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吃醋(1 / 2)

權臣妻 桑狸 9526 字 4個月前

薑姮注意到身側的顧時安,他垂於袖下的手驀然緊繃,指骨凸起泛白,可是沒有反駁。

梁瀟仰看漫天繁星,話音慢條斯理:“顧相,現如今不是發呆的時候,而是要快速下令,封鎖東臨書院。”

顧時安袖下的手緩緩合攏,攥得咯吱響,卻沒有多言,快步離開,不多會兒暗衛便守住了東臨山的各個通道。

薑姮還站在假山上,山下的梁瀟身形秀拔,柔軟紗袍委頓在地,皎皎月光潑灑在身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影絡。

他背對著薑姮,沒說話,也不肯離開,像是在賭氣的孩子。

不知為何,剛才還揪著顆心的薑姮在見到他後反倒輕鬆了,好像下意識覺得,遊蕩於世間的魑魅魍魎都不會是梁瀟的對手。

沉默良久,還是姬無劍先開口:“既是有內奸,怕是山上也不怎麼安全,天色已黑,娘子也不便下山,不如到我們那裡暫居一晚吧。”

虞清探出個腦袋解釋:“山長給我們在山後安排了幾間廂房。”

薑姮低頭不語。

梁瀟腔調怪異道:“有什麼不安全的?人家是衝著顧相來的,不安全也是顧相不安全,除非是要與他同生死共患難,不然哪裡來的不安全?”

這話醋勁太大,連虞清那愣頭青都嗅出來了,縮腦袋偷笑。

薑姮煩悶地把頭扭到一邊,極不願與這個人搭腔。

幸好顧時安很快去而複返,走到薑姮身邊低聲道:“廂房已經安排好了,去歇息吧。”

薑姮想跟著他走,剛抬起步子,忽的袖子一緊,低頭看去,披帛被夾在了假山石縫中,薑姮用力拉扯,非但沒拉扯出來,反倒聽見嘶嘶披帛繃不住將要裂開的聲音。

顧時安攔住她,輕聲道:“不要使蠻力。”

他撩開袍裾,蹲下身,順著石縫的方向把披帛一點點得往外拽,終於全都拽出來,要起身的時候腳下一滑,向後仰倒,薑姮下意識拽了他一把,兩人磕絆著抱在一起,險些從山上歪下去。

勉強站穩,薑姮還抓著顧時安的手。

她越過顧時安的肩膀看見梁瀟正偏著身子在看他們,雖然長夜闃黑看不清神情,但無端有種沉沉壓迫的感覺。

她霍然鬆開顧時安,道了聲“小心”,拎著裙紗小步挪騰著下山。

顧時安很快跟在了她的身後。

眼見兩人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廊簷瓦舍之後,虞清先沉不住氣,湊上前來叫喚:“這算怎麼回事?”

梁瀟斜眼睨他:“你剛才當著他們兩人的麵時怎麼不說?”

虞清想要回嘴,但見自家公子一副陰煞罩頂火氣衝天想要找茬的模樣,訕訕閉回去,退到姬無劍身後避禍。

姬無劍到底老練,道:“沒事,娘子不可能離開槐縣的,顧相不可能永遠都不回金陵的,他們沒得戲唱。”

理是這個理,可梁瀟一想起剛才兩人拉扯在一起親密無間的模樣,就莫名來氣。

他將鮫綃紗袖甩得漣漪蕩漾,闊步走回後院廂房,終究還是不放心,吩咐虞清:“派人保護姮姮,還有,不要叫她察覺。”

虞清帶著人趁著夜色掩護悄悄摸去了薑姮居住的廂房外,卻見那小小院落裡人影憧憧,早就有數不清的暗衛護在那裡。

虞清還沒傻到底,知道要是這時候回去告訴梁瀟,人早就被顧相嚴嚴實實保護起來了,少不得要成為被他妒火殃及的池魚,思忖再三,決心留下,在顧時安派出的守衛外又添了一道防護。

一夜無事,安靜到天亮。

廂房的床板太硬,褥子總有股怪味,薑姮幾乎沒怎麼睡著,夜半起身又聽見窗外腳步輕微,更加輾轉反側,第二日清晨精神萎靡地出門,想了想,還是先去看顧時安。

畢竟刺客的目標是他。

到了顧時安的門前,卻見臥房的門大敞,梁瀟也在。

他見薑姮大清早來找顧時安,自是沒什麼好臉色的,薄唇緊抿,臉色灰暗,正把擺在顧時安麵前,那些盛放朝食的瓷碗一一拿給身側的郎中檢驗。

他氣勢極足,頗具威懾,在場的人隻有顧時安還坐著,就連徐崇山都乖乖站在一旁。

薑姮向徐崇山投去疑惑的目光,徐崇山小聲道:“膳房剛送來朝食,顧相還沒用,這位郎君就踢門進來了,非說食物裡可能有毒。”末了,他麵露不豫:“這個節骨眼我能不知道利害關係嗎?食物我都讓人一一驗過才送來的。”

幾乎與他的話音同時落地,那郎中驀地抬頭:“有了。”

眾人圍繞上去,見銀針末端隱隱發黑。

徐崇山大呼:“這不可能!”

梁瀟也是個人才,攬袖從郎中手裡接過銀針,舉著放到徐崇山眼前,慢悠悠地問:“山長說什麼不可能?”

徐崇山臉漲得通紅:“食物送來前都是仔細查驗過的。”

梁瀟看著這幫迂腐墨跡的讀書人,很不耐煩道:“那麼現在就把查驗食物連同有機會接觸食物的人都押過來,本……我要挨著審。”

現場之人各懷心思,隻有薑姮遊離於事情之外,心想他剛才差一點就要說“本王”了,真的好險,萬一不小心說出口可怎麼辦。

徐崇山意識到事情的厲害,不敢耽擱,立即要去叫人,可走出去幾步又猛然意識到,顧相還在,怎能在他還沒發話時就被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指使得團團轉。

他又退了回去,躬身看向顧時安。

顧時安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道:“照他說得做。”

徐崇山這才放心離去。

梁瀟圍著膳桌轉了幾圈,把那碗□□的粥高高舉了起來。

姬無劍十分貼心地遞上魚皮手套,梁瀟不慌不忙地戴起來,然後把碗裡的粥倒進早就備好的銅盂裡。

他順著碗的內壁細細摩挲,在一處停下。

現場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他乾脆把碗口對著他們,指著碗壁道:“上頭有蠟,把毒封在裡麵,剛開始蠟沒化時是驗不出來毒的,待驗完後再端過來,端到顧相的膳桌上,這蠟也就化得差不多了,毒與熱粥相融,但凡喝上一口,便會毒發身亡。”

他說得直截了當,在場的人都覺脊背發涼,顧時安身邊的護衛憂心忡忡地上前,低吟:“相國……”

顧時安朝他擺手,抬頭問梁瀟:“你怎麼會知道?”

梁瀟一笑:“被謀害的回數多了,自然無師自通。”

這話輕描淡寫,卻無端品咂出幾分心酸。

薑姮怔怔看著梁瀟,恰與他目光相遇,忙扭頭避開。

她看見徐崇山慌裡慌張地過來,衝顧時安躬身揖禮,手都在哆嗦:“廚房裡負責膳食的廚子死了。”

梁瀟眼梢淬染寒霜,冷冽駭人,低睨顧時安,道:“你看我乾什麼?顧相可是刑名出身,最擅長斷案,如今出了人命,不是正犯在你的刀口上?”

顧時安霍得起身,讓徐崇山給他帶路,親自去廚房查看。

顧時安一走,圍著的護衛和大半書生都要跟去,其餘眾人也儘皆散開,廂房門前霎時冷清下來,隻剩下梁瀟和薑姮,還有遠遠守在廊廡下的姬無劍和虞清。

梁瀟掠了一眼薑姮,見她薄衫素寡,粉黛未施,連雲鬢都挽得極具敷衍,猜到她是擔心顧時安急匆匆趕來,語調愈發尖刻:“這般擔心他,乾脆和他住在一個院子裡得了,萬一要是他不幸身亡,你還能給他收個熱乎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