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5章(2更)(1 / 2)

權臣妻 桑狸 7225 字 5個月前

顧時安曾經對薑姮說過, 梁瀟對新政黨是抱有同情的,可這份同情必須建立在不損礙己身利益的前提下。

如今雖然王瑾死了,當初與他勾結陷害新政黨的黨羽也被梁瀟誅殺殆儘。

但朝局畢竟不明朗, 朝中仍有許多文武朝臣持觀望態度。他們中亦有不少是當初踩在新政黨的屍身上建功起家的。

這個時候,一個老練精明的政客是不該輕易表明自己的態度。

在玩弄權術方麵,梁瀟有得天獨厚的天賦和城府, 他不會乾蝕本的買賣。

薑姮安靜聽顧時安說完, 臉上有什麼一漾而過,低著頭,不言語。

顧時安歎道:“王妃比我更清楚,當年參與新政的,都是一腔熱血為國為民的忠良。沒落得個好下場, 反倒連累子孫永世不得翻身,著實讓人心寒。”

薑姮眼前浮現出許多人的麵容,辰羨、衛王、兄長和父親、謝夫子……他們哪一個不是好人呢?

她攏了攏鶴氅,半偏著麵向顧時安,發髻略微鬆散, 順著側鬢斜滑, 遮住了半邊臉,愈發顯得神情淒迷悵惘。

靜默許久, 她道:“我怕我做不到。”

她許久未開口說話, 嗓音略微沙啞,像薄瓷間揉了一把細砂礫。

顧時安一愣, 半晌沒反應過來。

薑姮乾脆轉過身看他, 補充:“我很累,我也不太想活了,你不懂, 這個人是沒有那麼容易改變的,我做不到。”

顧時安滿腦子裡隻有她那句“我也不太想活了”,像勁風在回旋,帶著刀鋒雪刃,刮得他心疼。

他難受到極致,便生出幾分憤怒,低吼:“你不想活了?那你當初為什麼來求我給你辦籍牒?你知道為這個我挨了多重的打嗎?你現在跟我說你不想活了,那你當初怎麼不直接去死?”

薑姮平靜看著他發火,麵容柔婉,輕輕說:“你彆生氣,我那天不是不想替你求情,可是我一求情,他會殺了你的。”

“我隻是不想活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也不會欠任何人的情。我會在死之前替你向他提個要求的,你放心,隻要我死了,我就是他心中永遠的光,不管我說什麼他都會照辦的。”

語罷,她譏誚地勾唇:“他這個人,一生都在追求迷戀永遠得不到的東西,一旦叫他得到了,他反倒不會珍惜。唯有重新失去,才能讓他記得那東西的好。”

顧時安不知道她經受了什麼才能說出這麼絕望低悵的話,隻覺得越聽越難受,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也覺得塵世多悲苦,不值得留戀,恨不得和她一起死。

但他迅速抓回理智,迫使自己冷靜。

他深吸一口氣,生怕驚動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與薑姮講道理:“你再試試,朝吟……我還能這樣叫你嗎?你看你今天不就幫了保育院的孩子嗎?你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在衣食無憂中長大,我努力了兩年,都不如你的一句話,你為什麼要妄自菲薄?”

薑姮低垂下眼睫,失落道:“那不是我的功勞,隻是他怕我死,在故意哄我。”

“不管是為了什麼,結果是好的。朝吟,你覺得不是你的功勞,可於孩子而言那也許是一生的轉變。如果沒有你,那裡麵的姑娘也許要剛及笄就匆匆嫁人,郎君也許要一輩子給人乾苦力。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有錢供養他們,他們也許會考取功名,會學得本事自食其力。這都是你給他們的,如果沒有你,一切都不一樣。”

顧時安靠近她,低聲道:“他如今手握天下權柄,偏是個血冷心硬的人,稍有不慎極易走極端,需要一個人在他身邊規勸。你想想七年前,你親人罹難,走投無路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盼望著能有個人幫幫你。若天下政治清明,律法公正,掌權者英明無私,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人間悲劇了。”

“你曾問我,這世間能變得越來越好嗎?現在這答案在你的手裡。”

薑姮眼中蓄淚,晶瑩欲碎,哽咽道:“可是我很難受,我不愛他了,為什麼要逼我在他身邊?”

她抬手抹淚,像孩子般嚶嚶哭泣,仿佛經年累月的委屈,終於在這一刻得以宣泄。

那邊梁瀟聽到動靜,忙快步過來,見薑姮泣涕漣漣,妝容都哭花了,從袖中抽出帕子給她拭淚,柔聲問:“怎麼了?”

薑姮隻是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頰邊滾落。

梁瀟將她攬進懷裡,摸她的發髻,任她抽噎不絕,淚水沾濕他的衣襟,也不肯鬆手。良久,直到他感覺到懷中人慢慢停止了哭泣,才環著她說:“姮姮,你信我,我不會像從前那麼對你了。隻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顧時安本戚戚垂眸,麵容蒼涼憂傷,聽到這句話猛地抬頭看向薑姮,未料薑姮也在看他,淚水將她的眼眸洗刷得明亮如星,藏著一絲絲連他也看不懂的冷光。

城台上風大,薑姮剛哭過一場,麵頰猶沾淚痕,叫風一撲,不由得瑟縮。

梁瀟察覺出,把她往懷裡深攏,低頭與她商量:“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薑姮紅腫著一雙眼,輕輕點了點頭。

梁瀟彎了腰要再度將她打橫抱起,誰知薑姮後退了半步,衝他搖頭。

她要自己走。

梁瀟詫異於她的轉變,意識到什麼,回身看了一眼顧時安,依了她。

她多日來吃得少,身子虛弱,沒什麼力氣,走得很慢,可還是一步一步,儘量走得穩當。梁瀟在她身後展開雙臂虛護住她,陪著她慢慢拾階而下,挪騰到馬車邊,攙扶著她爬上馬車。

梁瀟沒有帶顧時安的意思,把他撂在城台上,這一回顧時安也沒死纏爛打要跟著,隻是站在城台上,目送著那四駕錦蓬馬車緩緩駛離街衢。

“你看什麼呢?”虞清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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