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8章(1更)(1 / 2)

權臣妻 桑狸 7224 字 4個月前

羅帳低垂, 有夜風從軒窗外吹入,撩動燭焰明滅不定,落在梁瀟的臉上, 糅雜出迷離柔淡的光澤。

今夜一切都顯得過於虛幻, 讓薑姮疑心是夢。

梁瀟見她呆愣在榻邊久無反應,薄唇輕顫了顫,終究是久被傷痛折磨,元氣大傷, 說出來的話飄若煙塵:“姮姮, 你過來, 到我身邊來。”

薑姮腦子一懵, 乖乖照做, 待反應過來時, 已經俯身趴在了榻邊,與梁瀟臉對臉, 挨靠地極近, 恰如這些日子他昏睡時薑姮常做的。

梁瀟漆黑的曈眸中溢出幾分笑,虛弱道:“我做了一場夢, 夢中你總是來拉我的手,跟我說你好害怕, 一邊說一邊哭。我心裡急壞了, 想快點醒過來,可總像被什麼東西束縛著,如何也掙脫不了。”

薑姮不說話,隻托腮盯著他瞧,眼神直勾勾的,把梁瀟盯得心裡發毛, 問:“怎麼了?”

薑姮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你醒了,你能不能起來?”

“嗯?”

“外頭全亂了,關西道節度使和崔元熙每天都攻城,還有人攻襲彆館,我好幾天沒睡覺了,你能不能起來主持大局?我想睡覺。”

梁瀟嗬嗬笑起來,笑中飽含幽怨:“你可真是狠心,長工都沒有這麼用的,我這一刀可是替你挨的。”

饒是這樣說,他還是朝薑姮半抬起了手,“我使不上力氣,你把我扶起來,再叫醫官和虞清過來,如果虞清在軍中來不了,就讓曹昀過來,如果曹昀也來不了,就讓顧時安來。”

薑姮依言扶起他,幾度欲言又止。

她想告訴他曹昀出事了,可話到嘴邊,唇舌就像粘起來,怎麼也說不出口。

猶豫再三,她決心先讓他喘口氣,先不說了,等把虞清或者顧時安找來,讓他們說吧。

薑姮拂帳出來,見梁玉徽還伏在繡榻上睡,腳步輕快地跑過去把她晃醒,朝帳內指了指。

梁玉徽目中猶帶迷蒙,稀裡糊塗往帳內瞟了一眼,乍見梁瀟坐在榻上,依稀是在朝她翻白眼,隻是身體太過虛弱,這白眼翻得不如從前威懾有氣勢。

她心中大喜,一下蹦起來,撒鷹似的衝進帳內。

薑姮把在隔壁煎藥的姬無劍喚來,與他說明情況,他亦喜上眉梢,長舒一口氣,吩咐侍女去請醫官,同時遣人出去召虞清和顧時安。

做完這些,薑姮再回到寢閣時,梁玉徽正半靠在梁瀟懷裡哭。

梁瀟虛攏著她,臉色陰沉如鐵,眉間浮染凶煞戾氣,陰惻惻道:“玉徽,你放心,我定會將傷曹昀的人抓出來。”

後麵的話不需詳說,但是語氣已有了“五馬分屍,淩遲車裂”的氣勢。

梁玉徽梨花帶雨地抽噎,像個溫順柔弱的小女孩,靠在兄長身邊,被他安慰,聽他允諾,最後被他哄出了寢閣。

薑姮端著藥,把碗沿送到他唇邊,道:“喝。”

梁瀟稍稍挪動身體,傷口處立即傳來深徹的痛,痛得他冷汗涔涔,臉色虛白。

薑姮隻得把一直給他喂藥的瓷勺拿出來,把他摁回榻上,一勺一勺喂他喝完藥。

她喂的不是梁瀟,是大家的生機。

梁瀟卻無半分自知之明,凝睇著薑姮為他忙前忙後的身影,歎道:“這場景,活像做夢一般,我究竟是醒了還是沒醒?”

薑姮倒了半碗參湯進來,毫不客氣地給他灌進嘴裡,惹得他咳嗽不止。

直到咳出了眼淚,朦朧地睇向榻邊美人,梁瀟才道:“好了,我知道我是醒了。”

他被參湯吊著氣,得以艱難坐起來,倚美人靠,隔帳見了顧時安。

虞清果然在前線指揮戰事,暫時脫不開身,但他囑咐了顧時安一些事,由他代稟。

兩人關起門說了半個時辰的話。

但這些都暫時和薑姮沒有關係了,她扶著腰回到偏殿,在那張軟褥繡榻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她太累了,由身至心。

醒來時窗外仍舊是黑的,她神思迷糊,辨不清自己睡了多久,依約聽見書頁掀動的聲音,抬頭,見梁瀟半躺在窗邊繡榻上,手中拿著像戰報的錦封折子,正擰眉看著。

薑姮愣了少頃,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回到寢閣,正睡到了原先梁瀟躺著的臥榻上,而他被擠去了那方更小更硬的繡榻上。

梁瀟聽到動靜,抬起頭,目中柔光溫雋,道:“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看上去你好像真的很累了。”

薑姮嗓音微啞:“我怎麼在這裡?”

梁瀟微微一笑:“我現在這樣兒肯定是抱不動你了,我讓阿翁把你抱過來的,你就睡在這兒吧,讓我能時時看見你,我的心才能安下去。”

薑姮忙問:“你為什麼會不安心?難道戰事不順?難道我們贏不了?”

梁瀟不答,而是朝她伸出手,修長勻亭的手舒展,指尖瑩白。

“姮姮,過來。”

薑姮想了想,掀開被衾下床,挪騰到他麵前,卻躲開了他的碰觸。

梁瀟苦澀而無奈,奈何重傷在身,又處理了一天一夜的公務,實在提不起氣力去抓她。

他道:“崔元熙手裡的駐軍布防圖是假的。”

薑姮麵露驚愕。

梁瀟抬眸直視她,眼裡有半卷詭譎風雲,幽邃中柔光點點:“姮姮,你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和崔元熙一起來對付我,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