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陽光從窗戶照了進來……(1 / 2)

陽光從窗戶照了進來, 光線透下,有浮塵點點的光感。

“我可憐喲!”

老太太拔高了聲音,哭嚎得更大聲了。

好半晌, 見大家夥兒沒什麼反應, 她從袖子後頭睜了睜眼睛,偷偷覷了幾人幾眼。

緊接著,袖子一甩,眉眼耷拉,頗為氣怒模樣。

“你們怎麼回事, 也不開口勸幾句?”

“就這麼瞧著我這個老太婆哭得這麼傷心,一句話也不說?現在的人啊,真是沒人情味兒, 比我這死人都要冷冰冰的。”

孫永傳和張玉橘青白著一張臉,剛才,看見老太太又哭又罵, 那是牙齒都打磕絆了。

聽到這話, 他們是欲言又止, 止而欲言。

是他們冷冰冰嗎?

他們分明是菩薩坐下長了草, 慌(荒)了神了!

老太太也不理睬孫永傳和張玉橘,隻拿眼睛盯著潘垚, 偶爾還瞄上幾眼於大仙。

眼裡有警惕, 卻也有困惑。

按理來說, 甭管是出來江湖上混的, 還是村子裡磕巴吵嘴的, 從來都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她以前也是這樣,小孫孫們吵架了, 最後,都是她和老姐妹在扯頭花。

一手叉腰,一手指人,嘴裡退退退,等回家的時候啊,那老臉都得被噴臭嘍。

嗐,晦氣!

怎麼想到這丟臉的事了!

老太太鬼盯了盯潘垚,又盯了盯於大仙,確定這小的更厲害,老的身上沒有什麼讓她覺得危險的氣息,瞅著就像是來湊數的。

湊數的於大仙: ……

他撐著旁邊的桌麵站了起來,漫不經意的開口了。

“勸什麼?”

“我們要是真勸了,老姐姐你得越哭越得勁兒,回頭肯定是老太太打開話匣子,嘮嘮叨叨個沒停!”

“能從你娘胎出生開始,一路說到兒子娶妻,媳婦不孝,再到死後遭罪,就沒個停歇的。”

於大仙表示,他可太明白這道理了。

就跟小娃娃一樣,她哭任她哭,哭上一會兒,自個兒也就沒趣兒的停歇了。

老太太窒了窒。

這老頭兒,好生了解她!

老太太鬼一點也沒有得見知音的歡喜,手一拍腿,還想給自己哭哭那沒掉的墳。

沒有了孝子賢孫,她自己得更用勁兒的哭一哭。

“就欺負我個老太婆,這木梁我怎麼就不能睡了?鄰裡還講究相互幫助,說什麼遠親不如近鄰……它就長在我棺槨旁邊,我們都是老相識了。”

瞅著老太太還要抹淚,潘垚使出殺手鐧。

“阿婆,今天是大年初一,一直哭一直哭,這是不吉利的。”

“真的嗎?今兒大年初一了?”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早點兒說!”

老太太鬼當即抹了淚,臉一變,癟嘴一咧,露出了點笑模樣。

這女娃娃說得對,大年初一可不興掉眼淚的,要哭,她也得等初五破五那天再哭!

老太太鬼變臉太快,饒是見鬼害怕,孫永傳和張玉橘瞧了,心裡都梗了梗。

……

金牛四蹄犇犇,兩隻大角威風的頂住木梁,潘垚瞥了一眼,見金牛還能頂得住木梁,心中放心了一些。

老太太不哭不鬨,她這才有空檔詢問孫永傳,關於村子裡修路,以及老太太墳墓的事兒。

孫永傳搖了搖頭,“那時破四舊,大家夥兒都不忌諱,石頭不夠,很多墓碑還用來鋪路了。”

遠的不說,就他們鎮上的幾條路,仔細去看,有好幾塊石頭上頭都有刻字,那都是墓碑。

“哼。”老太太鬼哼了一聲,耷拉著臉皮,不痛快道。

“全都沒了,屍骨都給我丟河裡了……嘖,真是半點不講究。”

“我也是沒地方去,這才飄到這兒來,再說了,他家這老宅不是不住人了嗎?我輕易進來,可見,他這宅子荒得連一方土地都沒有了。”

潘垚倒是沒想到,這石碑都能拿去鋪路,他們芭蕉村後頭便是岷涯山,山裡樹多石頭也多,倒是不缺石材。

“阿婆,這樣一直飄著也不是辦法,咱們去投胎吧。”潘垚勸鬼。

老太太鬼不講話。

“你看,這木頭也快給你睡塌了,就是您想留在陽世,這木頭塌了,您不也一樣沒地兒睡了嘛。”

潘垚手朝屋梁上的槐木指去,隻見上頭有細微的裂痕,金牛的金光正在一點點散去,隻等這金牛消散,這房梁也就塌了。

槐木易中空,尤其是這槐木還住了陰鬼,斷裂是早晚的事。

老太太鬼倒是沒什麼執念,不然也不會尋了個木頭便一直睡,她是建國前便死掉的人,想著以前吃不飽穿不暖,到處都打戰的日子,很是驚心害怕。

這當鬼的日子,不用吃不用做活,她倒是喜歡。

潘垚:“現在都是新中國了,國家太平,隻要有手有腳,勤勞肯乾,彆的不說,吃飽穿暖絕對是成的。”

“西湖醋魚東坡肉,清燉蟹粉獅子頭……隻要投胎了,以後這些菜都能吃到!”

潘垚念了一串的菜名兒,給老太太鬼畫大餅。

彆說,好多年沒供奉的老太太還真是聽饞了。

她也算是孤墳野鬼,甚至連墳都沒有。

要是有供奉,她也會在外頭溜達溜達,瞧瞧東家的熱鬨,聽聽西家的鬥嘴。

就是因為沒有供奉,沒東西吃,這才乾脆一直睡。

畢竟,睡著了省力氣。

潘垚像是想了什麼,語重心長道。

“阿婆,你這會兒投胎正正好,還能抓上分田入戶的尾巴,再過幾年投胎,那就沒田給咱們分啦!”

“因為人多田少,就像僧多粥少,以後就咱們的份兒了。”

想著還能有田地分,老太太更心動了。

“要是我再投成女娃,我也有份?”她又是狐疑又是期待。

“自然!”潘垚點頭,“男女平等,按人頭分的田地。”

“成,老太太我就投胎去了。”土地的魅力太大,老太太鬼饞著了。

瞥了一眼槐木,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老太太鬼轉過頭,眼皮一撩,看著張玉橘和孫永傳,鬼音幽幽的便開口了。

“我也不占你們倆小年輕的便宜,省得你們一直叨叨叨,回頭將我投胎的福氣叨叨薄了。”

“我和你們說,這棵槐木以前長在墳頭邊,它是個根莖賤的,老是愛往彆人的棺槨裡探。”

“以前時候,我們老煩這鬼東西了。”

“它卷了一些東西在自己的肚子裡,我生前家窮,陪葬的東西不多,就一些鍋碗瓢盆,還有一個銀鐲子,嘿,它倒是有幾分靈性,鍋碗瓢盆不要,就卷了我的銀鐲子走。”

“我知道,銀鐲子是不值多少錢,不過,我隔壁那大姐是個有錢的!”

“嘖,有金有銀還有玉……”老太太鬼想起故人,還發出嘖嘖嘖的感歎聲。

末了,她又道。

“回頭梁斷了,你們木頭彆丟,好好的翻翻裡頭,應該能找到不少好東西。”

“嘿嘿,老太我趕著去分田,就先走嘍。”

老太太鬼說完這話,扯了扯身前的捆鬼繩,瞪了潘垚一眼。

“小丫頭,還不給我解了?”

潘垚手中的長繩一抖,瞬間門,捆鬼繩化作了點點星光。

“阿婆,剛剛得罪了,您老一路慢走啊。”潘垚笑著道。

這會兒投胎多好,千禧年的時候正好十幾歲,電腦手機也慢慢開始普及,到時,好玩的東西可多啦。

“沒事,聽人勸吃飽飯,老太我也留得夠久了,還是聽丫頭你的話,投胎去得了。”

“想著以前那墳作甚,我以後好好種田,賣糧多多,賺錢多多,吃好用好,再給自己起個大的房子!”

老太太鬼擺了擺手,許下豪情萬丈。

潘垚突然心虛了一下。

好像,那時候的房子特彆貴來著。

好多地方還不讓人起房子,隻能背了房貸去買。

不過沒關係,到時有扣扣空間門讓老太太耍。

還是炫酷非主流的時代呢。

嘿嘿嘿!潘垚偷笑了兩三聲。

……

再看這處老宅子,尤其是這比尋常新宅子都大的宅基地,潘垚都羨慕了。

這時候看,是孫伯伯一家吃了虧,再過幾年,倒是不一定是誰吃虧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光影之中,老太那細瘦癟嘴的模樣漸漸淡去,如星光又似流螢,不過片刻時間門,就沒了她的蹤跡。

“這是走了?”孫永傳和張玉橘還有些恍神。

潘垚點頭,“投胎去了。”

想著老太太臨走之前的話,孫永傳和張玉橘眼睛往木梁上瞄去。

這……這木頭裡頭,當真有財寶?

潘垚仔細的看了看,果然,在金牛牛角頂住的地方發現一股財炁。

原先隻以為是金牛的金光,原來是金銀的金光。

“是有金銀之炁。”潘垚點頭肯定。

張玉橘一下便歡喜了起來,臉上浮起笑意,因為興奮,那蒼白的臉色也有了血色,瞧過去沒那麼憔悴了。

潘垚多看了兩眼,又看了孫永傳一眼,想了想,開口道。

“鬼物的錢財有陰氣,還是陪葬之物,又藏於有木鬼之說的槐木之中,更是陰上加陰。”

“不過,這金銀是阿婆走時特意相告的,便有相贈之意,更因為她險些害了你們,所以,這筆錢財,它和你們是有因果之緣的。”

“如此一來,你們一家四口用了這錢便不打緊,要是不相乾的人用了,那就會欠一份因,以後要拿福報來還的。”

說完,潘垚的視線對上孫永傳,認真道。

“伯伯,您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就是說,您的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對於這筆錢財,他們也是不相乾的人。”

“要是給他們用了,您不是友愛孝敬他們,反倒是在害了他們。”

潘垚先把話說在了前頭。

和和睦睦的,誰會大年三十匆匆忙忙的搬到老宅,天地祖宗皆是沒有祭拜孝敬,就連保家宅平安的土地神也沒有拜。

這事兒啊,一瞧就是家有一本難念經書的故事。

父母親緣最是難舍下,有的時候,心寒數次,父母幾句關心的話,那冰凍的心好像被春風一吹,又有了解凍的跡象。

人性複雜,好了傷疤忘了疼,說的便是這。

為防止孫永傳左右為難,達則兼濟兄弟姐妹,又善心大作,覺得這是祖上傳下的家產,到時,夫妻二人因為這意外之財爭吵不休,家庭不和睦,潘垚索性一開始就將話講白。

這錢,是鬼物相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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