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6章(1更)(1 / 2)

權臣妻 桑狸 9294 字 5個月前

醫官忙到半夜, 才總算把梁瀟的傷口處理妥當,漸次從寢閣出來,隻留兩個醫官值守。

梁瀟這一倒下, 外麵早就亂作一團, 顧時安和曹昀要出去善後,不能久留。

梁玉徽怎麼也不肯走,非要守在兄長榻前等他醒來。

姬無劍拿她無法,隻能任她。

夜半晚風起, 從軒窗吹進些許涼意, 梁玉徽起身去關窗, 回來時依稀聽見帳內有聲。

她忙拂帳進去, 見兄長雙目緊合, 嘴唇翕動, 似是在說什麼。

側耳過去聽,隻聽到黏黏糊糊的幾個字:“姮姮, 彆怕。”

就算昏迷, 他額間仍有舒不開的紋絡,好像天生就是個操心的命。

梁玉徽怔怔看了他一會兒, 霍得起身往偏殿去。

她闖進偏殿的時候,薑姮已經躺到榻上, 眼睛空空地對著穹頂, 腦子混亂不堪,亂成一團麻絮,纏繞在一起,拆解不開。

梁玉徽甩開羅帳,把她從榻上拽了起來。

“姮姮,我知道你恨他, 你也有理由恨他,但是我求你,去看看他。”

薑姮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寧願和崔蘭若說些不著邊際的傻話,也不願找梁玉徽和林芝芝這兩個少女時的閨中密友訴說心事。

因為各有各的立場,再也說不到一塊去。

她掙開梁玉徽,冷淡道:“我很累,想休息。”

“他一直在喚你的名字。”

“那又怎樣?”薑姮眉目皆涼,“他喚他的,我睡我的。”

梁玉徽默了默,半跪在榻邊,看向薑姮,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知道當年是兄長救了你的父兄,可是你知道他是怎麼救的嗎?”

薑姮眼底微起縠紋,緘默不語。

“他在崇政殿外跪了兩天兩夜。這兩天兩夜裡,有許多朝臣入內進諫,有許多宮人來往伺候,他就在眾目睽睽下,在秋風凜冽裡跪了整整兩天兩夜,這期間還下了一場大雨。”

“姮姮,你總說兄長愛麵子,可他為了你,早就都舍了。”

“是,他這些年待你不好,可他用這樣的方式救了你的父兄,又替你擋了一刀,你真的一點點憐惜都沒有?”

薑姮每回陷入掙紮痛苦時,手就會不自覺地發抖,掩在被中抖若篩糠。

梁玉徽隔被衾握住她的手,勸道:“你去看看他吧,你去看看他也並不能改變什麼,若這是他的劫,能不能邁過去全看他的造化,你隻是去看看他。”

薑姮閉上眼,慢慢地鬆了勁,任由梁玉徽把自己從榻上拽下來。

滿庭繁星如水,映得夜路影影綽綽。

薑姮揭下披風,看著躺在病榻上蒼白如許的梁瀟,半天沒回過神來。

她好像早就已經習慣了恣肆蠻橫、瘋癲暴躁的他,難以想象有一天他也會像個普通人,這般脆弱伶仃地躺在榻上,生死未明。

梁玉徽自把她帶來,就退了出去。

薑姮慢慢地拂開幔帳,走到裡麵,圍在榻邊看他。他生了一張謫仙神祇般俊秀瑰美的臉,上挑的鳳眸,高挺的鼻梁,不是那種溫文爾雅的,而是一晃入目便覺驚豔的秀美。

真奇怪,這樣的一張臉,醒著的時候為何總讓人覺得冷峻刻寡。

她正看著,帳外依稀傳入腳步聲。

是顧時安。

他去而複返,專為薑姮而來,此時也不拘什麼禮法,徑直走入帳內,神色緊張道:“馬上就要大亂,西郊彆館有五萬駐軍,暫時安全,你千萬不要到處跑,出不了城。”

薑姮問:“怎麼了?”

顧時安道:“崔元熙這回來襄邑是奉天子詔令,帶著禁軍來的,原本一萬禁軍駐紮在城外,誰知今夜突然拔營將襄邑圍了。我不知他想乾什麼,兩廂軍力懸殊,就算攝政王暈著,隻要有虞清在,崔元熙同樣占不著便宜。”

薑姮低眸回想,問:“那要是崔元熙有襄邑的駐軍布防圖呢?”

“什麼?!”顧時安訝異:“你怎麼知道?”

薑姮道:“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你隻說,若崔元熙有襄邑的駐軍布防圖,他可否有占領襄邑的勝算?”

顧時安未加思索,立即道:“這不可能。即便有布防圖,那也得在雙方實力不相上下的情況才能發揮作用。城中廂軍皆隨攝政王東征西戰過,驍勇鋒銳,裝備精良。而禁軍怠戰安逸多年,不管從數量還是戰力上來說,禁軍都不可能是廂軍的對手。”

薑姮仔細回想崔元熙這個人,狡猾的、善於偽裝的、心機深沉的,怎麼也不可能夜郎自大,犯這樣淺顯的錯。

除非,他還有後招。

薑姮的心裡莫名有些不安,回頭看向梁瀟,他仍舊雙目緊合,安靜躺在那裡,臉色蒼白如紙。

顧時安內心焦躁不安,來回踱步,又去榻前看梁瀟,憂心忡忡道:“若叫崔元熙贏了,我們都得死……”他一頓,回眸看薑姮,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神情很是古怪:“也許你不用死,但是這孩子肯定留不得。”

薑姮擰眉:“你什麼意思?”

“今天宴席上我也在,那色胚看你的眼神就不對。”

薑姮瞥了他一眼,耐著性子道:“顧時安,我一直覺得你是個顧全大局、有些智慧的人,這個時候你能彆說這麼無聊的話嗎?”

他一噎,臉驀得紅了。

正僵持未語,寢閣外忽得響起腳步疊踏的聲響。

顧時安打開軒窗,見窗外聚集了大批量銀胄翎盔的廂軍,正將寢閣團團圍住,虞清自他們中間走出來,闊步入閣,站在帳外衝著裡麵半跪合拳為禮,道:“王妃,臣加強了西郊彆館的守衛,您儘量待在寢閣陪伴攝政王,不要外出,外麵暫時會很危險。”

他衝顧時安道:“顧大夫,請隨我走,外麵還有事情需要您來做。”

顧時安擔憂不舍地望向薑姮,咬了咬牙,快步離去。

這一夜,躲在寢閣裡,窗外鳥雀嚶啾,寒鴉淒切,伴著風聲和嘯,時不時傳來宮門轟隆隆大敞又關閉的聲響,亦或是大規模軍隊疾踏夜行軍的動靜,鬨得人心慌。

薑姮總算明白梁瀟說得話:我在哪兒,朝廷就在哪兒,天下風雲就在哪兒。

他可真是個禍胚。

薑姮在寢閣的繡榻上湊合了一宿,清晨醒來,侍女們如常奉上早膳,玉米粥,栗糕,腐乾絲,熏魚子,素火腿,宣城筍脯。

她抬眼看向侍女,侍女端正恭敬地俯身,未見一點慌張:“攝政王吩咐過,不管發生什麼,王妃的一日三膳需得料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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