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村裡人知道校嘉華會釣魚,紛紛上門取經。校嘉華沒想過靠釣魚發家,對魚竿魚鉤的製法並不吝嗇。
小小善舉,村裡人卻對校嘉華大為改觀,再也不在背後,議論她是什麼清高的中學生了。
但問題是,旁人有了工具,卻未必有她這份閒心。在農場乾了一天活,回家倒頭就想睡,誰還有心思垂釣?
更何況青河裡的魚並不多,徒勞無果也是常有的。
熱度很快散去,校嘉華仍舊保持平常心,隔三差五帶著魚竿出門。
小石頭雖然年幼,卻是個沉得住氣的,校嘉華釣魚時,他會安安靜靜坐在旁邊玩泥巴。
校嘉華怕他悶壞了,不利於學說話,偶爾也把他送到琴嬸家,讓他和丫丫一起愉快地玩耍。
再過三天就是中秋節了,為了給孩子們加餐,校嘉華又來到河邊。
她坐在矮石上,聚精會神地冥想了一會兒,才甩開魚竿。
中間換了幾次魚鉤,一上午的工夫,就釣上來七八條。校嘉華翻翻魚簍,把太小的魚苗扔回河裡,保護生態。
總體上,又是收獲滿滿的一天。
她準備收工,轉身卻發現,趙勇呆呆地站在柳樹旁,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趙勇哥?”
他身上穿著嶄新的綠軍裝,校嘉華不禁猜測,“你的入伍申請批下來了?”
趙勇點點頭,臉上並沒有多少喜色,“笑笑,過兩天,我就要離開青河村,去北方軍區了。”
“恭喜你。”校嘉華有意表現得疏離。
村子裡有些風言風語,校嘉華過去可以不在乎。但現在,既然擔起照顧大寶和石頭的責任,他必須時時刻刻避嫌。
抬腳離開時,手臂卻被人抓住,“趙勇?”校嘉華皺眉。
趙勇心裡有千言萬語,怕自己明天離開後,再也說不出口,所以衝動著,來清河邊找她。
她釣魚的樣子是那麼平靜,那麼美好,仿佛世間萬物都不入她眼,無法撥動她的心弦。
校嘉華人長得漂亮,讀書也很厲害,趙勇一直覺得她和村裡人有距離感。如今,她明明結婚後留在村子,卻變得更加遙不可及。
“笑笑,我喜歡你!不管你信不信,一直以來,我想處對象的人隻有你。”
一句簡單的表白,卻花了趙勇快十年的勇氣。
校嘉華愣住,隨即平靜地笑了。
上輩子,她身邊不乏優秀的追求者,不濃不淡地交往過幾次,卻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打動她的心,讓她有步入婚姻的衝動。
對待不喜歡的人,校嘉華同樣很果斷。
她看著他的眼睛。
“趙勇,既然你喜歡我,那你回答我三個問題。第一,為什麼要等我結婚後才說這些?”
趙勇麵露苦楚:“這兩年,我一直在讀工農兵學校,想等畢業了,就請人去校家提親。沒想到校二哥犧牲了,他們為你找了一個……上門女婿。”
因為知道她的丈夫是軍人,所以他也想成為同樣優秀的人。
但是,按照村長趙富達的脾性,他絕對不會同意自家兒子入贅,更何況還要養彆人的孩子。
校嘉華點點頭,“第二個問題,你要入伍了,我的丈夫也是軍人。你願意拋下一切榮譽,和我遠走他鄉,接受處罰身敗名裂嗎?”
“笑笑!”趙勇瞪大了眼睛,震驚之餘,是慌亂和閃躲。
很明顯,他和他的家庭,不允許他這樣做。
他不敢。
“既然你心裡有答案,最後一個問題,已經沒有必要問了。”
“笑笑,對不起。我是想說,如果以後,白同誌對你不好,我會……”
校嘉華冷漠地打斷他:“趙勇,即使你願意,我也不會跟你走,因為我對你沒有任何心思。以後,如果你能整理好感情,你還是我同村的趙勇哥。如果不能,請不要再叫我的名字。”
趙勇像是挨了當頭一棒,悶痛,卻也令他清醒。
“笑笑,對不起,我不會再說這些話。”他艱澀地說。
“趙勇哥,祝你一路順風。”
校嘉華撿起魚簍,毫不猶豫地走出灌木叢。
沒走兩步,卻見程春霞沿著河道,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春霞嫂子,出什麼事了?”校嘉華遠遠地問。
“笑笑,你怎麼還有心思釣魚?”
程春霞抹一把臉上的汗水,急得拍大腿。
“聽知青點的人說,你家校大寶,和學校的人打起來了!陳知青還吵著要開除大寶呢!”
“你說陳曼玲?”
校嘉華神色一凜,飛快地向耕讀小學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