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窩心 咿芽 10892 字 3個月前

人類的大腦靈敏至極,又脆弱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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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低沉消極填滿身體,到被洗劫一般空白一片,間隔不過短短半個療程。

僅從情感思維的角度來看,他如今更像個初生不久,腦袋空空的嬰兒。

不知道要思考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思考,欣喜,快樂,憤怒,哀傷,悲痛……他好像什麼都感受不到。

他對這個世界的感性運轉充滿迷茫與未知,亟待有人為他注入新的世界觀,新的感情思維方式,填補空缺。

於是理所當然的,他變得格外粘人,完全離不開臨頌今。

他不肯讓人消失在自己視線一秒,臨頌今去哪兒他都要跟著,暗自把自己當成小掛件,小尾巴,不管在哪裡,一定要要讓人帶著他才滿意。

進醫院治療室前,他抓著人不肯鬆手,也不說話,迷茫的表情處處透著可憐,看得臨頌今五臟肺腑都要酸軟地化成一灘。

“我能不能陪他進去?”

他緊握著寧初,蹙眉看向周南笙:“我就在一旁陪著他,不會打擾。”

周南笙報以微笑:“以前一個患者做開顱手術時,他家一個家屬也是這麼說的,最後因為過度堅持被醫院定性為醫鬨。”

臨頌今:“……”

醫院規定不可能為他一個人打破,最後,他還是哄得寧初乖乖鬆了手,獨自被推進治療室。

隻是寧初回頭看他的那個虛弱又依賴的眼神讓他接下來一個小時都在外麵坐立不安,反複煎熬。

隨著治療順利進行,寧初頭暈頭痛的副作用在慢慢緩解,離不開人的毛病卻日漸加劇。

隻要一睜眼,他的眼神就會自動巡航找到臨頌今,然後粘住不放,無時無刻不想賴著他,抱著他。

發展到後來,甚至隻要兩人距離超過三米,他就會感到非常不安,會控製不住掉眼淚。

臨頌今寵著他縱著他,舍不得他難受一點,隻是在家裡進出都不會放他離開自己懷抱半步,等同一個無腦溺愛孩子的家長。

很快,寧初嗜睡的症狀也越來越嚴重了。

電休克對他的精神消耗過大,加上輔助的治療藥物裡多少含有安眠成分,他白天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

吃飯,看書,玩遊戲,無時無刻都在犯困,經常上一秒還在跟臨頌今說話,下一秒便會閉上眼睛疲憊入睡。

記性也變差了。

治療副作用之一就是接受電休克治療的病人會在短時間內忘記治療前後發生的事。

有好幾次,寧初在麻藥消退醒來後,都會呆呆看著臨頌今,看著四周,再一臉茫然地問他這是哪兒,他怎麼會在這兒?

甚至盯著周南笙那張臉,他都能發好久的呆,然後喃喃一句:“你好眼熟,你是誰給我們是不是認識?”

每當這個時候,周南笙都會對他報以受傷又佯裝釋然的微笑

() 。

臨頌今有些點心。

不,

是很擔心。

他很擔心這麼下去,

哪天寧初會把這個問題問到他頭上。

好在他的擔心很快被印證多餘,寧初不管忘記誰,忘記什麼,但永遠能在醒來後第一眼認出他。

隻是屬於哪一個時間段就說不準了。

寧初忘記的時間跨度越來越大,從最開始的治療前幾分鐘,幾小時,幾天,到後麵變成幾個星期,幾個月,甚至幾年。

他的思維混亂跳躍,最近一次治療結束,他以為自己還在七年前,而那個時候的他,應該在戒同所裡麵。

“裡麵好可怕,黑漆漆的,我很久都沒有看見太陽了。”

“他們打我,罵我,因為我不聽話,他們想要今今的照片,我就不給,我把照片藏起來了,藏在他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們還不給我吃飯,我們好多人在一起,都沒有飯吃,他們故意的,有個男生都餓暈了。”

“不過我不稀罕,他們的飯難吃,廚藝不如今今一根手指頭,不吃就不吃,我不稀罕。”

“他們還強迫我們看惡心的不想看的東西,不睜眼就要用電電我們,我好生氣,我又痛,又想吐,哪裡都不舒服。”

“那怎麼會是人待的地方呢?那裡是地獄,睜眼是噩夢,閉眼是噩夢,好像我一輩子都要在裡麵了。”

“有人受不了想自殺,我也想,在裡麵活著比死了還難受,死了就不痛了,他們就是電我,我也不怕了……”

“小初。”

臨頌今打斷他的自語,不停揉著他仍舊發麻的臉頰:“彆胡說,你現在也不用怕了,再也不用怕他們了。”

“我幫你報仇,他們怎麼欺負過你,我們就怎麼欺負回去。”

寧初直勾勾看著他,忽而笑起來,臉色蒼白,卻眉眼彎彎:“今今,什麼欺負回去,你好像小朋友啊。”

“我不怕了啊,有你在,我當然不怕了,我知道今今會保護我,就算所有人都拋棄我,今今也會要我的。”

“今今,看見你我就不怕了。”

“可是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啊,你把我帶走,他們同意嗎?我媽同意嗎?”

“路過那裡,就看見你了。”

臨頌今壓下翻湧難忍的情緒,努力扯出嘴角一點笑,用同樣輕鬆的聲音回應他:“我的小朋友,當然想帶走就帶走了,還需要經過誰的同意?”

“我不需要他們同意,不需要沈翠翠同意,隻要小初願意就行。”

“隻要你想走,想去哪裡,我都帶著你。”

“我當然願意,我隻想和今今在一起。”

寧初笑容擴大,映襯著他眉眼間的憔悴虛弱,像顆太陽光下絢麗的玻璃珠,精致,脆弱,易碎,得捧在手裡,含在嘴裡。

“對不起啊今今。”

他又有些犯困了,偏頭蹭蹭臨頌今手掌心,半闔著眼:“當初我也不想走的,說好一起上大學,都怪我食

言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約你去海洋館嗎?我說了你彆笑話我啊。”

“其實是因為我緊張,

特彆緊張,

我怕你不喜歡我,不答應我的告白。”

“那會兒我就想,不管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我都要立刻找個涼快的地方冷靜一下。”

“萱城涼快的地方,我想來想去,除了北三段的地鐵站,也就海洋館了。”

“對了,我想讓你拿人手短不好意思拒絕我,還給你準備了好大一束鈴蘭呢。”

他垂下沉重的眼皮,聲音也變小了,像無意識的嘀咕:“看我安排得多妥當啊,好可惜,最後還是沒能去成。”

“沒關係,沒關係的。”

嘴角似有千斤重,無論臨頌今再怎麼努力也牽不出更大的弧度,隻能抿直了,咽下滿口苦澀:“海洋館很近,你想去,我們隨時都可以去。”

“可是我本來準備了表白信的。”

說起這個,寧初有點不好意思,抓住臨頌今的手腕,把大半張臉都藏在他手裡,留出一雙漂亮的眼睛:“我寫了好久呢。”

“你知道,我作文一直寫得不太好,老師還說不會書麵語全是口水話,理科生嘛,抒情對我來說很難的。”

“但是為了跟你告白,為了寫出最好的情書,我查了好多參考資料來著,那些酸嘰嘰的告白詩都用了好多進去,老師不說了嘛,好文章要引經據典才行。”

“米嫣幫我參考過,不過隻有第一版,我不滿意,重寫了好多版才定下來,不是自誇喔,我得特彆好,要是過個三五百年被挖出來,絕對是能上教科書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