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慰問(1 / 2)

校嘉華在農墾研究小組吃了閉門羹, 也不氣餒,拉著仝其……悠閒地展開了緹縣雙人遊。

第一天,她開啟血拚模式,逛起當地供銷社, 看見太豐縣沒有的新鮮玩意兒, 瘋狂買買買。

第二天, 她從招待所借了輛二八大杠,載著仝其芳, 尋找當地“絲綢之路”的遺跡,各種打卡。

連續兩天,午飯都是在招待所旁邊的國營飯店解決的。大盤雞、茶缸肉、手抓飯, 不要太豪橫。

第三天出門時, 仝其芳實在忍不住,攔住校嘉華, 苦口婆心勸起來。

“妹子,咱們是來找棉花的, 不是來旅遊的, 整天吃喝玩樂可不行啊。縣裡、廠裡,還有一堆領導等著呢!”

仝其芳是個急脾氣, 校嘉華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她無奈地攤手:“仝姐,您那天也看了, 孟建設對咱們有偏見,根本不見我。”

提起這個, 仝其芳也生氣:“那姓孟的, 也忒不會說話,不就是個研究組長嗎,那天, 你就不該攔著我懟他!”

“您先消消氣。這位孟組長,還真得罪不起,這次能不能拿到長絨棉,他可是關鍵人物。”

校嘉華進一步解釋:“邊疆的地理狀況比較特殊,麵積大、人口少,生產建設兵團才是這裡的農墾主力。”

仝其芳點頭:“這個我知道,農墾部早年就號召,知識青年到邊疆去,加入兵團促進生產。報紙統計過,全國已經有數十萬青年,陸續加入這個大部隊了。”

這些知青來到這裡,可不僅是來種棉花的。

他們被統一納入兵團管理,幫助當地的老百姓建廠房、修公路、開采石油,有的甚至結婚、安家,把青春和汗水都奉獻在這裡。

他們是國防隊,更是生產隊和工作隊。

仝其芳一直遺憾,當年那個節骨眼,她在國棉廠恰巧被提乾了。否則,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辭掉工作,成為一名光榮的支邊青年。

校嘉華:“相比本地棉農種的棉花,建設兵團培育的新品棉,產量更高,品質更好,才是咱們生產勞動布所需要的。”

“咦,你怎麼知道這些?”

這總不能說是嘉峪關那晚,白恪言在她枕頭邊,傳授的“西域真經”吧。

“呃,當地供銷社有幾個營業員,會說普通話,我找他們問來的。”

身為供銷社經理的她,可是個社交小能手。

仝其芳不疑有他,拍板道:“那就用兵團棉!”

“笑笑,咱們有太豐縣政府的介紹函,乾脆直接找兵團,或者自治區的領導溝通?”

仝其芳很清楚,不管誰種的棉花,都要納入政府統一管理,私人買賣就是投機倒把。訂購采買都要按流程走公賬,她帶來的萬二八千,頂多隻能應急。

校嘉華卻搖頭:“這裡的棉田那麼多,究竟哪些是長絨棉,哪些是普通棉,咱們得弄清楚要什麼了,才好找政府溝通。否則人生地不熟,沒有人引薦,小人物貿然去找大領導,人家憑什麼信任咱?”

就像唐僧和孫猴子,帶著專業和誠意上門取經,知己知彼,才能馬到成功。

所以,隻能根據柳主任的介紹,先從某片區的試驗小組,尋找突破口。

當然,校嘉華不是沒想過,直接找白恪言的二叔幫忙。可這些老乾部覺悟高尚,最重清廉,她實在張不開嘴。

萬一事情不好辦,淨給人添麻煩不是。

當然,骨子裡養成的習慣,她更趨向於依靠自己,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仝其芳是廠長,平時也看不慣托關係、走後門,對這點倒很讚許。

可她一想到孟建設的脾氣,就皺眉:“這個專家,眼睛快要長到腦門上。”

“他呀,人倒不壞,估計是把咱們當成收棉花的‘倒爺’了!”

“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解鈴還須係鈴人。”

校嘉華拿起空背包,往車把上一係,拍拍後座,“仝姐,咱們先去國營飯店,我請你吃正宗的邊疆烤包子。”

仝其芳:“……”

得,白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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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營飯店。

仝其芳吃掉最後一口羊肉大餡,心疼地擦了擦嘴。

這幾頓飯,比她過去一年吃的肉還多。

但有一說一,這家國營飯店,口味地道,菜多肉多,不愧為全縣級彆最高。

很多硬菜是為了招待外省賓客而設的,食客光有糧票、肉票可不夠,還要持招待所的接待證明,提前預定才能吃到。

尤其是這烤包子,皮薄如紙,餡大如拳,剛從火窯裡扒下來,外焦裡嫩,堪稱邊疆一絕。

校嘉華和仝其芳能一飽口福,多虧了白家老爺子。

“妹子,這幾天,吃飯錢都是你花的。今天說什麼,這頓飯也要我來請……”

仝其芳說著,掏錢的動作頓住了。

服務員眨眼功夫,又端上來二十個邊疆烤包子,個個皮薄大餡,肉香十足。

她驚呆:“笑笑,這麼多包子,都是你點的?”

“呃,是我點的。”

校嘉華笑著,請仝其芳收起零錢袋,“剛剛,飯錢我已經付過了。”

“老天爺,這麼多包子,咱們吃到天黑,也吃不完。這得花多少錢啊。”

“不用在意,咱們難得出來一次。”

校嘉華玩笑道:“畢竟,我家白同誌,上次在嘉峪關,剛好補貼了我不少錢?”

仝其芳徹底見識了一個年輕小媳婦的敗家。

她痛心疾首:“白同誌錢再多,也經不住你大手大腳啊。”

“有用的,很快你就知道了。”

校嘉華掏出從供銷社買來的牛皮紙,將烤包子每兩個一組,逐一打包。

裝好之後,她笑著站起身。

“走吧,仝姐,咱們去辦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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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華和仝其芳騎著二八大杠,一路前往市郊的棉園。

她們七扭八拐,總算趕在中午之前,找到了孟建設負責的實驗棉田。

果然,孟建設對著兩個不速之客,眼神防備,語氣疏離。

“你們又來乾什麼,試驗田重地,嚴禁外人進入。”

他命令身邊幾個同學,把人趕出去。

“小心點,實驗田萬一被破壞,小組一整年的辛苦就白費了。上級農墾研究所的專家領導怪罪下來,咱們都承擔不起。”

校嘉華急忙解釋:“孟組長,彆誤會,我們今天來,不是來找棉花的,隻是想慰問一下大家!”

“慰問?”孟建設疑惑。

在他周圍,幾個彎腰乾活的知青聽見了,都放下采棉袋,直起身子,好奇地盯著校嘉華。

眾目睽睽之下,校嘉華打開簡易背包,掏出油汪汪的紙袋,逐一擺放在田邊的彩棉機上。

肉香頓時溢出,飄散在空氣裡,鑽進知青們的鼻子。

“老師……我是不是乾活中暑,出現幻覺了,怎麼聞見有烤全羊的香味?”

一個戴著超厚酒瓶底,又黑又瘦的男生,忍不住問。

旁邊綁著麻花辮的師姐,立即拍他腦袋:“四眼兒,你傻了,那不是烤全羊,是烤包子,羊肉大餡的!”

他們議論著,眼睛卻黏在校嘉華的手上。她每掏出一個烤包子,他們就咽一次口水。

偏偏校嘉華還“不小心”,捏破了一個包子皮,兩滴油脂滴到地上,滲進土裡,所有人倒抽一口氣。

暴殄天物啊!

要知道,支邊的日子,這些小年輕,都快忘了牛羊肉是什麼味道。過節時,食堂燉粉條子,多放兩勺醬油,就算是吃到紅燒肉了!

孟建設看不下去,對學生們喝道:“看什麼看,不用乾活嗎?完不成任務,中午誰都不許吃飯!”

知青們縮縮脖子,隻好繼續彎腰采樣。

他們手上乾著活,耳朵卻不聽使喚,關注著前麵的動靜。

孟建設臉更黑了。

“校同誌,仝同誌,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長絨棉和外省的運輸合作,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更不是你幾個包子,就能收買的。”

“孟組長,咱們今天不談合作。”校嘉華無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