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0章(1更)(1 / 2)

權臣妻 桑狸 8776 字 4個月前

那一瞬間, 梁瀟臉上的神情甚是複雜,複雜到薑姮都有些看不懂。

還是崔太後率先反應過來,攬著披帛步態端方地上前, 帶幾分倨傲地低睨薑姮, 幽豔一笑:“攝政王妃,許久未見了。”

薑姮朝崔太後斂衽施禮。

崔太後道:“哀家自金陵原道而來,按照大燕禮製,王妃得行大禮。”

薑姮原先向崔太後行的是屈膝禮, 依照她的話, 是要薑姮行跪禮。

薑姮略滯, 手背很快被人覆上, 梁瀟握住她的手, 衝崔太後道:“官家命崔元熙來襄邑傳的旨, 日後臣即便麵君亦可不行跪禮。”

崔太後儀態沉穩,緩緩道:“那是你。”

梁瀟滿不在乎地說:“那就在聖旨上再添一筆, 臣妻亦可不行跪禮。”

崔太後一噎, 臉上本就虛假幽微的笑意霎時僵冷,半晌, 才扶了扶鬢邊的碧璽花魚簪,道:“攝政王可真是今非昔比。”

顧時安在一旁看著這出戲, 心道若是尋常, 臣跪君是應當,要薑姮給崔太後下跪也沒什麼,可這個情形,偏偏就是不能跪!

哪有覬覦人家夫君,還要逼人家下跪的道理,這不是欺負人嘛。

他主動邁出, 打岔:“方才姬都監來報,太後居住的翠微殿已經收拾妥當,太後舟車勞頓,快些歇息吧,晚間還有接風宴,您鳳體貴重,不可過分勞累。”

顧時安一站出來,立即就把崔太後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他二十有四,正是兼具端方和風發意氣的年紀,本就眉目清俊,身材高挑,浸淫.書墨出身科舉,養出一身芝蘭般優雅文卷氣質,即便站在傾世絕豔的梁瀟身邊,也不見多少遜色。

崔太後寡居多年,一下便被顧時安吸引住目光。

她暫扔下梁瀟和薑姮,意興悠然地衝顧時安道:“顧大夫這麼一說,哀家倒真有些累了,不如你帶哀家去吧。”

顧時安生怕她再為難薑姮,立馬應下。

繁冗華麗的太後儀仗隻在正殿門前略歇了歇腳,立即拔營朝著翠微殿而去。

目送那輦輿消失在蓊鬱草木間,梁瀟仍舊抓著薑姮的手,低聲問:“不是讓你在寢閣裡等著嗎?你怎麼來了?”

薑姮的視線凝在梁瀟身上,些微銳利:“我聽見些傳言,覺得好奇,想獨自悄悄來看看,我不在時,這位崔太後和你是什麼樣的。”

梁瀟驀得高興起來,眼梢溢出流光耀彩的笑意,明知故問起來:“什麼傳言?”

薑姮把目光移開,沉下眉不說話。

若是這傳言都能傳到她的耳朵裡,她就不信梁瀟從來沒有聽過。

梁瀟上來心想逗她,捏了捏她的耳垂,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聽到這話,薑姮沒有如小女兒般羞赧紅臉,反倒愣怔住了。

梁瀟緊凝著她的反應,反倒不慌著問她要答案了,頗有情趣地蹭著她的耳廓,親吻揉捏,聲若幽歎:“不要信傳言,我的傳言還不夠多嗎?簡直荒唐。”

薑姮回想起剛才,崔太後親昵地去摸梁瀟的臉,可梁瀟竟然沒有躲,兩人站在殿門前噓寒問暖,就像戀人般親密。

若是傳言,那也是無風不起浪的傳言。

薑姮彆扭起來,撤身躲避梁瀟的親吻,推開他,作勢要走。

梁瀟不防被推了個趔趄,慌忙從身後抱住她,無奈歎道:“你當真生氣了嗎?你倒是說話啊。你從前不是一直盼著我納妾嗎?我以為你不在乎我身邊有什麼女人呢。”

薑姮劇烈掙脫,可梁瀟將她箍得甚緊,掙脫了半天皆是徒勞。

她終於力竭,悶聲道:“孩子已經三個月了。”

“嗯?”梁瀟柔聲說:“我記得孩子已經三個月了啊,那又如何?這跟孩子有什麼關係?”

薑姮不做聲了,梁瀟卻不放過她,將她禁錮在懷裡,以他的方式逼她開口。

她終於耐不住,眼尾泛紅,眸中亦透出些柔媚迷離繚亂光,手顫顫去握他的手腕,聲音若春江畔裡被風撕扯不休的柳絲絛:“辰景,你很壞。”

梁瀟嗬嗬笑起來:“我本就是個壞人,從未有人說過我是好人。”

薑姮不理他,兀自說道:“我們之間從來由不得我來做主,都是你想如何便如何,這麼多年,你做得每一個決定都是對的嗎?”

梁瀟漸漸收斂起笑,低眸認真看她。

“不,你犯了許多錯。”薑姮道。

梁瀟知道她內心裡的掙紮,知道她享受如今安寧平靜的生活,可又不想原諒她,他將她看透了。可當她重重說出這個“錯”字時,他的內心還是陡然一慌。

薑姮抬手撫摸腹部,眉眼舒展,緩慢道:“可是我很累,這孩子很磨人,我實在沒有力氣了。我想,就這樣吧,你不要再來試探我了,也不要與我玩感情遊戲了,我們就這樣繼續過,如尋常夫妻那般。”

梁瀟愣住了。

薑姮的聲音仍舊飄在耳畔:“但是你不能對我不忠,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在想,我的夫君不能朝三暮四,左擁右抱,”

梁瀟愣怔許久,才就著這句話認真道:“我跟崔太後半點男女私情都沒有,這裡麵有另外一件事,我還沒想好如何對你說,且給我些時間。”

薑姮懂事地點頭。

梁瀟仍舊維持著從身後抱住她的動作,她發絲間那股如蘭似麝的清馥香氣嗅進鼻中,說不出的香軟宜人。他舍不得放手,纏了她許久,直到她抱怨站得累了,腰疼,才戀戀不舍地將她鬆開,把她抱到榻上歇息。

明明美人溫軟在懷,是柔順的、懂事的、不會為難他的,可是稍一回顧,妝台銅鏡裡映出他的臉,那眉眼間還是有滿溢出來的失落與悵然。

他犯了一個大錯,竟妄圖扭轉時光讓一切從頭來過,不可能的,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任誰都沒有本事讓這一切重來。

他到底在做什麼夢呢?

薑姮伏在榻上小憩了片刻,待暮色沉降,寶琴把她叫起來梳妝,梁瀟在褚元殿設宴為崔太後接風洗塵。

比起曾經在這裡為崔元熙設過的那場大宴,這回宴席規模小了許多,當初崔元熙帶來襄邑的那些京官大多伏誅,陪在席間隻剩梁瀟的心腹文武朝臣。

崔太後容光正盛,笑容端莊華豔,根本看不出半點家族覆滅的頹唐焦慮,她高高坐在上席,應酬了一撥又一撥,興致上來,還朝薑姮招手,要她到她身邊去。

不知為何,薑姮看著她朝自己微笑信意招手的模樣,竟讓她想起了當日在燕禧殿她撫摸伏在她膝上的崔蘭若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