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權臣(1 / 2)

權臣妻 桑狸 6770 字 4個月前

淳化十年,大燕淳化帝駕崩。

太子衝齡踐祚,又正值強敵環伺,風雨飄搖之際,為穩固朝綱,先帝留有遺詔,命靖穆王梁瀟與樞密使王謹共同輔政。

靖穆王梁瀟執掌河東道十萬精銳,兼任輔政王,大權在握,各官宦世家爭相獻媚,都期望能與他聯姻,借其蔭勢,從此扶搖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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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年來,春風含絮,桃之夭夭的時節。

靖穆王府門庭鼎沸,熱鬨紛呈,王府門前那一對須彌座狻猊石雕威風赫赫的佇立,眼看著登門拜謁之人絡繹不絕,將一幅又一幅美人畫卷送到許太夫人的手裡。

許太夫人是靖穆王梁瀟的生母,向來不喜歡自己的兒媳薑氏,更何況薑氏過門七年,至今沒生出個一兒半女,更是讓急等著抱孫子的她頗為不滿。

眼見兒子高步躡鵬程,位極人臣,顯赫尊榮,心中更加有底氣,便動了要替兒子納妾的心思。

許太夫人知道自己兒子性情乖張,聽不得“納妾”二字,起初不敢聲張,隻命人悄悄放出話去,說要結實好生養的姑娘。

消息傳出,金陵城中的世家們紛紛托關係送畫像,期望自家女兒能嫁入王府。

許太夫人翻看了幾幅裝裱精美的畫卷,卷底寫著美人的出身來曆,看得她直咂舌,把替她跑腿的小廝叫進來,問:“你可跟人說清楚了,隻是納幾個侍妾,這怎麼還有三品大員家的嫡女?”

小廝堆笑回:“說得再清楚不過,人家說了,隻要能進靖穆王府,就是給咱家殿下當個婢女也是甘願。”

許太夫人聞言一愣,抬手扶了扶鬢側的赤金孔雀石步搖,不禁得意起來。

她出身鄉野寒族,原先隻是老王爺的一個外室,生了兒子才被接進王府,在王妃主母麵前討生活,很是做小伏低了些年。

而她那兒媳薑氏卻是王妃的侄女,出身閩南將門,正兒八經的高門嫡女。

許太夫人總覺得自己在兒媳麵前抬不起頭,偏兒子梁瀟在外頭殺伐果決,在這女人麵前卻就愛犯賤,夫妻疏離這麼多年,卻連個通房都不肯收,更彆提納妾。

如今梁瀟貴為輔政王,今時不同往日,而閩南薑家早已獲罪敗落,地位扭轉,非得借機打壓一下薑氏的氣焰,好好抖抖她做婆母的威風不可。

想到這一層,許太夫人更精神盎然地翻看起畫像。

倒是她身邊的周娘子覺出些不妥,試探道:“要不要先向殿下透點風,萬一他不願意……”

“他敢!我是生他養他的娘,連給他納個妾都不成麼?”

雖這樣說,但想起兒子那恣睢倔強的性情,許太夫人的心裡還是有些犯嘀咕,忖了忖,忽而眼睛一亮,想出個好主意。

薑姮中午小憩了半個時辰,是被窗外澄澈刺目的陽光晃醒的,她自橫榻上起身,眸中籠著一層薄濛濛的霧氣,帶著陷入夢魘的迷茫癡怔。

方才做了一個夢,夢見多年前的光景,陳年舊事恍若煙障,惹人流連,摧人心肝。

她抱著被衾蜷坐在榻上許久,想起梁瀟去襄邑巡視駐軍前,因為兩人帳內雲雨時薑姮略走了些神,引來梁瀟不滿,惡語相向,薑姮反唇相譏,便就吵了起來。

梁瀟疑心病重,總覺得薑姮當年嫁他嫁得不甘願,心中另有所愛,成婚後,不許薑姮出門,不許她見生人,將她囚禁在王府整整七年。

那日爭吵激烈,梁瀟忽得將薑姮抱起抵在軒窗台上,修長勻亭的手指徘徊在她的頸間。

他目中流轉著駭厲冰冷的光,薑姮一度以為他盛怒之下想掐死自己。

誰知他半擁著她冷靜了一會兒,於她耳畔輕歎:“我是要關你一輩子的,我們有一輩子可消磨,總能一點一點將你心中辰羨的影子抹乾淨,把你那點可笑的傲骨一寸一寸敲碎。”

薑姮僵直地被他攏在懷裡擺布,如身在冰窖。

這些年,薑姮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他的暴戾與喜怒無常,也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但想起他快要回來,還是忍不住渾身冰涼發抖。

直到侍女棣棠進來說,許太夫人身邊的周娘子來了,她才重新打起精神,讓棣棠伺候她披衣梳妝。

家常的胭脂水樂暈錦盤繡襦裙,雪色披帛,梳參鸞髻,斜簪一支小珠穰花飄枝簪,耳邊垂下雙剔透的羊脂玉耳墜,素淨又不失貴氣。

薑姮原本就生得極好,在閨中時堆金砌玉地供養著,灼若芙蕖,嬌似朝花。此刻麵容乾淨姣美,一塵不染地映在日光裡。

那是一張極美豔的臉,膚白細膩如新雪,眼尾上挑,冶豔入骨的風姿,懶懶一顧盼,便有顛倒容華的姿色,晃得人眼前都亮起來。

連周娘子這個女人家都看得呆了一瞬。

她躑躅良久,遲遲不言,棣棠在旁脆生生地說:“娘子有話不妨直說。”

婆媳不睦,也不是什麼需要遮掩的,兩個院裡的侍女互相看不順眼,不過維持著表麵文章。

周娘子狠下心,衝著太師椅上的薑姮恭敬道:“殿下頭天遞進來信兒,說是明日就會回京,此番他出城巡視襄邑駐軍,風餐露宿著實辛苦,太夫人想著派個妥帖細致的人好好伺候殿下,給他解解乏。”

說罷,把身後的小侍女讓上前,讓她給薑姮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