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恪言心裡七上八下。是的,關鍵是笑笑的選擇。
如果妻子鐵了心要離婚,他又能拿她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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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你怎麼來了?”
梁高峰耐著性子,安撫了錢玉珠幾句。
自從醫生判定,錢玉珠這段時間反胃,隻是吃壞了肚子,並沒有懷孕之後,這對新婚夫妻,已經一周沒說話了。
梁高峰已經托朋友,訂了前往上海的火車票,時間就在今天下午。
是的,梁高峰不僅騙了錢玉珠,也騙了校嘉華。他根本沒打算去邊疆受苦,而是想去上海投靠朋友。他想等校嘉華真的離婚了,再回來接她,和她一起雙宿雙飛。
至於錢玉珠,過了今天,他就能永遠擺脫這個惡婆娘了。因此對她的態度,也柔和起來。
梁高峰給了台階下,錢玉珠也不再冷戰。中午,她特意做了拿手的飯菜,送到鎮供銷社,犒勞丈夫。
梁高峰卻拒絕了,“珠珠,我最近胃口不好,想吃國營飯店的八寶粥。”
“高峰,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天氣太熱,你小心中暑。”
說完,他大步流星離開。
錢玉珠盯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把手裡的飯菜砸得稀巴爛。
梁高峰當然沒去國營飯店。
他回了趟宿舍,拿著行李和知青辦的介紹信,趕去縣城火車站。
取出車票,登上月台,一切順順利利。
隻是,自由和快樂持續不到三秒,月台對麵,突然有人打出了【歡送梁高峰、錢玉珠同誌,積極前往邊疆,支援油田建設】的橫幅。
橫幅之下,劉鎮長,嶽父嶽母,還有妻子錢玉珠,熱熱鬨鬨地看著他,十分……親切。
錢父錢母激動地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婿,竟然瞞著我們,報名去邊疆支援油田建設,還想為珠珠爭功立業……高峰,辛苦你了!”
梁高峰:“……??”
錢玉珠一臉嬌羞:“爸媽,你們彆怪高峰,他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認清形勢,梁高峰忍不住在心裡罵人。他慌亂地解釋:“不是的!其實,我是打算去……”
“嗯?你打算去哪兒?”劉鎮長身後站了一排親友,語氣充滿威脅。
“我……”梁高峰一拍大腿,“糟了,我剛剛把票弄丟了,哪兒都去不了了!”
錢玉珠掏出兩張票,目的地正是邊疆油田,“高峰,你怎麼這麼粗心,票不是在我這嗎?”
梁高峰絕望了。
錢玉珠執意跟來,也是臨時才做的決定。
最初得到消息,她氣得想和梁高峰同歸於儘。校嘉華卻勸她冷靜,並反問她:“從這個男人身上,你處心積慮,最想得到什麼?”
是愛嗎?不是。
分分合合,錢玉珠早已看清梁高峰的軟男本質。她想要的,不過是個機會,一個可以飛升為城裡人,吃商品糧的機會。
從前雲英未嫁,她可以一直待價而沽。但現在跟了梁高峰,她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邊疆雖然辛苦,隻要她懷孕了,就可以申請調回來,真正挾孩子以令公婆,進而拿到城市戶口。
留在鎮上,梁高峰已經對她心存不滿,不願再與她親熱。倒不如和他一起離開,去邊疆重新開始。
自古邊疆多寂寥,她能趁虛而入睡他一次,就能睡他第二次。
因此,錢玉珠才忍氣吞聲,安排了這場將計就計。
此刻,梁高峰再氣,也彆無選擇。
嶽父嶽母和劉鎮長現場盯著,萬一他瞞著知青辦、偷偷去上海的計劃敗露,會被全縣通報,父母的工作也會受牽連。到時候他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就這樣,梁高峰被光榮地“押送”去了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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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尾巴,校嘉華捧著花生瓜子,坐著心愛的小馬紮,在村口陪大娘大嬸兒,連續聽了三天的八卦。
聽到梁知青新婚燕爾,就帶著錢玉珠支援邊疆油田的“佳話”時,她忍不住鼓掌:“不愧是知青,覺悟就是高!”
王家的姑奶反而打趣她:“人家都奉子成婚了,你和白同誌,結婚一年了,肚子怎麼還沒動靜?”
校嘉華:吃瓜竟然回旋到自己!
她能怎麼辦呢,這一個月來,除了郵局自動轉送的津貼,白恪言沒再給她打過電話,耳朵想懷孕都難。
不過後來,她看過大西北的地圖,鳳凰鎮距離某基地,起碼三四十公裡,根本不是白恪言說的“走幾步路就到”。
距離遙遠,路程又危險,她寧願他好好待在基地,不要打什麼勞什子電話。
她不知道,白恪言已經用掉了三分鐘機會,請不到假,隻能等下個月了。
男人的心在水深火熱裡煎熬,校嘉華卻把日子過得愜意十足。
五月的最後一天,她終於在村口等來了許德順……手裡的調任通知。
許主管,如今應該稱他為許經理了。
平價洗發水推廣之後,全縣的供銷社業績大增。原總經理王展發連升三級,調進了省城的商業部門。
王經理原來的位置,則被許德順連升兩級,直接頂了上去。
如此一來,公司還缺一個管商品的,幾個領導第一時間想到了校嘉華。
王經理,哦不,王處長說:“校同誌都這麼能乾了,還當什麼供銷社社長?我看當個主管也屈才,不如直接讓她當公司的貨品經理!”
洗化廠的海廠長,直接跑到公司提建議:“沒有校同誌,就沒有這麼好用的洗發水。技術型人才,當然要留在工廠。我廠的生產主任,非她莫屬!”
所以實際上,許德順帶來了兩份offer。
身為供銷社公司的總經理,新官上任,許德順也希望校嘉華能成為公司的得力助手。但是海廠長乾了那麼多年,是老領導了,他也不好抹人家麵子。
許德順把燙手山芋拋給校嘉華:“商品經理,或者生產主任?還是你自己選吧!”
對校嘉華而言,這兩份工作是晉升也是遠調。無論接受哪一個,她都要去縣城。
去縣城,相當於異地打工,一星期都未必能回家一次,校大寶和小石頭,會變成真正的留守兒童。
校嘉華第一次感到為難。
好在,這姑娘天生樂觀積極,有什麼懸而難決的爭議,她也會選擇……暫時擱置。
第二天,是國際六一兒童節。
校嘉華提前給校大寶和小石頭請了假,找村長開了介紹信。天蒙蒙亮,就把兩個孩子從床上挖起來。
顛簸的小三輪上,校大寶揉著惺忪的睡眼,“娘,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校嘉華抱著小石頭,護著他的小腦袋,以防磕到碰到,“今天是兒童節。咱們去汽車站轉車,我要帶你們——逛縣城!”
“去人民公園?”嘮起這個,兄弟倆可不困了。
在孩子眼中,縣城之所以神聖,不僅有工廠、有樓房,最重要的是,那裡有人民公園。
隻在插畫裡見過的人民公園,是遊樂場一般的存在。就連安安靜靜的小石頭,都興奮得手舞足蹈。
“嗯,去人民公園。我之前答應過你們的,說到就會做到。”
校嘉華微笑著,母子三人依偎得更緊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