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番外5(2 / 2)

權臣妻 桑狸 11593 字 5個月前

薑姮問她怎麼了。

她道:“大公子病了,世子給了奴名帖,讓奴去請太醫。”

薑姮縮在袖下的手猛顫了顫,呢喃:“病了?”

籮葉抬頭看了她一眼,悄悄衝侍女道:“快去吧,莫要耽誤了大公子的病。”

那侍女忙快步離開。

籮葉回顧四周,靠近薑姮,壓低聲音道:“既然世子在,姑娘還是回去吧,大公子青春正盛,身子骨好著呢,小病小災不成氣候。”

自打剛才聽說梁瀟病了,薑姮的心就一直砰砰跳,幾乎快要順著嗓子眼竄出來。她腦子驟然亂了,來不及考量利弊,失魂落魄地說:“不,我要去看看。”

她徑直往裡走,籮葉也不好攔,隻有硬著頭皮跟她進去。

辰羨見到她後,臉色果然變差,涼聲說:“姮姮,你不是身體不舒服,想休息嗎?”

薑姮歪頭看去,厚重的繡帷低垂,根本看不清裡麵人的樣子,隻是不時傳出幾聲零星的低吟,像是極為痛苦。

她仔細回憶前世,想不起這個時候梁瀟得過什麼大病,又或者,得過,但是她不知道。畢竟雖然同住王府,但寢閣隔得極遠,到了這個年紀,兩人私下裡的來往也變少了。

薑姮心不在焉的,低頭沉默半晌,道:“我這會兒又沒有不舒服了。”

辰羨緊盯著她的臉,目光倏然變得銳利起來,但也隻是一瞬,很快便消失,重新端起一副翩翩公子溫潤和煦的麵孔,衝她道:“既然沒有不舒服,就和母親一起去寧郡王府赴宴吧,幾位縣君都想見你,待我們兩個成了親,你少不得要和她們多走動。”

寧郡王與靖穆王同為宗親,雖然關係平平,但總是要走動的。

也不知是不是薑姮的錯覺,這句話落地,她感覺繡帷裡麵,梁瀟的咳嗽聲更大了些。

她心中惴惴,哪有心情去賞花遊宴,躑躅著不肯離去,抬眸看辰羨,道:“我聽說辰景哥哥病了,想看看他。”

辰羨沒有立即回絕她,也沒有應她,兩片唇緊抿在一起,幽幽低視她,目光中多了些許譴責。

薑姮暗自心驚,原來從這麼早的時候,辰羨就已經察覺出她對梁瀟的不一般,他一直忍著,忍到新政事變前夕,她提出要退婚時,他才和她發作。

她埋怨自己從前太過遲鈍,強靜下心,道:“辰羨,我可以先不去看辰景哥哥,但我有話要對你說,現在就說。”

辰羨沉色點頭:“好。”

薑姮猶豫過要不要讓梁瀟的聽見,但細想,又覺得這樣的事,還是兩人單獨溝通,比較能做到心平氣和。

兩人順著遊廊走到尾,停在榆樹蔭下,摒退左右。

薑姮乾脆道:“我們退婚吧。”

辰羨那張清俊溫和的麵容驟然冷冽,手緊攥成拳,鬆開,反複幾回,閉了閉眼,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和:“為什麼?”

薑姮坦誠道:“我喜歡的是辰景。”

“辰景?”辰羨輕笑幾聲,麵帶嘲諷:“你們已經親密到這地步,能直呼其名了?”

薑姮一怔,暗道糟糕,一時緊張竟把前世叫慣了的稱謂叫出來了。

她忙道:“沒有,你不要誤會,我們這個時候並沒有這麼親密,我……”

“我不同意。”辰羨打斷她,不想聽她拙劣的解釋,低眸凝睇她,寬容地道:“你不過是個糊裡糊塗的小女孩,一時被狂風亂蝶迷了眼很正常,你遲早會懂事的,也會明白,我們自小便是長輩期許的一對,盟約重如山,不容更改。”

薑姮搖頭:“這本就是不對的,我剛剛出生還沒滿月時,長輩們就定下你和我的婚約,他們沒有問過我們的意思,就擅自做主,可是情之一字,哪裡能做到未卜先知,又哪裡有那麼多理所應當?”

辰羨震驚地看她,像是不認識她一般,道:“姮姮,你幾時變得這麼離經叛道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從前隻是任性頑皮了些,可沒有這麼大逆不道。”

可是,所謂的柔順聽話、遵從父母之命並不能讓他們過好這一生。薑姮有些悲傷地想。

她道:“辰羨,我是認真說出心底的話,婚姻大事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重要的是兩情相悅,我與你永遠不可能兩情相悅。”

辰羨臉色暗沉,像是遭受了重擊,雙眼皮微耷,不再看薑姮,默了許久,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薑姮目送著他的背影,倒寧願他罵她幾句,把心裡的不滿發泄出來。

可他向來是個溫良、純善又克製的君子,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

薑姮在榆蔭下站了一會兒,直到籮葉來尋她。

兩人進屋,姬無劍正端著藥進來,見到薑姮,笑了笑,道:“大公子沒什麼大礙,薑姑娘不要擔心。”

話音甫落,繡帷裡傳出一陣低低綿密的咳嗽聲,像是在說分明是有大礙。

薑姮小聲問:“我能進去看看辰景哥哥嗎?”

姬無劍略顯為難,還是頷首應了她,去將繡帷撥開用銅鉤束住,又喚進兩個侍女,讓她們站在一邊。

薑姮終於見到了少年的梁瀟。

他穿了件薄綢深衣半躺在榻上,臉龐浸在晨起明亮的朝暉裡,看不太清容顏,隻見烏發雪膚,俊秀的像一幅畫卷。

梁瀟轉頭看向薑姮,目光並不是她預想中的冰涼,是溫和的、滿含眷戀的。

甚至,他整個人都不是薑姮記憶中該有的清高、孤冷又敏感的模樣,他身上有種柔和的氣質,不似倔強少年鋒芒暗藏,更像前世曆經沉浮後與她隱居在槐縣的那個梁瀟。

薑姮望著他癡怔,他亦有些出神,半晌,梁瀟才笑了笑,說:“姮姮,你過來坐。”

這其實是不太合規矩的,一旁的姬無劍當即開始皺眉。

但薑姮好像被梁瀟的笑容蠱惑了,什麼都沒想,徑直走了過去,坐在榻邊的杌凳上。

坐穩之後,薑姮心裡想得卻是,回來之前的那個除夕夜,在槐縣的宅院裡,她拉著晏晏的手往後院走,抱著清清的梁瀟走在前麵,他倏然停下,回過頭看她,一手抱孩子,一手摸向她的手,皺眉:“姮姮,你又忘記帶手爐了。”

他的掌心寬厚,將她的手裹進去,拉著她往前走,晏晏在一旁大喊:“爹爹,我的手也涼!”

薑姮忍不住輕勾唇角。

梁瀟剛從榻上坐起來,想要翻身下榻,見薑姮麵露微笑,不禁也跟著笑,目中蘊含款款柔情,問:“姮姮想起什麼開心的事了?”

薑姮忙收斂笑容,輕低下頜,安靜地看他。

說實話,他的臉色好得很,瑩白中透紅,大約因為心情不錯的緣故,薄薄的唇角輕提,總帶著溫脈笑意。

真是奇怪,記憶中少年時的梁瀟不是這麼愛笑的。

她觀察了他一陣,道:“聽聞哥哥病了,所以來看看,不知哥哥可好些了?”

梁瀟未答,反歪頭問:“你叫我什麼?”

“哥哥啊。”少年時,兩人稍顯親近時,薑姮時常會省去“辰景”二字,直接喚他哥哥。

梁瀟低眸做沉思狀,不多久才恍然:“哦,你是這樣叫過我。”

薑姮不由得皺眉,覺得他太過古怪了,但還是擔心他的身體,又追問:“哥哥的身體可好些了?”

梁瀟見她這般關心自己,不由得心情大好,微笑:“其實我沒什麼病,就是找了個借口拖著辰羨,不想讓他去見衛王。”

“這是為什麼?”薑姮問。

梁瀟隨口道:“若無意外,今日衛王會為辰羨引見一些新政黨要員,他們會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辰羨從此會早出晚歸,和他們混跡在衛王府裡,越陷越深。”

他說完,又覺得無趣,搖搖頭:“跟你說這些做什麼,現在的你又不懂。”

抬眸看薑姮,想再與她說些彆的,卻見她秀眸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

梁瀟動作微僵,摸了摸臉頰,嘀咕:“我臉上有東西嗎?”說著,隨手拿起枕邊小銅鏡來照,麵容光滑白淨,是記憶中的少年英姿。

他把銅鏡放下,含笑問:“姮姮,你怎麼了?”

薑姮被那股巨大的震驚侵襲過之後,很快便冷靜下來,得出了兩個結論。

一,這個梁瀟也是重生回來的。

二,他不知道自己也重生了。

薑姮頓覺有趣,唇邊的弧度更深,斂了斂羅袖,似笑非笑衝梁瀟道:“沒怎麼了,我見哥哥無恙,就安心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站起身來作勢要走,心道若梁瀟當真是重生歸來,憑他那份德行鐵定不會讓自己走。

果不其然,剛往外走了三步,身後便響起他的聲音。

“姮姮,你……你再待一會兒吧,我覺得自己又不太好了,我頭暈,胸悶,快要喘不過氣了。”

薑姮頓步,卻不回頭,矜持地輕聲道:“哥哥若不舒服,該讓太醫來看看,我又不會診脈,我待著也沒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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