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你怎麼不吱聲了?”身後男人的聲音驟然響起。
蘇映的心咯噔了一下。
吱聲?都這樣了她還怎麼吱聲?
前麵就應該直接翻臉不認人的……對!就當是一隻魚,一隻記憶隻有7秒的魚,遨遊於海底,醒來全是一場夢。
“肚子餓了,我們下樓吃飯吧。”蘇映很沒技術含量地岔開話題。
“劇組其他人都還在工作,今天飯點偏晚,要7點才能開飯。”沈澤延淡淡地提醒,然後又把主題繞了回來,“你昨天的事,蘇映這是記到哪了?”
蘇映雙手捂住臉,又從指縫中偷偷看他:“我什麼都不記得……嗯,我今天就是翻臉不認人了,你又能怎麼辦!”
這話怎麼聽都是破罐子破摔的下下策。
男人輕笑了:“那這樣的話的確也沒辦法了,我本來也隻是想和你確認聽到解釋了沒有,現在想想,還是有必要提醒你其他事。”
蘇映咬唇,傻傻地看著,愣是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本來她還在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沒想到自己居然是被套路的那一個……
“偷老公的錢養我?”
“睡前數腹肌?”
“蘇映真是個有想法的女同學。”
“摸儘便宜後,現在宣布自己翻臉不認人。”男人頓了頓,低低“嗯?”了聲,略帶沙感的尾音,被他向上微微拉長。
蘇映之前的確也撒過酒瘋。那時候,喝醉的她抱著易珩川死不放手,也是數東西,好像是一根一根數他睫毛來著。當時在場的人不少,甚至在易珩川指使下還有人拿著手機把蘇映的黑曆史給錄下來。
可這次,沈澤延隻是簡單的幾句便已將她釘在恥辱柱上。
蘇映:“那我認就是,反正數完腹肌我也沒做什麼了。”
“你確定在腹肌往下什麼都沒做?”他反問。
姑娘哽住,然後是快要被這人逼瘋了的感覺,好在這時門鈴響了,她像觸電般“嗖”地彈起身,一把拉開門,甚至是還沒看清來人,“歡迎”二字便脫口而出。
劉哥微頓:“你們倆是不是電話都靜音了?撥了兩次都沒人接。喊你們下來吃飯呢。”
蘇映本來是心虛的那個,結果現在也不心虛了,氣呼呼地瞥了沈澤延一眼。她前麵還納悶,劇組怎麼會突然推遲飯點,原來是沈澤延在炸她,他居然也學壞了……
*****
今天是除夕的前一天,也是劇組在港的最後一天,而明天所有人將乘坐飛機直飛可可西裡。蘇映花了一個多小時把兩個紙袋中的書信賀卡一一歸類,然後按名字分還給大家。
令蘇映意外的是,那裡邊居然有一部分是粉絲給林莫安的。
“林莫安在可可西裡進組。”沈澤延解釋。
蘇映:“他是主創團隊嗎?”
沈澤延皺眉,微微思索著,一時間也沒記起林莫安在劇組飾演什麼角色,沉吟著開口道:“非科班出身的流量藝人在專業製作的大電影裡,一般都是客串小角色。”
姑娘幾乎是脫口而出:“可他就是科班生。”
“你很了解他?”他問。
蘇映也沒注意沈澤延表情的變化,隻是道:“他和我同校,是藝術學院表演係的,誒……你如果下學期來學校代課的話,說不定還能當他的老師。”
“還沒定,”他溫聲,“開學後,我還有一個多月才殺青。”
蘇映在下樓吃飯時把其中一份交到了秦夕手裡。
秦夕笑著說了聲“謝謝”。
蘇映靦腆地笑笑。其實說來還真挺不好意思的,前幾天她一方麵說著沒吃醋裝著不在意,另一方麵又暗戳戳地吃著低級的醋——像言情校園文中的那樣,拿自己和“競爭對手”進行比較。
飯後,沈澤延開始拍攝今晚的最後一場戲。
不是對手戲,是屋頂月下獨酌的個人鏡頭。他發揮得極好,一條即過。
按劇本的時間線,該場景發生在夏末。蘇映掛著工作人員的牌子站在攝像老師旁邊等著,待對講機裡導演的一聲“OK”後,拿著他的風衣遞了過去。
“你好厲害。”她忍不住誇獎。
“謝謝。”他接過,蘇映有些好奇玻璃杯裡的東西,便探著頭過去嗅了下,接過沈澤延下意識地把杯子放到身旁,蘇映夠不著的高台上。
眾人哄笑。
——“沈老師,你這也管得太嚴了吧。”
——“就是,我之前聽易珩川說蘇映酒量挺好的。”
“她酒量的確不錯,”沈澤延頓了頓,垂下眼後半句話像是特意說給蘇映一人聽似的,“酒量好也不代表適合喝酒,你說呢?”
蘇映愣了下,想起昨晚囂張肆意數腹肌的事,羞愧得紅了臉。
沈澤延這幾天都在不同場地上不斷工作,今晚拍完戲後終於能夠空出時間和蘇映出去走走看看,但因為前麵拍戲的時候不小心喝了半杯酒,這會兒有駕照也不能開車,隻能麻煩劉哥送他們一程。
港城的冬天不算冷,但走在商業街上,風卷著衣裳還是有些涼。
蘇映:“我們這樣會不會太明顯。”
說著她試著收了收手,沈澤延自然沒鬆開,他伸出另一隻手理了理蘇映頭上的帽子,放低聲音道:“娛記也要過年。”
也是,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在華人文化裡,春節是無比重要的節日,周圍都是匆匆辦年貨的人。前方不遠處有家買雞蛋仔的店鋪,蛋奶味撲麵而來。
“如果他們加班加點呢?”蘇映話落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沈澤延低頭看她,有些想笑。“現在是晚上,你戴著圍巾眼鏡帽子,放大圖片也沒人認得出來,要拍也是拍我。”
蘇映懸著的心總算鬆下來:“那你不怕被拍?”
“我更想牽著你。”簡單也坦誠的回答。
蘇映扇了扇眼睫,指腹在他的虎口處輕輕摩挲,以作回應。
這一刻他們不快不慢地走在冬季街頭,風忽然放輕放軟,很溫柔。
不過這畢竟是在外麵,一直明目張膽地手牽手也是不可能的。
他們踏進大門才發現商場請了當地的一個偶像團體來做活動,追星女孩多,人流量大得可怕,就算沈澤延不怕娛記,在這種情況下被認出來的話會很麻煩,他隻能在二樓的一個角落坐著等蘇映結賬下來。
大概是今晚商場裡的活動過於豐富精彩,以至於踱過空中走廊,碩大的摩天輪下隻有零星的幾個人影,但排隊的時候蘇映感覺沈澤延其實是已經被人認出來了。
蘇映不安地拉了拉口罩,胳膊才剛放下,沈澤延的手指便鑽了過來,與她十指相扣。一直牽著,踏入摩天輪相對而坐時才鬆開。
隻有兩人的包廂緩緩上升,城市的夜景儘收眼底。墜著星月的天空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將染得炫彩曼妙,似仙女棒蹭過雲層。
待摩天輪即將升到最高點時,蘇映悄悄閉上眼。
心想著既然沈澤延這麼會,自己什麼意思他肯定都懂。
於是就這麼閉著眼,時間一分一秒在她虛握成拳的指尖偷偷溜走。但大概是視覺缺失的緣故,對時間的感受並不是很明顯,但心中的隱秘與期待卻愈加強烈。
蘇映開始數東西,
這次她數的是綿羊。
一隻綿羊,兩隻綿羊,三隻綿羊……
漸漸地蘇映嗅到一縷異樣:她這裡第三十隻綿羊都放出柵欄了,彆說親吻,沈澤延連她的小手都沒碰一下呢?!
霍地睜眼,發現沈澤延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而身後的樓宇背景也在不斷放大
——過了,已經過了。
“困了,是不是想回去休息?”他問。
蘇映愣愣地看著,扯出一個尷尬的笑:“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