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津貼(1 / 2)

第3章

校嘉華走進農場大院時,家家戶戶升起了炊煙,正是吃晚飯的時候。

知青點和勞動棚挨得很近,中間隔著一條淺淺的小溪。

河這邊,幾個知青剛吃過飯,正圍著大鍋洗碗。河那邊,齊刷刷站了一排老弱病殘,正在做例行的“晚課”。

身形佝僂的白教授,被點名出來背書。

背到一半,值班的女知青大聲訓斥:“老東西,真沒用,錯了三個字!”

“啊!”老教授麻木地坐在地上,沒有辯解的力氣。

又是陳曼玲,真是冤家路窄。

白恪言的父親白忠實,是外語係的老教授,就這樣被陳曼玲欺負,校嘉華氣憤又內疚。

她沒有幫他照顧好他的父親。

“笑笑,你怎麼來了?”

隊伍旁邊,有兩個做筆錄的男知青,看到她自來熟地打招呼。

“張知青、李知青,你們好,我來看我公公。”校嘉華禮貌一笑。

她有一雙漂亮得直指人心的眼睛。兩個十八、九歲的男青年,瞬間臉紅了。

不得不說,校嘉華這張臉,美得亦正亦邪,無論放到哪個年代,都極具殺傷力。

但在陳曼玲看來,這小村婦潔白的手指和臉蛋,完全是在家好吃懶做的鐵證。

如果把她仍到田裡風吹日曬,肯定比她們這些女知青還粗糙,根本不可能有資本,成為男知青夜談會的話題常客。

陳曼玲一見校嘉華就來氣,都怪這小媳婦白天令自己難堪,她才會故意拿她公公出氣。

“校嘉華,你公公是反學威,我批評他天經地義,你上趕著做他們家兒媳,就是跟壞分子同流合汙!”

厲害啊,字字見血。

這話嚇唬彆人管用,但校嘉華身為白家兒媳,在農村孝字頂天,她有充分理由站在這裡。

她故作惶恐:“我公公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所以來農場痛改前非。難道陳知青有什麼不滿意,還想私設公堂?”

“彆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私設公堂了!”

“陳知青如果委屈,不如我們去找村長評評理?”

趙村長往日這時都在大院,隻隔幾間房,校嘉華作勢要去找他。

陳曼玲眼神閃躲,急忙向旁人使眼色。

兩個男知青彎腰鞠躬攔住她,“笑笑,陳知青今天是把話說重了。這些小事,還是彆去打擾村長了吧?”

村長趙富達是方圓幾個村子的一股清流,不喜歡整花裡胡哨的東西,一心隻想搞建設,提高生產力。

這批知青下鄉時,趙富達就敲打過,管他天王老子,還是牛鬼蛇神,誰影響生產,誰就趁早滾蛋。

陳曼玲囂張跋扈,大家有目共睹。村長不待見她,她還處心積慮地在村長兒子麵前刷好感。

校嘉華退讓了一步,表情十分為難。

“我丈夫也是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他在前線保家衛國。可是剛剛,陳知青卻詆毀他和壞分子同流合汙,我要寫信去問問部隊領導,這樣對解放軍同誌公平嗎?”

校嘉華忽悠起來麵不改色,天知道白恪言在哪個部隊,什麼兵種。

上輩子在職場,她殺伐果斷的氣場太強,這輩子收斂了鋒芒,依然可靜可動、可甜可鹽。文能左右逢源,武能針鋒相對,非常迷惑對手。

陳曼玲又氣又怕:“你彆胡說,我什麼時候詆毀解放軍了,我說的是你!”

這話是站不住腳的,詆毀軍嫂,可不就是不尊重解放軍嘛。

“曼玲,你少說兩句吧,趙村長一會兒就過來了。”

河對岸,有明事理的女知青走出來勸。

陳曼玲自知理虧。

她平時瞞著趙富達,私下教訓“壞分子”,是想提高自己在知青隊的威望。沒想到校嘉華一來,就撕掉了她身上的遮羞布。

“散了,都給我散了!”

陳曼玲惡狠狠地瞪著校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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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動棚終於開飯。

校嘉華把整碗雞塊倒進野菜湯裡,所有人遲遲不敢下筷子,生怕這又是什麼“最後的晚餐”。

“彆擔心,以後會有更好的。”校嘉華耐心地勸。

她請其中一個老大夫給大家分飯,然後去看白恪言的父親。

院子裡有人看守,她隻能說幾句話。

白忠實半躺在椅子上裡,眼神有些渙散。

“白教授。”校嘉華輕輕喚他。

白忠實看著校嘉華,反應了一會兒,緊張地坐起身:“你,你和恪言……”

校嘉華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隻好改口:“爸,您彆擔心,我和白恪言好好的。”

白忠實又急得咳嗽。

難怪他不安,這個兒媳隻在結婚當天,遠遠展示了她和兒子的結婚證,就再也沒來過了。

白忠實不怪她。他住在這裡,連親生兒子都不能探望,又何必苛責兒媳。

他甚至感激校家,這種時候,還願意和白家結親,教他的兒子有機會參軍,不至於漂泊無依。

鄭大夫端著雞湯走過來,幫忙喂給老教授。

校嘉華輕聲問:“鄭叔叔,我公公現在身體怎麼樣?”

鄭大夫搖搖頭:“不樂觀,白老的身體損耗太大,年前中風後,腦子一直不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