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8章(1更)(2 / 2)

權臣妻 桑狸 7224 字 4個月前

薑姮呆滯僵立,待回過神來時,才覺渾身已冰涼。

梁瀟動作緩慢地給她斟了一甌熱茶,聲調穩穩地問:“你現在還要問我能不能贏嗎?”

薑姮搖頭。

如果這是一個虎狼相爭,需得時刻磨尖獠牙刺向對方拚個你死我活的世界。那麼梁瀟就是專為這個世界量身而生的,他已經掌握了生存與勝利的法則,放眼天下,起碼目前來說,沒有敵手。

兩廂靜默,縷縷香煙自綠鯢銅爐的鏤隙裡飄出。

是安神香加了點冰片,氣味清冽甘醇。

自打有孕,薑姮就不再用香,她凝著那香爐出了會兒神,聽梁瀟的聲音飄過來:“我想讓你好好睡一覺,才讓人點上的。你臉色很差,醫官也說胎像不穩。”

薑姮確實許久未枕眠安睡了,美美睡上一覺的感覺真好,神清氣爽,連帶著看梁瀟都覺順眼了許多。

梁瀟將戰報放下,衝薑姮道:“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他鮮少有這般斯文客氣的時候,薑姮不甚習慣,狐疑地盯著他,見他眉宇輕皺,隱有痛苦之色繚繞,聲若幽歎:“我的傷口好像裂開了,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薑姮熟門熟路地為他拆解衣帶,掀開衣襟,果真見那刀傷裂開,邊緣皮肉略微翻卷,鮮血徐徐滲出,猙獰驚目。

她嚇了一跳,忙說:“召醫官來看吧。”

梁瀟摁住她的手,疲乏道:“不了,太晚,我累了想安靜一會兒,你給我上藥包紮就好。”

薑姮把藥箱從篋櫃裡拖出來,熟練地翻撿那些瓶瓶罐罐,找出藥,往梁瀟的傷口上敷。

他到底是醒著的,跟昏睡時不同,手重毛糙時他會顫抖,痛苦低吟。

薑姮停下動作,抬頭看他,他額間紋絡深嵌,卻說:“繼續上,彆看我。”

薑姮隻得重新低下頭。

這刀傷很深、很重,每回近距離看時,嗅著那股血腥味兒,薑姮都會覺得心顫,之餘,還有一些說不分明的複雜感覺。

如果當初不是梁瀟擋在自己身前,如果這刀是捅在自己身上,自己恐怕早就沒命了吧。

就算僥幸活下來,那得多疼啊。

薑姮怔然出神,頭頂飄來梁瀟幽幽的聲音:“藥灑了。”

薑姮忙去扶歪倒的藥瓶,仍舊流出些汁液,濃釅烏黑,沾染在瑩白晶亮的瓷瓶身上。

梁瀟歎道:“玉徽跟我說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顧我,我能這麼快醒多虧了你,我現在才明白,我能醒那是因為我命大。”

他邊說,邊自己合上衣襟,束好通犀金玉帶。

薑姮沒有與他爭論,隻是覺得此情此景說不出的詭異。

夜色寧謐,窗外鳥雀嚶啾,窗內燭火幽惑。梁瀟因為傷重提不起力氣,說話柔聲細氣的,兩人這麼一來一往,有種共剪西窗燭的溫馨。

真是奇怪。

她默不作聲地把藥收起來,梁瀟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問:“你怎麼不說話?”

薑姮依舊不理他。

他掙紮著要從美人靠上起來,不慎扯動傷口,疼得呲牙咧嘴,頭冒冷汗,委屈地輕捂傷口,哀怨道:“姮姮,你理理我啊,我又惹你生氣了麼?”

鬼門關走過一遭,倒越發矯情粘糊起來。

薑姮總覺得他給自己擋過那一刀之後,再麵對他時就欠缺了些底氣,再不能像從前信意譏諷攻擊。

她正不知該如何麵對,姬無劍進來了,躬身道:“虞清將軍求見。”

梁瀟一改逗弄薑姮時嬉笑浪蕩,神色凝重起來。

自打兩方交鋒,虞清就一直在前線督戰,突然歸來必有要事。

薑姮在一邊擺弄那些藥罐,凝神豎耳傾聽。

“關西道的左翼先鋒已被悉數殲滅,敵軍陣法全亂,潰敗隻在朝夕。”

梁瀟飛速翻看戰報,目光冷峻,道:“彆的就按照原先商定的辦,隻一點,崔元熙要活捉。”

他仍舊惦記著曹昀,要把傷曹昀的那個內奸揪出來。

虞清深知其中利害,頷首應下,又從袖中掏出一份信箋。

信封上幾行娟秀簪花小楷,以紅蠟油滴封,配著虞清那不時偷瞄薑姮,微妙古怪的神情,莫名有些曖昧氛圍。

梁瀟伸手要接,伸到一半,想起什麼,也歪頭去看薑姮。

薑姮疑惑地擰眉,顯得很是茫然。

虞清終於把那燙手山芋遞了出去,忙偏身便薑姮揖禮,退了出去。

梁瀟看了薑姮一陣兒,微微輕歎,將信箋拆開,一目十行潦草掃完,眼睛微眯,冷聲道:“她要來見我。”

薑姮問:“誰?”

梁瀟隨手將信扔開,“還能有誰?你對我可真是一點都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