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1 / 2)

“來年春天的時候, 我想和中原先生一起去看櫻花,夏天一起去煙花祭典, 秋天一起去去山上看日落時的楓葉林……”

凜拉著中原中也的手, 笑著與他說明年的景色和臆想。

“好,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

“你在想什麼?回去搬救兵?在滿地都是港黑成員的橫濱想鬨事?藤堂在橫濱的分家可是簽訂了協議的……你在害怕嗎?”

凜隨意地拿著手機翻著資料, 鞋跟踩在腳下人的太陽穴處,明明看起來普普通通, 被壓在地麵上動彈不得的人卻像是被針刺入了大腦一般顫栗起來。

手機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在這昏暗的夜晚尤其明顯。

除了她腳下的這個人,周圍還橫躺著幾個生死不明的人影, 隻是在這夜晚著實不明顯。

在場還有另外一個清醒的人。

藤堂彥止先生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爛, 露出來的部分帶著劃傷與擦痕, 他的表情帶著幾分木然, 眼裡滿是驚惶與無措, 跌坐在凜的旁邊半天沒動靜。

凜合情合理懷疑不是因為被她掃了一眼,她家弟子就要過來扯著她的衣角抱著她哭了。

——何止是被她兩秒撂倒的人怕,自己人也怕。

“你不要怕。”凜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你做個夢, 然後就一切都結束了。”

說著她伸出手,看著癱倒在地麵上動彈不得的人驚恐地看著她, 隨著她遮眼的動作, 不甘不願地閉上了眼。

藤堂彥止抖得更厲害了。

“所以你在怕什麼啊…明明是藤堂家未來的繼承人,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嗎?”凜抬手摸了摸呆若木雞的藤堂彥止的頭,眼神帶著憐愛與讓人幾乎不寒而栗的笑意, “實在怕的話,就當做他們隻是安穩的睡著了吧?”

可是你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寫著“這種乾乾淨淨的場麵都怕你還不如一起睡死算了”啊?!

而且說實話,藤堂彥止覺得,比起滿地血和各種兵器痕跡傷口駭人的場麵,眼前這樣乾乾淨淨,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隻是“剛好”坐在了一堆昏睡在路麵上的人中間衝著自己溫柔笑著的場麵……

更嚇人

“我不會來索命的,彆想了。”凜托著下巴看著藤堂彥止。

……還,還讀心。

凜聽著聽著還笑了起來,接著手在椅子上一撐,站了起來朝著藤堂彥止伸出了手。

“走吧?我送你回家。”

……至,至少是個可靠的女鬼。

“這些不用管嗎?”藤堂彥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住她的袖子,跨過地上不省人事的軀體。

“當然不是……雖然不管也沒什麼啦,我做事不留痕跡的,你放心。”凜眨了眨眼,露出了可靠的笑容。

藤堂彥止:……

媽的真的好嚇人啊!這女人比彆人嚇人多了啊!

“慶幸一下你是藤堂家的小少爺吧,你家的人會處理後事的,現在好孩子要回家睡覺了,睡前記得把明天考試的範圍再看一遍,不懂的錯題再溫習一遍……”

隨著她輕聲的提醒,藤堂彥止感覺神經被迫放鬆了下來。

是,被迫。

明明他還是很害怕,連瞳孔都在顫抖,卻“異常”的感覺到自己被“安撫”了,這樣詭異的落差讓他難受的有些分裂,但是又不得不遵從的微妙感。

他的老師很完美,連家裡的女仆都絕口稱讚。

藤堂彥止手緊了緊。

凜溫和得令人不寒而栗——她甚至會在他數學隻考了四十分的情況下誇著說他考得比隔壁彭格列未來的十代目考得好。

……鬼,鬼知道她到底是在諷刺還是真心這樣想。

至少那次之後,藤堂彥止的數學就再也沒下過及格線。

雖然他對橫濱的地頭蛇港黑有所了解,但他從未如此的敬佩過他們家的乾部,中原先生。

……太狠了。

各種意義上的。

……

凜在意的。

她當然是在意的,她和中原中也坦白的部分僅限於自己擁有精神係的異能,過去出身研究所還是在十年後火箭筒的效用下被迫告知的……

她的過去並非純白無瑕,隻是中原中也……

所以即使在看到路上他隨意地為路邊女學生外表的旅客指路的時候,凜都會覺得……有幾分不甘心。

當然也隻是一點——畢竟如果她真的和那些JK一樣…還,還是算了。

所以為了彌補她的這一點小小的不甘心,她乾出了一件讓中原中也扶額極其無奈的事情。

“怎麼說呢感覺是她的話乾出這種事情挺正常的…”甚至有這樣的想法閃現在他的腦海中。

“中原——先生!Surprise!”

凜突然出現,雙手抱住中原中也的腰,往他身上靠,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亮著眼睛念叨。

“……還Surprise,你彆給我驚嚇了。”

中原中也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在偷偷靠近,隻是不作聲罷了,見她果不其然開頭就是抱住自己,歎了口氣的同時轉過身,黑著臉說道:“我是不是才和你說過不要學那些女學生那套?你彆凍感冒了然後裹在被子裡給我扮可憐。”

“咦?”凜眨了眨眼。

曾經遭受過無數壓迫實驗的這具身體本身就是不易病的體質,隻要她不往死裡作,大部分出現的問題隻會是異能引起的……但是他既然這麼說了,凜一下子興致來了。

“中原先生原來想象過我生病時的場景嗎?”

中原中也一噎,匪夷所思地挑起一根眉看著她。

她的角度怎麼這麼…清奇。

“好不好看?喜不喜歡?”

中原中也覺得她穿什麼都挺好的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回答不太合適,他腦子警鈴一響,頓了頓還沒說話,就見凜眯了眯眼,像是蓄謀已久地抬手攀住他的脖頸。

“不是說這年頭什麼資本家、成功人士都喜歡年輕貌美又清純的女學生嗎?”

中原中也:“………………”

他真的服了。

“不……”

凜眼神一挑,臉上帶著算計好的笑容:“中原先生這輩子怕是找不了女學生了,隻能委屈一下看看我了。”

中原中也剛想歎氣,接著迅速皺起眉,察覺到了什麼:“等一下,你在酸什麼?我做了什麼嗎?”

“中原先生什麼也沒有做哦。”凜抬手卷了卷自己的頭發,若無其事地說道,“隻是身處深閨的我心慌自己不夠好……”

中原中也沒聽她的解釋,隻是回顧了一遍再次確認自己什麼都沒有做,才抬手捏住她的臉,半月眼吐槽:“你每天都在想……”接著他猛然一頓,把後麵的字咽下去。

他以前問過這個問題的,凜肯定會回答在想他。

凜眉毛一挑,對他的心聲不置可否。

大抵是對的。

“你少折騰點……”

“我·不。”

“……??!”

“真是的,虧我還特地選了一套我最喜歡的冬裝製服呢,中原先生完全無感,果然這就是所謂的年齡差異存在的代溝嗎……”凜歎了口氣。

“不我覺得你的思維方向不太對…”中原中也艱難地扶額。

“我還設想過作為不良少年的中原先生來欺負我的場景呢。”

“…………你?!你彆說了!”

中原中也懵了下,反應過來後險些炸開,臉紅了個徹底,迅速抬手捂住她的嘴,凜無言地看著他,眼裡滿是平靜與淡然,仿佛她什麼都沒說,隻是中原中也在大驚小怪。

……咦。

她原本沒有什麼彆的意思的,但是他好像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中也先生——?咦,這不是凜小姐嗎?”拿著記錄走過來的人看到中原中也背對著自己,身前好像遮著什麼人,歪了歪身才看到其模樣。

凜立刻露出笑容擺了擺手,因為嘴依舊被中原中也捂著所以沒有說出口。

那人看著中原中也愣住的樣子,沉默了幾秒,又掃過凜的模樣,表情帶了幾分微妙的質疑。

“中也先生您是在……調|教嗎?”

他的表情正直得可怕,像是在說什麼“今天天氣真好”這樣的廢話。

中原中也:“哈?”

“啊,夫妻真好啊,凜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呢。”

“這真是…承蒙誇獎。”凜斂著笑意傾了傾身,接著感覺到手機震了震,她垂眼手搭在口袋邊上,隻是馬上又抬頭衝著中原中也和旁邊人擺了擺手,“那你們先忙著,我有事先走啦。”

“哦,哦…凜小姐您請隨意。”

“嗯再…見。”中原中也看著她匆匆離去,快步走著才將手機拿出來,神色淺淡,遠沒有剛剛說話時的活力,使得他難免皺了皺眉,“她……”

“凜小姐真溫柔啊,平時,看起來挺精神的。”

比先前拿著刀斂著眼笑得幾乎沒有半點表情變化的晚上出任務時間要好太多倍了,這就是所謂的“差彆待遇”吧。

“……誒?”

中原中也一愣,看著幾乎已經快消失的身影。

她那個樣子像是挺精神的嗎…而且平時隻要是在路上碰見了,一般都是他忙著先走了,這還是第一次她先提出的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稍微有些在意啊。

人的一生會受到很多桎梏。

凜很清楚這一點,曾經作為一名自由殺手,除了合作關係外幾乎沒什麼牽絆,自然也不存在這種亂七八糟的問題……

要說句她人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當屬因為一時利益(但是真的很多錢)被酒廠雇傭了……然後就被國家暗部收編了。

嗬。

凜在找那個“實驗體”,除了發色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實驗體”,最重要的是把“凜華”的基因序列也毀掉。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所以……

【既然你都這麼誠心的請求了我當然是會協助你的,問題不大,放心吧。】

粉色頭發的少年一邊拎著袋子,裡麵裝著滿滿的咖啡果凍,一邊衝著凜比出了拇指,嘴角略勾,滿臉從容不迫。

“啊這真是太好了……要我一個人麵對那個亂七八糟的組織,我也很為難啊。”

凜雙臂環在胸前,歎了口氣。

【對了,給你個好東西,上次我忘了說。】齊木楠雄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銀色的戒指抬手一拋,凜伸手一抓。

“這是……”

【才發現的,鍺製的戒指,能屏蔽我的讀心術,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凜看著手心的戒指,沉下神感受了一下,接著皺起眉,露出了有些勉強的微妙表情。

對她有用,但是比之齊木口中的完全屏蔽還是差了一截……隻能說起到了一定的壓製作用。

【你拿著吧。】

“嗯。”

因為她手上一般戴著結婚戒指,所以回去的路上買條銀鏈掛在脖子上吧,凜這樣想著。

事情在“有外掛”的前提下進行的意外的順利。

“你確定維克托死了……”

【安心吧,維克托雖然是教授,但是他研究的方向和目前的組織裡的方向南轅北轍,我幫著你把他們的記憶模糊一下沒問題的。】

“那接下來的問題就是…這孩子了。”

凜隨手把針插進了昏迷中的維克托的腦子,轉過身看向縮在房間角落裡的“實驗體”。

“編號10773提問。”那個黑發金眸的少女表情空洞,帶著滿滿的茫然,“來者是否為編號10763.”

“你知道我?”凜手搭在腰上,走到了10773的麵前。

“是。父親經常說起您,他唯一的傑作,生物的奇跡,夢幻的精神體……他一直以為您死去了,拚了命的想要再一次的創造出您,但是苦於條件不足……您為何,不回到他的身邊?”

凜垂眼對上10773的眼,她問得很誠懇,很明顯她就是這樣想的。

“父親他睡著了嗎?10773可以喚醒他,他見到您一定很高興。”

“你知道死亡嗎?”凜抬手,指尖按在了10773的額頭,見她露出茫然的神色,自己柔和下了眉眼,“就是永遠不會再蘇醒,連精神都一同潰散,再不複相見……在你之前,還有10個實驗體,同他現在一樣,死亡了。”

她們的編號分為兩部分,前麵都是分類序號,最後三位才是克隆體人數。

“編號10773明白。那麼,您想要做什麼?”

“我不希望再有其他的‘你’或者‘我’再出現了。”

“了解。”

等到編號10773幫助她將維克托目前保留有的關於精神性混合異能人體實驗的資料和作為原始參考凜華的研究資料銷毀,凜已經感覺頭很痛了。

因為見過各種各樣的異能者,凜完全能夠理解這樣的實驗為什麼會存在。

或者說,世界上肯定還有很多這樣類似的開發實驗,但她能做的隻能將最接近她的扼製下來。

“你有什麼願望嗎?即使是想換張臉也是可以的,或者說我可以想辦法給你弄張身份……”

“不必了。”少女搖了搖頭,平靜地看著地麵,“編……不,我什麼都不想做,可以的話我也想像父親一樣長眠不醒。”

凜的話被她打斷了,沉默地看著她。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總感覺,這樣的話還不如睡著了,說實話…我一直很累,但是父親他逼著我往前走。”

“……我知道了,如你所願,願你做個好夢。”凜閉了閉眼,再睜開,抬手按在她額頭上的手指稍微用了點力,“晚安。”

“願…神保佑您。”

少女閉上了眼,嘴角僵硬地扯起,之後失力地朝著地麵倒去,跌落在了地麵上。

【好了好了,沒事了。】

齊木楠雄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一如既往平淡無波,聽起來像是敷衍,其實不然。

【你不用再因為過去擔心了。】

齊木楠雄一邊說著,一邊使用了瞬間移動。

兩個人在一個公園裡安全落地,周圍還有被驚擾著飛走的鴿子群。

“你瞬間移動的CD還有半個小時,你是……”

【我自己在附近走走。】齊木楠雄當機立斷轉身就走,好像背後有什麼在緊跟著他一樣,快步消失在了凜的麵前。

凜:“……?”

然後她自己去商場買了一根銀鏈,把齊木楠雄扔給她的戒指串了起來,掛在了脖頸上,因為長度的原因,戒指剛好沒入了領口,除非是夏日的衣衫,不然是看不到的。

這個時候的凜,還沒有想到,更吸引她注意的關於維克托博士的事件沒有引起波瀾,她胸口前掛著的戒指這樣簡單的一件小事,會引起中原中也的注意。

……

其實隻是她沒有轉過彎來,或者說在更大的事麵前,這件事就相對而言更偏小了。

實際上…問題也不小。

中原中也起初沒有在意,畢竟她身上掛飾時不時就會換,隻是…當他意識到她脖子上的這串鏈子幾乎除了洗澡的時候會摘下來外,其他時間都掛在她脖子上的時候,危機感就來了。

“凜。”

他從背後抱著凜,半含半咬著她的耳垂念道,視線卻死死地盯著她胸口前掛著的戒指。

“唔?”

中原中也伸進她內襯裡的手筆直地摸向了…那個上麵隻有一條波浪形紋路的戒指,另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就把她脖頸後的鏈解開,東西安穩地落到了他的手裡,然後他拿出手,擺到了凜的眼前。

“這是什麼?”

凜被抱著親得迷迷糊糊,幾乎軟倒在沙發靠背上,突然被質疑,她眨了眨眼,看著眼前的戒指,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啊?”

“這——是什麼?”他的聲音甚至都下意識帶了些狠意,把凜壓在沙發上,臉上帶著危險的笑,“說說看?”

凜對他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有些茫然,當這個戒指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在燈光下閃了下,她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這個啊,是朋……”

“朋友送戒指?你還天天戴再脖子上?嗯?”中原中也繼續把她往下壓,一隻手貼在她的脖頸旁邊輕輕撫過。

其實看凜這個反應他就知道沒什麼事,隻是有些懷疑想順口問問……凜本身就是個自己有事從來不會主動和他說的人。

這一點他也很無奈。

凜幾乎要起雞皮疙瘩了,眼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