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不尋金成,那小子上回吃了教訓,跟著小鬼玩了幾天, 自己想想都怕,現在都不敢胡亂玩耍了……”
“沒事, 他一會兒自己會回家, 我,我就尋你問問事兒。”
何富貴點頭, 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對上那泛著分愁苦的笑容, 潘垚抓了抓書包的背帶,和身邊的小夥伴告彆。
“你們先回去吧, 要是瞧見我爸,就和他說一聲, 我這兒有事,遲一些再回去。”
“行, 土土,我們就先走啦。”
放學了, 小夥伴像被放出籠子的小鳥, 快活又自在。
大家路上玩一玩, 摘一摘草木, 撿一撿牛粑粑和木柴,兩根四葉草比一比,看誰的根莖更強健有力, 快活地消磨時光, 到家倒是也不會很早。
瞧著小夥伴走了,潘垚回過身,跟著何富貴往何家方向走去。
“何叔, 怎麼啦?”
“唉,還不是美娟那事兒鬨的。”何富貴歎了一口氣。
……
六月底七月時候,何富貴去了G市,尋到了何美娟。
果然,事情就如女鬼薑椏丫說的那樣,何美娟懷孕了,肚子還不大顯懷,就三個月左右的身孕。
她穿著豔紅色的半袖上衣,下頭穿黃色短褲,脖子上有一條珍珠項鏈,短發齊肩,俏麗中透了兩分溫柔。
何富貴依著信上的地址,一路走一路打聽,趕到的時候,正好瞧見她依偎在一男人的胳膊上,兩人正在樓下的水果攤上挑蘋果,親親密密。
時不時地,何美娟還仰頭說句什麼,一副溫柔小意模樣。
那男人年紀大,據薑椏丫說,他得大何美娟二十好幾呢。
這麼一算,打底四十多歲,說不定比何富貴年紀都大。
當然,何富貴住在鄉下,鄉下風大,平時,他又要種地,又要去做泥瓦工,風裡雨裡的為一家生計奔波,麵皮曬得黝黑又粗糙。
這一黑,人就顯得老了。
而那男人是做生意的,他趕上開放的好時候,很是賺了一筆錢。
都說養移氣、居移體,富貴養人,這話那是半分不假。
隻見那人吃得白白胖胖模樣,眼鏡一戴,摩絲往頭發上一打,好衣裳一穿,腳下皮鞋再一踩,咯吱窩下夾一個黑色皮夾,那當真是一副人模狗樣。
瞧著何富貴,人還熱情地喊了聲叔,說以後都是一家人,是自家人,他也不會虧待了何美娟等等,就是美娟的弟弟,他的小舅子,以後也送到城裡來讀書,保準在鄉下讀書有出息。
“美娟是我孩子的媽,是我們金家的大功臣……嗬嗬,她的事,那就是我的事。”
何富貴聽了,可把自己給氣壞了。
他瞪圓了眼睛瞧何美娟,壓抑著怒火,“過來!”
瞧見何富貴,何美娟也心虛,這一照麵她就知道,他爸這是壓著怒火模樣,眼瞅著就要大爆發了,會揍人的。
何美娟訥訥地喊了聲一聲,“爸,你怎麼來了。”
隻見那穿了坡跟鞋子的腳,在地上劃著圈圈,一圈又一圈,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就是不想過去,也不敢過去。
金萬福瞅了瞅對頭便宜老丈人,又瞅了瞅旁邊的何美娟,不忍心見何美娟受怕,憐香惜玉的心思起。
他臉上掛上笑,肉手拍了拍何美娟的手,朝何富貴打著圓場。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好好說了?叔,今兒我做東,咱們吃一頓好的,保準是你們鄉下沒吃過的——”好味道。
“臭不要臉的老貨,你叫誰叔呢!”
金萬福的話還沒說完,何富貴一丟手中的行李袋,眼睛瞪得像牛眼,瞧著金萬福,目光更像是要吃人。
金萬福嚇了一跳,腳步往後退了一步。
嗬,好個凶神惡煞!
下一刻,就見凶神惡煞就朝金萬福撲來。
精悍的鄉下漢子如龍騰虎躍,捏拳如錘子,直接朝那白胖的臉蛋招呼去。
以往乾的每一件粗活都為自己的力道添磚蓋瓦,直把那白麵饅頭打得成了發酵的麵團,再添些紅,添些青紫,五顏六色,色彩斑斕模樣,這才在何美娟的尖叫聲中停了下來。
“頹!瞧你這衰樣,我見一次打一次!”
……
六裡鎮,青石路上。
想起那時的場景,何富貴的神情還發陰發沉。
“要不是美娟那丫頭嚷嚷得大聲,我非得打斷那老色胚的狗腿不可!”
潘垚心中暗喝:何叔威武!
這事兒,潘垚一早就聽何富貴說了,也知道何富貴順利地將何美娟帶回了六裡鎮。
雖然動手了,但何富貴是何美娟的爸爸,何美娟還懷了孩子,金萬福不好將事做絕,挨了那頓打,他也沒報警。
也不敢報警。
事情嚷嚷開來,到時大家夥兒知道了,走了風聲,回頭給他家裡的媳婦知道了怎麼辦?
那可是個河東獅!
河東獅也就算了,他金萬福也不是個怕婆娘的,他沒那麼窩囊,關鍵是,那河東獅的大哥有本事。
那可是會帶著他發財的大舅子!輕易鬨翻不得!
外頭養人,這事兒要是報了警,就算你情我願,那也是有得扯皮,社會風氣不允許,隻是民不舉官不究罷了。
自身屁股也不是多正,挨了那頓打,金萬福討不得公道,隻能憋屈的吞下。
他皺著眉,嘶嘶著痛處,勉強寬慰自己。
這抱得美人歸嘛,路上總得有些坎坷,有些險途,不然,這怎麼能體現美人的珍貴?
……
六裡鎮。
何富貴眉頭都擰在一起,愁雲籠罩模樣。
“唉,帶美娟回來不容易,也不知道她圖什麼,那金萬福都那樣大年紀了,還是個有老婆的,她偏生死心塌地。”
“回來這段日子,我和她媽媽是苦口婆心,什麼話都說儘了,就像車軲轆一樣,想讓她將孩子打了,以後找一戶人家,正正經經地過日子,她就是不肯!”
“那個傻孩子,一點也不知道輕重,那娃娃要是生了,這事兒,它,它就過不去了!”
何富貴恨不得連拍自己的大腿,懊惱又恨鐵不成鋼。
孩子可不是阿貓阿狗,想養就養,不養就丟,那是一輩子的責任!
他都不敢想象,那孩子要是生了,隻有媽沒有爸,大家夥兒會說成什麼樣子。
“我算是瞧明白了,這養兒養女它不是福,它就是債,是我上輩子欠的債!”
潘垚抬頭看去,就見何富貴說起何美娟,那手都是顫抖的,一副又氣又心疼的模樣。
這養兒養女,確實是債呀。
……
七月份時候,何美娟還是被何富貴帶回來了。
不是她想通了,而是因為,紙包不住火,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美娟和金萬福的事,它最後還是被金萬福的媳婦發現了!
人媳婦凶悍也有理,背後還站著有本事的大哥,當下叫了好一些人,拎著棍子剪刀,烏央烏央地便衝了上門,咬牙切齒,準備找兩人算賬。
金萬福攔都攔不住,自己也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瞧著那剪刀,再聽著人嚷嚷著要將她衣服剪了,丟出去讓大家夥兒好好瞧瞧,何美娟嚇得不輕,也怕自己被人堵著了,回頭遭罪又丟臉。
G市待不下去,就暫時跟著何富貴回了六裡鎮,準備避避風頭。
……
潘垚不解,何美娟都回來了,何富貴尋自己是為了何事。
“那叔,您找我是……”
何富貴皺眉,聲音微沉:“我覺得吧,美娟她有些不對頭。”
“恩,你說。”潘垚看著何富貴。
何富貴思量了下,想著話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仔細算一算,她跟著回來,都有兩個月時間了,肚子裡的娃娃說什麼也不肯打,死心塌地又執拗,硬說那金萬福會負責。”
“還說什麼他們都說好了,金萬福會和他媳婦離婚,回頭過來娶她。”
何富貴歎了口氣,隻想罵自家閨女兒蠢。
男人的話也能聽?還是甜言蜜語哄人的時候說的。
要是能聽,那母豬都能上樹了!
“這不,這兩個月,金萬福那邊沒什麼動靜了,美娟打了BB過去,五回裡頭,差不多能回個兩回,每一回都敷衍。”
“這幾天,她又打了BB機過去,那邊回了電話,才說兩句又掛了,一副有急事要忙的樣子,還讓美娟不要亂想。”
何美娟怎麼能不亂想?
她焦急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