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蕤苦笑,“城裡的糧行都關門了!張記的老劉頭看某是熟人,這才賣了十鬥粟米,哎,一鬥米價七個錢,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啊!”
張良也眉頭微皺,“前幾日一鬥米不過一個錢,這才幾日,竟翻了七翻?”
“就這,想買還都買不到,老劉頭說城裡的顯貴現在都大肆屯糧,還有的已經準備出城,逃到鄉下老家避難...”
張良的眉頭皺的更重了,“秦之虎狼,齊國危矣,張蕤,此地恐不可久留,吾等恐需早做打算。”
“哎,子房不如隨某去峨眉找師尊,入山避世,等你說的天下將反,再尋出山也不遲。”
“吾知道汝是擔心吾的安全,可入山避世乃是下策,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莫要再提避世之事。”
此時易承也從屋裡走了出來,方才張蕤張良在院子裡的對話被他聽得一清二楚,他朝著張良問道:“子房現在心中已有決斷?”
“算不上決斷,隻是有個思路。”
“說說?”
“齊王建昏聵,齊國必定不敵秦國,依某之見,齊國八成會投降秦國,秦軍入城,便會大肆清洗反秦之士,這段時間,齊國很不安全,吾等最好是隱姓埋名去彆地隱匿一段時間,待清洗完成後,再回齊地。”
張蕤想了想道:“如此說來,倒也是個主意,子房可想過接下來要去哪?”
張良抬頭看了看天空,良久才輕歎一聲:“回新鄭吧...”
......
新鄭是韓國曾經的首都,也是張良從小長大的地方。
十年前新鄭被秦國攻破,將其設為潁川郡,那時張良便跟張蕤一起出逃韓國,躲過了秦國的一輪清洗,如今十年過去,張良也從十六七歲的少年成長為了一名思慮成熟的青年。
十年時間,新鄭已不再如當年那樣恐怖,秦國人的清洗一般都隻有第一輪的時候最為嚴酷,任何與韓國王室沾親帶故的都要被屠殺。
在殺完之後,原本的政府被重新規劃,人民一如既往的被統治,隻是統治者的更迭,對於那些小民來說,早已是十分麻木。
張良和張蕤走了,乘著那輛有些破舊的紅木馬車,隻帶了一些隨身細軟,便離開了齊國。
易承沒有跟著他們一起走,不是因為他不想走,而是因為手腕上的倒計時,隻剩下了最後幾天時間。
這輩子重生成荊軻的弟弟,讓易承親身體驗了不少史書中記載的東西,隻是很多事,並沒有史書中寫的那樣蕩氣磅礴,反而處處透著一股無奈和對命運的妥協。
人生不可掌控,命運變幻莫測,雖然有著重生這個最大的依仗,可易承也漸漸能夠體會到穿越者的無力感,原本以為自己是戰國的一大變數,可最終的曆史卻沒有絲毫改變。
在這個戰國亂世,又有多少人的身世如同飄零的浮葉,被時代的浪潮推湧著前進。
在最後的日子裡,易承安排了一下自己的後事,暫彆了雲娘,孤身一人來到了樊樓。
樊樓裡宴飲的賓客寥寥無幾,易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讓小二上了幾壺酒,自酌自飲。
【1:4:11】
手腕上的倒計時隻剩下了一個小時。
樊樓下,車馬喧嘩,出城逃難的人行色匆匆,吵鬨之中,又有孩童的哭泣聲,隻是此時人心惶惶,也顧不得這些...
再次重生又是十年之後,那時的大秦應該已經一統天下,成為中國曆史上首個大統一的帝國。
而自己又將穿越到誰的身上,又以什麼樣的身份存在於這世上?
易承一杯一杯地喝著酒,思忖著未來,直到那熟悉的黑暗又席卷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