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要將他變作閹人?”宋延昭輕咳兩聲,試探著問道。
雖然對謝二爺的行事十分厭憎,可他身為男子,聽到“淨身”二字,仍是忍不住微微顫了下。
謝姝寧卻並沒有看他,隻低頭盯著書頁上的兩字瞧,玉似的白皙手指在墨字上來回反複摩挲,“若不然,留著他胯下那物繼續作孽?”她用孩子的麵孔說著大人的話,在宋延昭麵前全不遮掩,“況且,留著他終歸是個禍患。”
眼下即便並沒有人發覺這樁事,可難保將來不會被人發現。
許多事都同她前世經曆過,看過的大不相同。這一回,也說不準。
一旦謝二爺的醜態畢露,那謝家就真的完了。
性喜孌童,可絕不是什麼值得說道,能光耀門楣的事。賭馬
謝姝寧隻要一想起謝二爺昔日也曾對哥哥動過那樣令人作嘔的念頭,就忍不住想要直接去了他的命。
但此時正值多事之秋,他還得先活著。
“我隻是想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披著善人的皮,打著行善積德的名義,做出這樣叫人惡心的事來……”謝姝寧移開了手,終於抬起頭來,望向麵色凝重的宋延昭,斬釘截鐵地道,“不知道便罷了,既知道了,哪裡還能就什麼也不管?”
宋延昭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自然要管!”
可怎麼管?
書房裡一片寂靜。
過了會,舅甥兩人才各自落座,又讓人奉了茶上來,開始輕聲商討起來。
謝姝寧已從立夏口中將謝二爺的喜好摸了個一清二楚,她在心中翻來覆去思量了幾遍後,便將自己的提議說了出來。
宋延昭聽了。忍不住撫掌大讚。
……
過了幾日,謝二爺休沐,在家中閒來無事,就要去尋立夏。
正巧二夫人為了幼子早日入崇熙書院的事憂心得焦頭爛額,起了心要謝二爺動用關係。若不肯,她就要回娘家動梁家的人脈。
謝二爺聞訊,大急,麵上仍故作鎮定,搖頭道:“夫人,崇熙書院自建立以來。已近百年,仍屹立不倒,焉是動幾條人脈就能的?若這般容易,豈不是個個沒有學識的草包也能進?”
他是想勸二夫人早些打消了回梁家去提這事的念頭。
可話落在二夫人耳裡,卻成了謝二爺嫌棄自己的兒子是草包。
她不由怒氣衝衝起來。“你平日裡忙於政事,不知教養兒女也就罷了。眼下我隻央你去探一探門路。你便說寶哥兒是草包,你是何意思?”說完,她仍為兒子叫屈不已,又瞪二爺一眼,“你的兒子,若是草包。那也隻因像了你這個草包父親!”
謝二爺見她躁得很,才說兩句話就已是氣成了這樣,連自己都罵上草包,哪裡還敢申辯。
他又許久不見立夏了。心裡想得緊,憋在家中也是煩悶,便忍了不耐,好聲好氣地勸起二夫人來,“是我不好,是我草包,夫人可切莫氣壞了身子。”
二夫人隻是脾氣大,有人哄上一哄,也就消了些氣。
謝二爺便趁熱打鐵,繼續道:“你也知道,崇熙書院有白家的人在,白家又是皇貴妃的母家。而今李家又要出一位新皇後,白家的處境難說得很。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能離白家遠些便先遠些才是。寶哥兒年紀尚幼,書院的事,再看幾年也不晚。”
他放軟了聲音,要多和氣就多和氣。
二夫人這才點了點頭,附和著他的話道:“那暫且先聽你的。”
“我知道,夫人一向是個明白事理的人。”謝二爺就笑了起來,一派溫文儒雅的中年學士模樣,“同僚相邀,我這會還得出門一趟,待我回府,咱們晚些再好好商議一番,可行?”
“你要去便去,我難道還能攔你不成?”這話二夫人倒是說真心的。她的夫君,她心中有數。雖然應酬不少,可平日裡莫說去富貴巷那樣的地方喝花酒,就是連府中的妾都隻有一個罷了。
所以二夫人喘口氣,緩過勁來,就送他出了門。
謝二爺也就從容不迫地離開了。
出了大門,他直奔馬車而去。
車夫是二夫人的人,他拉著馬韁,回頭問謝二爺,“二爺,往何處去?”
隔著車簾子,謝二爺無聲地長歎一口氣,才略帶幾分懶散地道:“去東城天香樓。”
天香樓是東城最有名的酒樓,尤以美食出名。
車夫一揚馬鞭,趕車往東城的方向去。
到了地,隻見周圍人群熙攘,車水馬龍。
謝二爺就讓車夫將車停在了個僻靜的地方,自己下了馬車往天香樓而去,車夫在原地等著。
等進了天香樓的大門,自然就有跑堂的笑著迎了上來。
謝二爺擺擺手,隻說等人,支開了跑堂的店小二。隨後就輕車熟路地往天香樓後門而去。
天香樓分前後兩道門,各自麵向東城的路。正大門前是來往行人最密集的大道,後門麵朝的則是狹窄些的一條小道。出了門,上了路往左手邊直走百米,而後右拐往胡同中去。
這條路,謝二爺爛熟於心。
因了二夫人時常無意間會問起他去了何處,為了有車夫作證,他從來不讓馬車將自己送到最終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