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情怯(2 / 2)

權臣妻 桑狸 6142 字 5個月前

顧時安將藏在袖中的瓷甌狠狠擲到地上。

剛才死寂沉沉的船舫瞬間活了起來,嚴栩親眼看見那些本該中毒後身軟體乏的護衛頃刻間生龍活虎,搭弓引箭,蓄勢迎敵。

嚴栩臉色大變,纏繞琴弦的手攥緊,道:“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梁瀟回眸看了眼顧時安,目中隱有笑意:“顧相心懷天下,不惜以身為餌,引逆賊出來。”

船外廝殺聲響起,刀劍相錯,噗通落水,可知戰況甚是慘烈。

嚴栩麵容緊繃,自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你們什麼時候懷疑到我的?”

梁瀟坐到方才顧時安坐過的圈椅,雙手搭在扶手上,懶洋洋地抬眸看他,揶揄:“你真覺得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嗎?從許夫子身懷重大嫌疑出現在我們麵前時,我就懷疑你了。”

他打了個瞌睡,透出些不耐煩,掠了顧時安一眼,示意下麵的話由他來說。

顧時安十分不滿他這般使喚自己,卻還是乖乖照做。

“案子破得太容易,十分不符合傳說中九琴郎的厲害手段。攝政王和我商量過,逆賊為取我性命而來,不可能如此輕易作罷,必有後招。不如我順勢假裝要離開槐縣,那躲在暗處的人以為自己瞞天過海,一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顧時安頓了頓,冷眸看向嚴栩,道:“起先我不願意懷疑你,可攝政王對我說,若你是九琴郎,必會尋找借口離開東臨書院,想方設法跟著我。白天在書院前見到你,我就知道,攝政王是對的。”

“哦?”嚴栩麵上流轉著自嘲:“這麼說,你是故意邀我與你同行?”

“是啊,不這樣,怎能把你身後的人都引出來?”顧時安看向窗外,戰況已逐漸明朗,那些藏匿於人間的殺手不過近百人,怎能和裝備精良的數千神衛抗衡?早已死傷無數,潰敗落水。

若猜得沒錯,當夜偷襲東臨山的也是這些人。

顧時安眸中閃過淩厲殺意,冷聲道:“崔太後已然失勢,你本可以在槐縣躲藏一輩子,卻還要供她驅使,濫殺無辜,嚴栩,你今日必須把命留在這裡。”

“嗬……”嚴栩嘲諷地大笑:“顧相可真是一身正氣,你這一路從上京走來,捉拿了許多大娘娘昔日麾下大將,卻罕有送回京中受審的,不是就地正法,就是審問後滅口。你到底在遮掩什麼?你是怕他們中哪個人回了京中,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事嗎?”

顧時安麵容凜正:“本相是奉官家詔令。”

“哦,那就是官家怕他們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事。”嚴栩抬起手,把玩著纏繞於指尖的琴弦,慢吟吟道:“看來你們都知道了,大娘娘是眼前這位攝政王的親姐姐。”

艙內除了顧時安和梁瀟,就是幾個守衛,那些守衛都是顧時安的心腹,並沒什麼不妥。即便嚴栩當眾說出這辛秘,兩人臉上也沒什麼表情變化,隻是梁瀟歪頭看了眼放在床榻頂端的楠木櫃,濃密的睫毛翩然垂落,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嚴栩唇角噙著怨毒的笑,道:“攝政王啊攝政王,你可真是夠狠心,這麼對自己的親姐姐,當真是鐵石心腸。”

梁瀟抬頭,直視他,目光如覆霜雪,半點波瀾也無:“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算什麼東西?輪得到你說三道四?”

“是啊,我什麼都不是。”嚴栩那張溫秀清俊的臉上掛著些微笑意:“我不過是一隻該爛在泥裡的毒蛇,是大娘娘給了我再世為人的機會,我甘願為她而死。這一點上,我比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不知強出多少倍。”

伴著話音落下,他指尖那根琴弦再度急促彈射而出,尖頭一點淬毒後的暗藍幽光,猛然襲向梁瀟的脖頸。

梁瀟坐得穩穩當當,沒有絲毫慌亂,那琴弦距離梁瀟脖頸一寸時驟然停止,當空一道凜冽劍光,將它攔腰斬斷。

虞清從窗外跳了進來,執劍砍向嚴栩。

兩人就在艙內過起了招式。

梁瀟向後仰身,又打了個瞌睡,不耐煩道:“虞清,速戰速決,這人嘴硬得很,問不出什麼了。”

虞清會意,加快攻襲的步伐,逼得嚴栩步步後退,正當他摸向腰間想再祭琴弦時,虞清輕挑劍尖劃過他的手腕,隻聽一聲慘叫,嚴栩捂著右手轟然撞到船艙上,脖頸上抵著虞清的劍。

艙內勝負已分,艙外的戰事已幾乎消停了。

梁瀟慢悠悠道:“他是江湖中頗負盛名的九琴郎,擅讀詩書,擅使琴弦殺人,不得不防。”

虞清會意,抬劍挑斷了嚴栩雙手的手筋。

嚴栩慘叫連連,慘白的額頭冒出冷汗珠,狼狽地縮在船艙角落裡。

梁瀟這才放心,起身走到楠木箱前,低頭打開箱子,把藏身在裡麵的薑姮拽了出來。

薑姮臉上還殘存著震驚之色,既為嚴栩,也為他剛才那句“崔太後是你的親姐姐”。

梁瀟此刻卻像做了什麼虧心事,目光躲閃著不敢看她,輕聲道:“你都聽見了吧,她是我的親姐姐,我們都是從吳江河畔的樂坊裡走出來的,我的家人裡除了玉徽,就沒有一個好人。”

他小心翼翼地問:“姮姮,我都讓你知道了,你會不會嫌棄我?看不起我?”

不管他在仇敵麵前多麼傲慢,蔑視一切,可一旦麵對薑姮,就會變得極具敏感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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