林敬軒的話聽起來倒是替鄧琳琅著想的。她便全當聽不出林敬軒此時開口,極有可能分化袁勁鬆在知青中的權威,隻按表麵意思感激的向林敬軒點了點頭:“你們人多,我可以等你們先做完了我再做。”
見鄧琳琅連以後做飯的先後順序都想好了,袁勁鬆等人便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分開,一個個臉都青了。林敬軒、張曉鳳的目光碰了一下,誰也沒再說話——許多時候不是說多了就管用,點到為止更有效果。
院子裡明明站了好幾個人,卻寂靜的可怕。
“那行,你非得分的話,就分吧。”袁勁鬆從剛才鄧琳琅的眼神裡不得不再次認清一個現實,眼前的鄧琳琅不但不再對自己抱有幻想,甚至處處要與自己做對,長此以往,他在知青中還有啥威信?
現在硬勸鄧琳琅不許分口糧,她不定要說出點什麼,更加影響自己在知青中的權威,不如分了乾淨。
想是這麼想,袁勁鬆還有些不甘心的衝著鄧琳琅哼了一聲:“你可彆怪我沒提醒你,現在人人的口糧都不足,大家夥在一起吃,還能堅持的時間長點兒。你要是跟大家分開了,糧食不夠吃的話,想再合進來可沒那麼容易。”
鄧琳琅早在牛棚的時候,便想過要把自己的口糧跟知青們分開,因為她有係統簽到的食物,分開的話就可以悄悄加進自己的夥食裡。
如果這些知青是好的,她不介意跟分享給他們,可不管是記憶裡還是兩天來的接觸,讓鄧琳琅意識到完全沒有必要——在知青們眼裡鄧琳琅就是工具人,除了被利用打擊對手外沒有其他價值,無償的把自己食物分享給要利用自己的人,鄧琳琅沒那麼賤。
按原主的記憶,知青不管誰做飯,都會想法摳點糧食換東西,為了看起來夠數,便拚命往裡加水,以至剛剛秋收完,知青點已經三頓喝粥,比秋收前略強處不過是早晨中午的粥稠點。
難道鄧琳琅看起來很愛喝粥?
所以袁勁鬆的威脅在鄧琳琅看來不痛不癢:“既然分開了,哪怕我一天隻喝得起一頓粥,也不會再跟你們合在一起。”
一方心意已決,一方被架著下不來,糧食自然也就好分:這個年代農村人均口糧三百六十斤,就是著名的“夠不夠、三百六”,知青們跟社員分到的糧食一樣多。現在離秋收分糧剛過去十七天,鄧琳琅按理該分到三百四十三斤糧食。
真到稱糧的時候,知青中最沒有存在感的周勝海,都怨恨的瞪了王衛國兩眼——彆看隻過去了十七天,知青點做飯已經輪了兩遍,等於除了進牛棚的鄧琳琅,大家已經摳過兩輪糧食。
如果鄧琳琅不分糧,這兩輪沒人提起就算抹平了,可鄧琳琅卻不肯分擔被昧下的糧食:“我的定量是一天一斤,我認。可非得說我一天吃了一斤多,那得找許隊長問問有沒有這個理兒。我在牛棚的時候,你們一天給我送的飯夠不夠一斤,真當社員看不見呢?”
誰敢真讓許茂林大半夜來知青點給斷糧食官司?那等於把知青都在占小集體便宜的事兒暴露給所有社員,他們還咋在社員麵前抬起頭?!
而鄧琳琅所以鬨著要分糧,都是王衛國一句話引起的,知青們平怨王衛國怨誰?
王衛國當然看出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不對,氣哼哼的說:“是鄧琳琅非得要分糧食,你們瞪我有啥用?袁組長,鄧琳琅不是最聽你的話嗎,你咋不說說她,要是她不鬨著把糧食分開,不都沒事兒了嗎?”
出屋給那孩子燒洗澡水的鄧琳琅聽樂了,敢情知青點就原身一個傻子,連王衛國這樣看起來口無遮攔的人,都明白袁勁鬆可以拿捏住原身,此時還能不動聲色的在成靜然麵前給袁勁鬆上眼藥。
這跟現在的她又有啥關係?
邁著輕快的步子繞過這群人,鄧琳琅進廚房點著火,在東邊的鍋裡燒上水,然後找出個盆來開始和自己拿來的麵。麵正是許茂林以生產隊的名義獎勵她的,她得快點吃掉,省得被誰“不小心”拿走了。
放麵的盆裡倒進些水,把兩個雞蛋磕開打到裡頭,用筷子快速的攪幾下,便結成了一塊一塊的麵疙瘩。用力把麵疙瘩揉成團醒著,鄧琳琅開始切蔥花,她打算用這麵烙幾張蔥油餅。
院子裡的人聽著廚房裡乒乓的和麵聲、擀麵聲,相互對視幾眼回了各自的屋子——想也知道鄧琳琅不管做啥,都不會有他們的份,難道要受飯香的折磨嗎?
事實證明,鄧琳琅烙的蔥油餅香氣太霸道,哪怕他們躲進屋裡還是隱隱聞到了味。可氣的是鄧琳琅端餅回屋的時候,也不知道用點東西蓋著,就那麼由著香氣鋪了一院子。
張曉鳳和許麗榮見鄧琳琅端著大碗進來,誰也沒說話,默默的低頭裝做忙自己的事兒,隻用餘光看著鄧琳琅接下來的動作。
她們沒有發現,從鄧琳琅把餅端屋後,自己的呼吸都加重了,如果鼻子裡能伸出個小手來,那十來張餅一張也剩不下。
最可氣的是那個一直蹲在牆角的孩子,從鄧琳琅進屋之後就站了起來,湊到櫃子前頭眼巴巴看著一摞金黃色的油餅。
“想吃嗎?”鄧琳琅壞心眼的看著孩子,見人點頭竟然把餅往櫃蓋裡頭挪了挪。可憐孩子還沒櫃子高,不得不退後兩步才能看到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