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恪言讓他們先吃,自己又去廚房煮餃子。
校嘉華好奇地跟過去。
案板上,齊刷刷躺了一排白胖子。不僅皮薄餡多,關鍵是,一個個跟複製粘貼似的,長得一模一樣。
“好厲害啊!”簡直就是藝術品,連崔麗芬也包不出這樣的。
很難不懷疑,這男人是不是有什麼強迫症。
白恪言臉紅:“我們在部隊訓練過,凡事都有標準,掌握好尺度就行。”
看出來了,他隨身帶的行李,都裝得方方正正。
幾分鐘後,校嘉華把第一口餃子塞進嘴裡,“香,真香!”
第二口,她就咯了牙。
餃子裡居然藏有一枚五分錢的硬幣!
很快,校大寶和小石頭,也吃出了一分、兩分的硬幣。
“錢,錢!”兩個孩子抱著硬幣不撒手,仿佛那是他們一整年的福氣。
校嘉華問身邊人,“怎麼可能這麼巧?”
白恪言坦白承認:“剛剛包餃子時,我做了一點記號。”
這樣也行?校嘉華心裡大寫的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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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兩個孩子鬨著要熬夜守歲,校嘉華因為在縣城跑了一天,隻想鹹魚癱。
白恪言又去廚房燒了兩大鍋熱水,讓她洗把臉再去睡。
難得熱水自由,校嘉華洗了澡,也洗了頭發。她在衛生房擦了半天,才汲著虎頭小棉鞋出來。
廚房和餐桌已經被收拾乾淨,小石頭趴在堂屋,抱著紙袋子,一顆一顆數裡麵的大白兔奶糖。
校大寶的書桌上,則多了整套《小學生算術》和《物理小百科》……
這是他們的新年禮物。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小男生幽怨地看了一眼新父親,心情十分複雜。
白恪言見校嘉華洗了頭發,換了裡衣,不禁皺眉:“天這麼冷,很容易感冒。”
校嘉華打了個哈欠,不以為意,“最後一天了,我可不想灰頭土臉地過年。”
“我幫你擦。”他抽出一條乾淨的毛巾,輕輕把她按到椅子上。
她的頭發很長,還散發著淡淡的蘭花香。
白恪言想起四個多月前,研究所有男校工新婚,私下調侃,對象非要買什麼香皂才肯領證。他那時才知道,原來女同誌喜歡這些。
他主動申請和教授去膠東考察,省下差旅補貼,買了一塊秋蘭香皂,隨著中秋福利一並寄了回去。
此刻,蘭香襲人,心猿意馬,手裡的動作更加溫柔。
校嘉華就在這一雙穿過發絲的溫柔裡,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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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睡得太早,大年初一,天還沒亮,校嘉華就醒了。
大床很溫暖,她的被子上,還蓋著白恪言的軍大衣。
白恪言……想起昨晚,她猛地坐起,這人,該不會真的一整夜都在守歲吧。
她輕輕推門出去,堂屋果然還亮著煤油燈。
白恪言趴在校大寶的書桌上,埋頭寫著什麼。桌子很低,兩條大長腿無處安放。
聽到動靜,他轉身放下筆,輕聲抱歉,“笑笑,我吵到你了?”
校嘉華搖頭,用氣聲問:“孩子們呢?”
“剛在廂房睡著。”
“幾點了?”
白恪言看看手腕:“四點半。”
校嘉華惺忪地走過去,無意瞥見他手邊的筆記本。
筆跡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軌道周期和位置矢量的計算公式。什麼離心率,近地、遠地距離……她甚至還看見了開普勒三大定律。
他顯然是在搞什麼研究。
白恪言不動聲色地合上日記本,“笑笑,餓不餓?我去給你做早飯。”
校嘉華突然改變了主意。
“白恪言,我要你陪我上山……去看日出。”
這個時間,這種溫度?白恪言疑惑。
但他沒有問為什麼,隻是將筆記放進貼身的口袋,然後去幫她拿大衣。
兩人就這樣心血來潮地出發了。
青河村依山傍水,大山就在村尾,不算高,也不算遠。
山上的薄雪已經融化,他們隻花半個小時,就抄近路,登上了一處矮峰。
白恪言全程護著她,怕她滑倒,又怕山裡有野獸出沒。
校嘉華凍得牙齒打架,“彆擔心,山下有果林,這裡沒有其他人,也沒有野獸,隻有山雞野兔。”
白恪言輕輕摩擦她凍紅的手指,“笑笑,你帶我上來,到底是想說什麼?”
竟然被看出來了……
校嘉華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白恪言,雖然你是我丈夫,但是我對你了解太少,有些問題,我必須弄清楚。”
白恪言想解釋,卻被她用食指按住唇。
“我知道你的工作性質,不能說太多。這裡沒有第三個人,所以我來問,你來答。如果我猜對了,你就說‘不是’。”
白恪言看著她,緩緩點頭。
“第一個問題,其實,你們在地質大學,並不是研究石油,而是在研究……”
校嘉華指指天空的啟明星,“對嗎?”
男人眼裡劃過排山倒海的震撼,下意識想否認。
但是,對著一雙真誠又美麗的眼睛,他全身緊張,卻又有些安寧。
他騙不了她,也不願騙她。
最終,他勇敢回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