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姝寧一直留心著,心頭微微鬆了一口氣。便是她不通醫術,也明白一個人若連飯也不肯吃了,隻怕就真的要糟了。
飯後,母子三人說了些閒話,謝翊便打著哈欠被丁香領著回去歇息了。而謝姝寧卻不願意走。宋氏看看她已經瘦下來的小臉,又看看她眼下的青影,卻是說什麼也不答應了,隻催她回去。
宋氏清楚自己身子不舒坦,夜裡照顧不到孩子,恐還惹了謝姝寧照料,不像樣子,也累著了她,便發話讓桂媽媽送她。
謝姝寧纏了會,見她仍是不答應,隻好準備離開。
可誰知先前都還好好的,她才走到門口,便聽到裡頭百合驚呼起來。
她跟桂媽媽轉身便往裡頭跑。
一進裡麵,她便瞧見宋氏趴在那嘔吐起來。
晚間吃下去的那一碗飯,早早都吐了個乾淨。
她心驚不已,顧不得穢物,撲過去就喊:“娘親哪裡不舒服?”
桂媽媽見她一臉焦急害怕,忙讓一道跟進來的月白拉她出去,自己輕拍著宋氏的背,又讓百合去打盆溫水來。
謝姝寧卻哪裡肯走,她sè發白,口中道:“快去請大夫,快去!”
可是一屋子的人皆手忙腳亂,誰去請大夫去。她望著不停乾嘔的宋氏,痛上心頭,重重推擱下了水盆的百合一把,道:“你去!百合去請杭太醫來!”這會天都黑了,再去外頭請人怕是來不及。
百合被她說得一怔,並沒有立刻便去。
謝姝寧登時惱了,一腳踢在她小tuǐ肚上,厲聲罵她:“還愣著做什麼,你傻了不成,還不快去!”
她人小力氣也小,這一腳也沒什麼力道,百合並不疼,可聽到她嘴裡的話,卻更是愣住了。直到桂媽媽在後頭嗬斥了聲,才飛快地撒tuǐ往外頭去。
可宋氏仍在嘔,幾乎要將膽汁都給嘔出來。
桂媽媽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眼眶通紅,口中無意識地道:“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呀?六爺又不在家中,萬一出了事……”
“住嘴!”謝姝寧聽她越說越不成樣子,哪裡還顧得了彆的,忙出口喝止。
然而見了宋氏的模樣,她依舊駭得渾身顫栗。
再一細想,宋氏雖然近日身子都不佳,可卻並沒有發生過今日這樣的情況。她不由想起了今夜的一桌菜來。來不及深究,她拔腳便往小廚房跑。那一桌子的菜已經被收了下去,可是他們並沒有用多少,剩下的那些就賞給了玉茗院的丫鬟婆子,這會應當都還在吃著。
她跑得極快,月白攔不住她,隻得緊緊跟了上去。
到了廚房,謝姝寧推開半掩的門便衝了進去,“停箸!”
桌上的菜已經剩的不多了。
她冷眼掃過去,一道道回憶著,裡頭並沒有相生相克的食物。然而裡頭,會不會被人下料,她卻無法肯定。她便讓月白守著,誰也不準靠近這些剩菜。回到屋子裡,桂媽媽用眼神示意她去了何處,她卻不想提。
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草木皆兵。
她寸步不離地守著宋氏,連眼都不敢眨。
可是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去長房請杭太醫的百合仍沒有回來。
她等得心焦不已,拳頭緊握。
突然,宋氏止住了吐,麵sè卻由慘白變作了病態的潮紅,渾身燒得滾燙。桂媽媽驚叫,“太太!”
然而這一聲“太太”的餘音還沒有散去,宋氏的麵sè卻又恢複如常,就連原本急促的呼吸聲都漸次平穩下來。這一切,都像極了回光返照!哪怕是宋氏自己,心裡也這般想著,她亦被駭到了,滿心都長著自己若是就此命終可如何是好。
眼淚止不住,撲簌簌滾落。
她艱難呢喃著:“老天爺怕是不願讓我長命了……”
話音落,謝姝寧恍若肝膽俱裂,一把撲過去,跪在她腳邊,“不會的不會的!阿蠻求菩薩求佛祖,不要讓娘親死!若不行,就讓阿蠻死,讓爹爹死,用我們的命換娘親的!爹爹死了娘親就不必死了……”
屋子裡寂靜無聲。
宋氏驟然俯首,痛哭起來:“阿蠻——阿蠻——”
就在此時,外頭忽然有人重重叩門,揚聲大喊,聲音裡滿是欣喜:“太太!太太!舅老爺來了!舅老爺來看您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