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8章(1更)(2 / 2)

權臣妻 桑狸 10064 字 7個月前

是了,他們長到六歲,如今是第一回見薑姮這個姑姑。

薑姮難掩辛酸,抬手摸她的小臉,笑道:“你也好看。”

竹竹急忙湊到她的另一邊,踮起腳問:“那我呢?那我呢?”

薑姮忍俊不禁,也摸他的臉,笑道:“你也好看,我們都好看。”

說罷,她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一方螺鈿香盒,敞開,裡麵睡在紅綢上一對金鎖片。

其實,早在竹竹和蕪蕪出生的當年,薑姮接到成州送來的喜訊,就曾張羅著打過一對金鎖片。

她總想著會有見麵時,一直留在身邊,想親手給侄兒侄女戴上。

隻可惜,當初離開時被她留在了靖穆王府裡。而這一對是她臨時讓人去城中金鋪買的。

竹竹和蕪蕪出生時家道便已中落,從未見過如此貴重好看的禮物,葡萄珠兒似的眼睛都亮起來,卻隻是老老實實站著看,沒有像一般頑皮的孩子似的上來爭搶。

一副小小年紀,家教森嚴,懂事乖巧的模樣。

薑姮見姬無劍躬身過來湊到梁瀟耳邊說了什麼,又是在彆館門口,不欲多事,便將盒子蓋上,交給林芝芝。

林芝芝自在閨中便與她交好,也不與她客氣,含笑謝過,兩人拉起了手。

梁瀟看上去是有急務要處理,但還是耐著性子親自把薑照推到芳錦殿,吩咐侍從好生照料,禮數有致,才告辭。

他一走,便隻剩下薑家人,除薑照外,大家都明顯鬆了口氣,言談神情也都放鬆下來。

林芝芝從侍女手中接過猶在沉睡的囡囡,朝薑姮笑道:“姮姮,你快來,你抱一抱她。”

薑姮驀得緊張起來,將闊袖挽了又腕,才小心翼翼弓起手臂將囡囡攬在懷中。

小孩的肌膚薄如瓷胎,細嫩泛著雪膩光澤,正合眼沉睡,睡顏寧謐,像遺落人間乾淨無憂的小仙女。

薑姮的心都快化了,一會兒瞧她,一會兒瞧瞧哥嫂,忍不住笑。

薑照慈愛地望著女兒,道:“你和辰景的年紀都不小了,也該有個孩子,怎得這幾年都沒有動靜?沒找太醫看看嗎?”

薑姮唇角邊恬靜柔蜜的笑瞬時僵住。

“我雖在成州過著與世隔絕般的生活,但也能猜到辰景走到今天不易,靖穆王府不能後繼無人,早點生個孩子,好好教導,將來為國效力。”

薑姮臉上的神情幾乎快要掛不住,整個垮下來。

關於孩子這一節,是連薑墨辭都不知道的。

但薑墨辭領教過如今梁瀟的喜怒無常和陰鷙駭厲,本不想置信,可看妹妹表情實在不對,便出來幫著打圓場,道:“這事急不得,姮姮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他見薑照還要說,忙生硬地轉過話題:“謝夫子本要和我們一塊來的,誰知中途遇見了同窗好友,非要結伴去鬥詩,說晚個三四天再來。這人啊,越老老得像孩子一般了。”

這些年謝晉一直在成州陪伴薑照。

他和薑家不同,因為不曾在朝為官,沒有因新政而獲罪,隻是名聲上受損,被逐出師門,舊交多數敬而遠之,很是落拓了一陣兒。

這種讀書人最看重顏麵名聲,即便如此,也讓他難受。

起初,他和薑照是互相作伴,互相療傷。到後來,薑墨辭和林芝芝要為內外瑣事忙碌,薑照不良於行,謝晉放心不下他,才遲遲沒有離開成州。

這麼多年,說是夫子,其實已與家人無異。

薑姮與他們寒暄,笑靨明媚無瑕,隻是眼尾不經意掃到林芝芝懷中的孩子,會流露出悵惘低徊的神情。

但她很會遮掩,誰都沒有察覺。

還是蕪蕪“噠噠”跑到她身邊,拽她的衣袖,仰起一張乾淨澄澈的小臉問她:“姑姑,你是不是不高興?”

薑姮一怔,展開手掌掬捧她的下頜,笑說:“沒有,姑姑見到你們很高興,姑姑已經許久沒有這麼高興了。”

林芝芝瞧出薑姮的落寞,順勢提出讓竹竹去陪她,被她婉拒。

她托詞累,先一步回寢閣休息。

薑墨辭察覺出林芝芝的殷勤用心,暗暗皺眉,拿胳膊肘拐她。她卻低聲道:“孩子跟著我們能有什麼出息?罪臣子孫是不能科舉為官的,難道一輩子做個低三下四的平民?明明他的姑父可是權勢滔天的輔政王……”

薑姮步履沉重地走出寢殿,臉上原本那一點虛浮的笑意徹底涼散。

她知道父親年事已高,身體一直不好,她想讓他過幾年好日子,想利用權勢平複他內心的委屈傷痕。

可她又怕,怕他終有一天會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如何得來的。

他的女兒,他自認為嬌貴柔弱的女兒,在他看不見的茫茫歲月裡,都經曆過什麼。

她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梁瀟提出要接他們來的時候就該竭力反對的。可……孩子又是何等無辜,她看懂了林芝芝的心機,不願怪她,反倒更加生出憐憫。

薑姮恍然驚覺,原來家人團聚,會讓自己陷入另一個兩難撕扯的境地。

接受恩惠,特彆是接受梁瀟的恩惠,並不是一件多麼令人愉快的事。

她恓惶地回到寢閣,伏榻胡思亂想,一直到深夜,梁瀟才帶著一身酒氣回來。

她也終於知道,究竟是何等要事才讓梁瀟中途扔下嶽丈一家。

是崔元熙,他比詔書上的時間提前抵達襄邑。

並且帶來了天子詔令。

冊封靖穆王梁瀟為攝政王,執掌全國軍政要務,代掌虎符璽冊,免麵聖跪禮,百官見之需三跪九叩,自稱下臣。

大燕自開朝以來,從未頒過如此詔書,此詔一宣,梁瀟儼然已是無冕之君。

梁瀟醉意醺醺,紅暈自薄瓷般的俊秀臉龐上滲出。他蠻橫地將薑姮攬入懷中,擱在膝上,湊到她耳邊道:“姮姮,你給我生個兒子,將來我會予他萬丈榮耀,顯赫帝位。”

薑姮從很久之前就堅信,這世上誰都可以有孩子,唯獨梁瀟不行,他沒有資格,他不配。

她乖乖坐在梁瀟的膝上,眉間眼底浮著柔瀲的虛光,抬手攏住他的脖子,道:“辰景,我們說好了,我們不要孩子,我每天都喝避子湯的,生不出什麼孩子。”

梁瀟閉眼,高挺秀立的鼻梁沐在淡淡燭光中,在旁側遮出兩道淺陰,顯得瑰美姿容愈發沉晦莫測。

猶如兜頭一盆涼水,將方才熾烈燃燒的熱情喜悅悉數澆滅。

在短暫的沉默裡,薑姮又湊上去親他:“要孩子做什麼呢?教養孩子是需要極多的精力和耐心的,你不會覺得厭煩嗎?”

梁瀟嘴唇微微翕動,半晌才靠在薑姮身上,歎道:“好,你不想要,那我們便不要。”

兩人安靜坐了一會兒,梁瀟把薑姮橫抱起來,步履略微有些紊亂,入帳熄燭。他躺在她身側,執拗地來抓她的手,修長的手指緩緩合攏,帶著點患得患失的緊張。

薑姮不動,靜心控製自己的鼻息,讓發出來的輕微呼吸聲極度均勻緩和,像是已經入睡。

大約一炷香,身側也沒了動靜,她以為梁瀟也睡著了,將要翻身想離他遠些,恰於此時,身側飄來他的聲音。

“姮姮,其實你早就不愛我了。”

“從那個孩子沒有了之後,你對我就再也不剩什麼感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要開始準備徹底脫身了,隻不過這一回男主要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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