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女子,謝姝寧也不禁覺得這話用在淑太妃身上,太精準不過。
長夜漫漫,她了無睡意。
紀桐櫻卻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半寐半醒之間,謝姝寧驀地聽到她含糊地嘟噥了句,“敦煌……是什麼模樣……”
謝姝寧閉著雙目,聽到這話怔了怔,想到那漫天飛舞的黃沙,還有隻開在沙漠裡的花,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揚,道,“綠洲上的富庶。同京都截然不同,但身在敦煌,總忍不住叫人覺得自由自在。”
說完,她睜開眼去看紀桐櫻。卻見她翻了個身,早睡著了。
謝姝寧在晦暗的光線中看著她朦朧的睡顏,心中微動,記起舒硯的話來。
然而看著看著,她還是歎息了聲,彆開眼,自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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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姝寧這一回在宮中呆了兩天,臨行之際,她去拜彆皇貴妃。
皇貴妃笑得悵然,有意多留她幾日。可也知道宋氏在家候著,不好搶了人家的閨女留在宮裡,隻得打趣了幾句,又讓人去取了支赤金鑲碧璽石的簪子,要謝姝寧帶回去交給宋氏。“我頭一回瞧見這支簪子就覺得極襯你娘。”
謝姝寧笑著謝了恩,讚了簪子幾句。
宮殿外,日頭漸漸升高,樹影疏疏。
謝姝寧正色起來,同皇貴妃道:“娘娘,有些話,阿蠻不知該說不該說。”
皇貴妃以為她是要說紀桐櫻選婿的事。笑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還請娘娘屏退眾人。”謝姝寧起身襝衽行禮,模樣端肅。
皇貴妃看了看左右伺立著的宮人,又來看她,見她眸光清澈澄淨,神色卻極為肅然。不由微覺詫異,擺擺手讓人皆退到外頭去,亦正色起來,問謝姝寧道:“是什麼要緊的話?”
謝姝寧站直了身子,將幾日來反複斟酌過的話說了出來。
肅方帝今後的路。幾乎一目了然,皇貴妃必須早作打算,若不然,苦頭遲早是吃不儘的。
一旦哪日肅方帝徹底厭了皇貴妃,暴虐性子又日漸加重,難保皇貴妃跟大皇子還有沒有活路。連自己都無法自控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謝姝寧心中十分憂慮。
這些話,原不是她該說的,但她若不說,皇貴妃怕也不會想到細鳥身上去。
自然,她一個十幾歲還未出閣的姑娘家,話不能說白了也不能說得太分明,所以她隻是提醒了皇貴妃,是不是該去見一見淑太妃,敲打拷問一番,當初她在皇帝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皇貴妃認真聽了,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惠和原是在怕這個……”
謝姝寧汗顏,她要開口便隻能先尋個由頭,故而隻能拿了紀桐櫻的話來開頭,再引出後頭皇帝的不對勁跟當初細鳥的事來。
“娘娘可千萬莫要告訴公主,這話是從我這泄露的。”謝姝寧佯作嬌怯。
皇貴妃長長歎了一聲,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光,展顏道:“休怕,絕不告訴她。”
二人相視一笑。
誰也沒有再提細鳥的事。
謝姝寧是裝作無心說起的,皇貴妃則是聽者有意,待到謝姝寧離宮後,便打發了人去仔細搜羅信息,又親自去見了青燈古佛相伴的淑太妃。
紀桐櫻的親事,便也因為這件事,略緩了一緩。
等到暑氣漸濃,雪白的荼蘼花開了一叢又一叢時,淑太妃死了。
容家一夜之間鋒芒儘收,但接連惹禍出事,倒了大黴,步上了李家後塵。
沒幾日,容家家財便儘數充入國庫,更一連砍了淑太妃父親跟兩個兄長的腦袋。
區區一門商賈,四處行賄,買賣官職……亂七八糟的罪名一籮筐也數不清。
謝家二房的四太太容氏,當即便暈了過去,癱在了病榻上。
消息傳到長房時,已好轉許多的三夫人蔣氏坐在那怪笑了起來。
時至今日,她才算真的明白了。
原來那支簽上寫著的,分明是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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