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歸納(2 / 2)

信息素謊言 Paz 12922 字 6個月前

她驚悸未消,聽見心臟還在胸腔裡噗通噗通狂跳。“沒有什麼新線索,”她忍不住向遊隼靠近了些,靠在他身邊,“成昆跟李子騫……都死了。”

不用她說,遊隼已經看見了“李子騫”的屍體。

他倏然回頭向客廳外麵看過去,嚴肅問道:“成昆呢?成昆在哪裡?”

“成昆在書房……你不是應該一直和他在一起麼?”

“成昆的屍體在書房?”

“對,我從房間裡……”宋書意神色有些茫然,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幸好遊隼緊跟著問:“那成昆的死因呢?”

“我看樓上沒有人,我害怕,就趕下來了,還沒有來得及鑒定死因,”宋書意茫然道,“沒想到……到樓下又發現了李子騫的屍體。”

遊隼進了牌藝室,皺著眉頭從“李子騫”後背上拔出了那支沾滿了血的短箭。宋書意亦步亦趨跟著他,又忍不住哆嗦了下。

遊隼問:“你不是一直和李子騫在一起嗎?”

宋書意道:“他說他要去上個廁所,我沒想到……”後麵的話也不用說了,哪怕她不知道和她分開後李子騫究竟是去了哪,但肯定去的不是廁所,李子騫上廁所怎麼可能上到牌藝室來。

但李子騫……為什麼要來牌藝室呢?

她聽見遊隼道:“這支箭是這架十字弓射出來的。”

她連忙去看——在李子騫背後兩三米開外,正是那架黑色的精巧的十字弓。

十字弓放在壁櫃上,用釘子死死地在壁櫃木板上釘住,那支搭在弓上的箭已經不見了,插-進“李子騫”後心,現在在遊隼手裡。

而在十字弓下麵的一個壁櫃上,放著一個半新的皮箭筒,裝著七八支箭,不用多比對,也能認出和遊隼手裡的這支是一樣的箭,不過拆掉了鋒利的金屬箭頭,換成了鈍圓的木箭頭。

遊隼換上一支木箭頭,這種比傳統舊弓箭現代化一些的□□,操作也機械化得多。

輕輕扣動扳機,一支木箭頭嗖地射向李子騫後心。但可惜木箭頭根本不具有穿透力,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但毫無疑問,如果這支箭有鋼鐵箭鏃,它將直直地插入人的皮膚,穿透人的骨骼,帶去致命傷害。

宋書意本來以為無論如何,他們至少是有一絲希望能贏的……可現在多死了兩個人,還剩下四十多分鐘。她的後路現在也沒有了……

她不抱希望地問:“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有些想法,”遊隼笑笑,“但還需要確定。”

她和遊隼是一起進來的,她什麼都沒有看出來,宋書意把遊隼的話當成了安慰她彆慌神的話,沒有相信。場上就剩他們兩個“獵物”,已經沒有證人了,李子騫怎麼死的都有可能:被殺手一箭射死,被殺手握著箭捅進心口去……

宋書意歎了口氣:“他騙了我。”她看向遊隼,“你和成昆呢?你們怎麼也分開了?”

難道他們兩個人裡麵也有一個要去“上廁所”?

遊隼也歎了口氣:“我跟成昆發現了黃渡死亡的新線索,但我們兩個人的暗線任務還沒有完成,他要研究黃渡死因,我要去地下室找暗線任務的任務物品,我們兩個人的事都要緊……我就先和他分開了,先去了地下室。”

宋書意睜大眼:“你們兩個推理出黃渡是怎麼死的了?”

得到遊隼肯定的回答,她愣愣地想:要是他們四個沒分組,她和李子騫沒去找那個見鬼的氰-化物,而是留在書房幫忙,是不是成昆和李子騫就不會死,是不是他們就能贏……

可要分組的是誰來著?

她記得明明是……

遊隼把箭放回去,看向宋書意:“我準備去問女仆幾句話,你跟我一起還是?”

她猛地回過神,嘴巴比腦子反應得還快:“我和你一起!”她歎著氣,心想畢竟人無完人,遊隼這局遊戲已經算玩得好的了,成昆死了,至少遊隼還知道黃渡的死因。

“我現在也不敢單走了,”她搖搖頭,“無論贏不贏,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懸掛在他們頭頂的無形鬨鐘已經漸漸到了末尾,隻等聽到最後的十八聲鐘聲,這一聲持續的、沉重的、雷鳴般的鬨鐘鈴。

五點四十分,遊隼拉響了懸掛在門廳的那一聲響鈴。

拉響門廳的鈴鐺,代表玩家要求開始本局遊戲的最後一個環節:歸納總結並對真理法庭指控出本局殺手的所有罪行。

指控的地點任玩家挑選,隻要玩家自己覺得足夠安全。

宋書意緊跟著遊隼又進了牌藝室,金恪靠在牌桌南首,挑起眼皮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燒得很高的雪茄煙灰被撣落在桌上。

金恪還是在笑的,可她覺得金恪看她的眼色不怎麼溫和。她恨不能離殺手遠遠的,頂著殺手的視線,硬著頭皮坐到了離遊隼最近的一個座位上。

幸好遊隼坐在最北頭,她也不用離殺手太近。

遊隼聽見金恪的笑音:“兩位客人,現在已經開始指控了麼?”

“不急,”遊隼慢騰騰道,“為了給觀眾們帶來更好的觀看體驗,也為了便於觀眾們理解,讓我先從介紹這局遊戲的隱藏規則開始。”

金恪紳士地做了個手勢:“請。”

遊隼放鬆地向後麵的椅墊靠過去,笑笑:“首先是我們都知道,也必定會被節目組放在節目最開頭的表麵規則……暫時先這麼叫它:非殺手玩家要指控出殺手的全部罪行。後麵我把前者簡稱為玩家,用來和殺手作區分。

“但事實上,在玩家劇本上,這條表麵規則僅有四十分的權重,也就是說哪怕玩家指控出殺手全部罪行,也僅能獲得四十分……而劇本上另有一條隱藏規則:玩家需滿六十分才可獲勝。

“那剩下的二十分呢?剩下的二十分指向一條隱藏任務。

“這條隱藏任務和玩家身份與殺手身份之間的人物關係相關,說白了,就是我們這些受邀前來參加宴會的客人,和這棟莊園的主人之間有仇恨關係。

“舉個例子,本局的4號玩家李子騫,堂姐和殺手結過婚,又被殺□□殺,他和殺手合夥把罪行栽贓給了堂姐的情夫頭上,並用這件事敲詐到了堂姐的一部分遺產。從殺手那裡得到堂姐的剩餘遺產是他的隱藏任務,知道殺手的這個秘密是殺手殺他的動機。

“所以隻要知道清晰的人物關係,根據人物關係推理,就可以逐條得知玩家們的隱藏任務。

“我在這裡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當作呈堂證供,向真理法庭提交,但這裡並不是法庭,這裡充其量隻能算上是一個殺手和兩個玩家的討論會。梳理人物關係,推知已死亡玩家的隱藏任務,也更便於觀眾們一會兒理解這些已死亡玩家們究竟是為什麼而死。

“接下來我們按照本局遊戲殺手的作案順序逐一推理。

“第一個,黃渡,2號玩家,身份,海軍少校。”

遊隼從兜裡掏出一張照片,手指輕彈,照片趔趄地打了半個滾,落到桌子中央。

“這位玩家是被槍殺的,死亡現場除了一顆殺死他的子彈彈殼和這張照片,我們一度什麼都沒有發現。

“而如你們所見,這張照片是死者和殺手的一張合照,他們兩個穿著普通海軍士兵的衣服。但殺手親口承認,在二十多年前,他還沒有退伍的時候和死者曾經是戰友關係。這也是我們輕易能從照片上判斷出的信息。

“但事實上,殺手沒有撒謊,但我們第一反應的判斷卻出了錯。

“這張照片並不是死者本人和殺手的合照。”

宋書意險些脫口而出“為什麼”。

遊隼抬眼看向金恪,金恪不緊不慢地抽了口雪茄,向他笑笑,好像並不介意他繼續往下說下去。

“從照片上可以看見,照片上的‘死者’挽著褲腿,左小腿上有一條穿過整條小腿,將近三十公分的傷疤,這局遊戲的發生背景在一個多世紀以前,並沒有完美的祛疤手術……其實就算發生在今天,一位軍人也未必會肯花大把精力去做腿部祛疤手術。

“而在今天的死者屍體上,左小腿上並沒有類似的傷疤。”

宋書意輕輕抽了口氣,她不是沒有機會注意到,照片上的傷疤她也看見了,但是……既然槍傷在後背,她就當然沒想到去看看屍體的小腿,也不覺得會有什麼問題……

“那傷疤去哪了呢?

“傷疤不可能憑空產生,也不可能憑空消失。在一個多世紀以前,傷疤可以看成跟隨一個人終生的胎記。

“如果有一天,一個人的胎記突然不見了……那說明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世界上有兩個長得完全一模一樣,但是胎記不同的人嗎?”

微的停頓。

“當然有,同卵雙胞胎兄弟。

“這局遊戲的殺手很大方,關於我們的文件都放在我們很容易找到的地方,沒有特地藏起來。在書房,我發現了這個。

兩張微微泛黃的紙頁被彈起,又落葉一樣輕飄飄落下去,覆蓋住了那張舊照片。

“如果我剛才說過的所有話都是純推理猜測,那這就是實證……這對雙胞胎兄弟的士兵檔案記錄。二十二年前,哥哥在法國的一場戰役中身亡,弟弟在同一個戰場上活了下來,還立了一等軍功。

“由此可見,照片上和殺手合影的並不是本場的2號玩家黃渡,而是2號玩家的雙胞胎哥哥。”

遊隼洗牌似的玩弄著手中的這厚厚一遝文件,想如果現在給他個水泡石煙鬥或者一根雪茄,他看上去會更像偵探電影裡的偵探。

可惜這局遊戲裡,他的角色不是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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