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1 / 2)

折珠 粟粟很酥 11339 字 5個月前

呼延約卓殯天的翌日,整個王宮白幡漫天,哭聲遍地。

下了一夜的雪,地上積雪皚皚,曦曦晨光下 ,躍動著點點光輝。

呼延約卓的靈柩擺在天台之上,由大祭司全權操持入殮儀式。

祭司和天官們手拿各式法器,頭戴各色麵罩,念念有詞地在台上做法,誦經聲在天地間回蕩。

眾人跪在天台之下,身披白衣,頭戴白帷,序齒排班,綿延至數裡開外,遠遠望去,入眼皆是浩潔的白,一片盛大的景象。

幾位王子和閼氏跪在最前麵,有眼尖的察覺司露不在,悄悄問身邊人道:“我看了一圈,怎麼沒見著可敦?”

有人小聲回答道:“阿曼閼氏說,可敦因父汗亡故,傷心欲絕,一病不起了。”

聽聞此言,不少人嘖嘖惋惜起來,表示同情。

四王子呼延海町身邊,跪著眉清目秀的七王子海曼,前一陣他們雖說為了司露而大打出手,差點弄得反目成仇,但後來聽說呼延海邏被父汗捉了個正行,連夜趕出王城,又暗自慶幸起來,自然也就心照不宣地重歸於好了。

七王子湊到四王子耳畔,秘密道:“四哥,眼下呼延海邏正好不在,王庭無主,這不正是我們起勢的最好時機?”

“要不我們同三哥六哥他們聯盟,各自回部落調兵,然後一舉拿下王庭?”

“慎言。”四王子打斷他,讓他不要太明目張膽。“小聲點,此處人多口雜,小心被人聽了去,且你以為起勢有那麼容易,呼延海邏到底是父汗親定的王儲,天命所歸,我等不管誰繼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順。”

七王子忿忿,憋著一口氣不暢快。

“那就乾坐著眼睜睜把這麼好的機會錯失了?”

四王子安撫他,“七弟彆急,等回去再找三哥他們商量。”

七王子這才心平氣和了些,點點頭,“四哥說得是,今晚上我來尋你,叫上三哥他們,咱們共商大計。”

此時。

眾人耳邊突傳來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聲勢浩大。

扭頭看去,成百上千的金甲戰士手持長戟,騎馬奔馳而來,噠噠的馬蹄宛如雷崩。

為首一人,頭戴鑲玉長翎頭盔,身披金麟白袍鎧衣,腰彆玄鐵長劍,身姿挺峻,高大如山,麵容深邃,五官英挺,渾然有種凜冽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其芒。

他在數裡開外停下,帶著眾人翻身下馬,脫盔棄械,而後大步矯健地朝天台走來。

身後,簇擁他而來的戰士們滿臉肅穆,橫列兩隊,井然有序,腳步整齊,刷刷有聲。

這樣的陣仗,令所有人都側目,凝神觀望。

待那高大的身影走近。

眾人方才看清。

竟是五王子,呼延海莫。

他在眾人的注視下登上天台。

脫下身上鑲金鎧甲,接過大祭司手中的白衣利落地披在身上,跪倒在呼延約卓的靈柩之前。

“父汗,兒子昨夜出城平叛,來遲了,請您恕罪。”

他高聲說著,俯下身去,重重磕了個頭。

滿身淩厲之氣,身邊禁衛森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王儲,即將繼承王位。

天台底下,托塔閼氏和幾位王子的表情都很微妙,帶著濃濃的不爽,很是看不慣的樣子。

此時,大祭司卻突然在高台之上,揚聲高呼道:“五王子,您總算來了!”

在眾人的矚目下,大祭司高聲宣告道:

“先王昨夜留有遺言,將王位傳與五王子!”

此言一出,眾人都傻眼了。

人群中,巫醫站起來,佐證道:“我也可以作證,昨夜先王確實說了遺言,要把王位傳給了五王子。”

如沸水入了油鍋,全場炸開了,眾人心中無不是懷疑的。

可偏偏昨夜先王屋內,隻有大祭司和巫醫在,也唯有他二人是見證者,能下定論。

“這不可能!我兒才是王儲,才是先王最寵愛的兒子!先王不可能突然把王位傳給彆人!”

托塔閼氏情緒失控了,她尖銳的嗓音刺破長空,猩紅著雙目瞪著台上的大祭司,幾乎要噴出火來。

四王子和七王子亦大為激動,豁然站起來,置疑道:“不可能,父汗從沒喜歡過五弟,怎麼可能突然傳位給他……”

“是啊,父王從小就不待見五哥,甚至將他視作……”

話未說完,卻生生堵在了喉嚨裡。

七王子心驚膽戰地看到。

本守在外圍的士兵突然持著武器浪湧而來,黑壓壓的,令人膽寒。

頃刻,就將天台下的眾人,團團包圍,封鎖得密不透風。

一時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氣氛籠罩著眾人,沉沉的威壓之下,眾人唯餘瞠目驚懼,膽寒發顫,說不出一句話來。

場上鴉雀無聲。

刀劍環伺,長戟林立,壓迫地人心惶惶,眾人齊齊息了聲,哪有人還敢再說一個不字?

大祭司當機立斷,將呼延海莫扶起來,讓他站在天台中央。

又屈膝朝他大拜了下去,嗓音高亢,劃破周野。

“請隨我一起,叩拜新王!”

人群中巫醫帶頭跪下去,朗朗嗓音綿長不絕,“叩拜新王——”

冷冽森然的刀光猶在身側,眾人沒有退路,即便再不情願,再心有存疑,都隻好跟著俯首叩拜,齊齊高呼:

“叩拜新王——”

呼聲驚動鴉群,振翅掠林而出,黑沉沉的,將這一方天地割裂。

天台下,一聲倒過一聲的山呼不絕於耳。

“可汗萬歲萬歲萬萬歲!”

托塔閼氏和眾王子立在人群中,氣得眼眶發顫,目眥儘裂,握緊的拳頭幾乎要捏碎了。

但情勢至此,哪怕再義憤填膺,他們也不得不跟著跪下去。

這一朝。

北戎換了天地。

*

城南,酒肆。

司露和春熙奔波了一晚上,在此處稍作休整,為方便一路出行,二人扮作胡商,戴氈帽,著胡服,全然男子打扮,為了扮得更像,不被人看出來,還特意貼了絡腮胡和棕髯,遮住大半張臉,叫人不見真容。

此地離城門不過十裡,馬車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兩人點了四五個菜,打算填飽肚子,就出城門。

一旁有幾個胡人在閒聊,“昨夜可汗病逝,好似今日宮裡就生變了。”

“什麼變故?我怎麼沒聽說。”

“從昨夜起,王宮就被封鎖得嚴嚴實實,半隻鳥兒都飛不出來,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生變了。”

昨夜就封宮了?

司露心中暗自慶幸,好在她和春熙趁亂逃出來了,若是再晚些,恐怕就走不成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皆是挽唇微笑。

卻聽旁桌的人又道:“聽說今日城門也要封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麼不是真的,我這一路來,到處都在說,要出城的,可得趕快些,日落可就出不去了。”

“哎,這又封宮又封城的,看來整個王庭要出大變故了!”

一群人議論紛紛。

司露在一旁自然是聽了個門清。

竟突然要封城?

王宮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亂?

眼下她已顧不得去深究,抄起凳子上的包裹,背在身上。

“春熙,我們快走吧。

春熙自然心領神會,“好,我們即刻就走。”

兩人馬不停蹄奔赴至城門口。

此時天色已暗,日落西沉,門口的守衛已然在換班交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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