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如此齷齪之事,呼延海莫下意識去看司露的表情。
果不其然,她麵上已生了憤意。
呼延海莫當機立斷,闊步朝營帳走去,撩開簾子,闖了進去。
營帳之內,簾縵低垂,昏沉一片。
身形嬌弱的女子被身強力壯的胡將狠狠壓製在地上,牢牢鎖著雙臂,動彈不得,唯有哭喊著、抽泣著,通紅的眼睛裡滿是絕望。
好在呼延海莫進來的及時,那胡將還未得手,隻是剛把人壓倒,意欲霸王硬上弓。
呼延海莫突如其來闖進來,見此一幕,臉色鐵青,他一言不發地盯著那胡將,眸中的怒意令人膽寒。
那胡將正欲行事,突瞧見有人闖進來,抬眸看去,隻見北戎王逆光而立,麵如鐵色,陰沉沉盯著自己,當場嚇得魂飛魄散。
他趕忙放開身下的女子,理好散亂不整衣冠,跪在呼延海莫麵前請罪。
“可汗恕罪,屬下罪該萬死。”
那女子亦是驚魂未定,翻身坐起來跪在一旁,雙手護著被拉扯過的淩亂前襟,淚水漣漣,抽噎不斷,模樣好不可憐。
司露此時亦走了進來,瞧見這一幕,料想到方才發生的事,無比同情跪在地上的中原女子,走到她身前,蹲身將她攙扶起來,滿目關切,問道:“姑娘,你有沒有事?”
那女子生得雪膚貌美,容色嬌俏,身上的縐紗湖藍長裙沾滿了塵汙,臉上滿是淚痕,狼狽得好似零落塵泥的花。
她對善意的司露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淚珠子卻像是斷了線,止也止不住,汩汩往下流。
司露看得心中難受,對著呼延海莫,冷冷笑道:“呼延海莫,這就是你說的整軍嚴紀?”
呼延海莫無地自容,簡直快被眼前這狗改不了吃屎的參將氣瘋了。
北戎的將士們生性好擄掠搶奪,一時半日,還真是難以轉圜。
他當下覺得。
是時候該殺一儆百了。
若是沒有嚴整軍紀,往後征伐中原,也難以無往不利,永遠得不到天下民心。
“本汗早已立下軍規,明令禁止強擄民婦、軍中狎女,你說,你該當何罪?”
呼延海莫怒氣沉沉,盯著跪在地上,不停發抖的參將,嗓音森冷駭人。
那參將嚇得渾身一哆嗦,不停地磕頭求饒:“可汗饒命,求您饒過我這次吧,我下次一定改,不會再違反軍紀。”
“改?”
呼延海莫嗓音喑啞,似沉沉低吼,一把拎住那人衣領,將人從地上生生拖拽起來,“你說說,這都多少次了?”
先前他不是沒有聽到過此人軍中狎女的風聲,不過軍務太忙,睜一眼閉一眼過去了,如今親眼見到了,那就新賬舊賬一起清算。
那參將嚇得腿都軟了,根本不敢抬眸對上呼延海莫的眼睛,隻能顫抖著身子反複求饒:“可汗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呼延海莫麵色陰沉,重重一甩,將人丟
在地上,怒氣衝衝下令道:“脫出去斬了,叫所有將領都出來圍觀。”
那參將嚇得麵如土色,當場尿了褲子,被士兵架走的時候,求饒哭喊聲響徹營地。
營帳之外。
劊子手手起刀落,一氣嗬成,人頭滾落,血流滿地。
眾將皆被叫出來圍觀了這一幕,個個聞風喪膽,不敢再生事端。
呼延海莫看著眾將麵露畏色,臉上的陰雲方才稍稍散去了些。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回到營帳內,與司露相對。
方才為了不讓她見這血腥的一幕,他特意將她和琵琶女留在了營帳內。
而剛剛的殺一儆百,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特意做給司露看的,他希望挽回在她心中的形象。
所以他一進營帳,便上前幾步問她:“如此可能消氣了?”
司露看都沒看他一眼,對於呼延海莫,她早已失望透頂,談不上氣不氣。
她看著猶在抽泣少女,將地上那把破裂的琵琶撿起來,輕輕送到她麵前。
目光溫善,帶著鼓舞人心的力量。
“你的琵琶彈得這麼好,往後一定會是個出色的女子。”
那少女抬起纖柔的麵龐,眸中的驚恐未散,點點淚光,我見猶憐。
她對司露充滿了感激,彎著身子,衝她不住地道謝,“謝謝您、謝謝。”
眼見麵前少女鬢發淩亂、衣襟不整,司露對呼延海莫道:“呼延海莫,我想帶她去私帳,換一套乾淨的衣裳。”
見她難得願意同他好好說話,呼延海莫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
*
私帳中,司露讓侍女準備了一身乾淨的衣裳,給琵琶女更換。
她言語溫善,帶著濃濃關心。
“你如果這個樣子回去,家裡人一定會擔心的。”
說到家人,那少女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從司露手中接過衣衫,想起逝去的家人,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謝謝您。”
司露察覺到她突如其來的悲傷,不禁問道:“怎麼哭了?”
那少女白淨的麵龐上清淚兩行,閉闔眸子,長睫顫抖,艱難開口。
“我想我父親了。”
司露軟聲問她:“你的父親……他怎麼了?”
那琵琶女嗓音哽咽。
“北戎兵攻入平陽城那日,從城樓上跳下去,以身殉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