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誤會了。”蘇映放下茶杯,忍不住深深歎氣。
“我去年就結婚了,和丈夫感情很好。”
林雎再紳士的一個人,這下多少都有些不高興:“那你怎麼還來?”
蘇映哽了下:“林阿姨隻說你剛到南城,人生地不熟,讓我帶你吃頓飯。我也不知道這相親怎麼就給安排上了……”
難道這年頭,老輩都是把小輩騙去相親的?可明明林阿姨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自作主張的人……
服務人員推著小車又端上幾盤菜。
隻不過鬨了這出烏龍後,他們心情都不怎麼好,隻是埋頭吃飯,氣氛一下沉默了下來。
其實蘇映都沒什麼心情再吃飯了,但這家餐館的人均消費並不低,都鬨出烏龍,待會說什麼都得和他AA才是,留錢直接離開,既浪費又不禮貌;可單獨把自己的那一半分出來打包帶走就更奇怪了。
值得慶幸的是,無論是她還是林雎的吃飯速度都很快,像爭分奪秒趕著吃完飯去刷題的高三生。鮮少有人在米其林餐廳這樣一言不發扒著飯菜,也許他們還真就是開創了先河。
就在這時,易珩川和沈澤延也抵達了餐廳。
服務員:“兩位嗎?這邊請。”
“我們是來找人的,”沈澤延頓了頓又道,“一紮著丸子頭的小姑娘,穿著粉色外套,您有印象嗎?”
麵前的服務員就是前邊給蘇映充電器的那位,印象肯定是有的,但為了保護個人**,在沒確認情況前,出於職業素養,都不會亂說出去:“沒什麼印象,不過我可以幫您進去看看。先生您在這邊等我就好。請問您是她的?”
沈澤延頷
首:“她丈夫。”
服務生點頭,在看清沈澤延的麵孔後,也是一愣。
服務員進去沒多久,易珩川就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看坐在最右邊桌子上的那個姑娘像不像蘇映?”
屏風是中式半鏤空的設計,從易珩川的角度看去,隻有一小塊的視野。沈澤延也沒看到蘇映的臉,但一眼就認出她手上的那條手鏈——聖誕前夕他親自串的。
“呦,還真是。”說這句話時,易珩川已繞過屏風,低低揶揄,“要是小時候蘇映吃飯能有這乾勁,她爸也不愁她不長個兒了。難得吃得這麼香,等她吃完再去吧。”
沈澤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
餐廳內,服務生已走到蘇映跟前。
此刻,姑娘正看著手機上被易珩川和沈澤延刷爆的未接來電記錄怔怔出神。正打算給他們各回條消息把自己手機關機的事說清楚,一抬頭,服務生小姐姐已迎麵走來。
“嗯,怎麼了?”她輕輕地問。
服務生笑了笑,開口解釋:“是這樣的,門外有位先生找您,他說是您的丈夫。”
蘇映“誒?”了聲,說著放下筷子:“那他現在人還在外麵嗎?”
“嗯,就站在收銀台附近的位置。”服務生道。
林雎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老公來了?”
“估計是前邊我把手機拿去充電的那陣聯係不上人,一路打聽過來的。”蘇映推測,頓了頓又道,“那我現在先出去看看,失陪了。”
林雎:“嗯。”
這家餐廳的布局有點小複雜,蘇映站起身後需要繞兩個彎,再穿過一個小長廊才能走到收銀台。可她這才繞過第一個彎,便隔著鏤空的屏風,看到了沈澤延以及站在他身旁的易珩川。
遂快步向前。
雖然能猜出個大概,但蘇映還是開口問道:“你們怎麼都來了?”
易珩川挑了挑眉,語氣淡然:“來看你相親,不過哥想提醒你一下,我國的法律不允許重婚。”
站在一旁的服務生,表情一下變得微妙。
蘇映急了,像火燒到腳邊,如果不是因為飯中不宜劇烈運動,說什麼也會跳起來捂住易珩川的嘴。
“沒事,”沈澤延摸了摸她的腦袋,“哥哥知道這是誤會。蘇映吃完再出來吧,
我們到門外等你。”
這聲“哥哥”,易珩川聽到後也不以為然,甚至心情還變得愉悅——他以為沈澤延在提起自己時,站在蘇映的角度也稱他為“哥哥”。
“我已經吃飽了,現在就和你回去,”蘇映拉了下沈澤延的衣角,小聲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我想去相親的,我先和他打個招呼出來後就你解釋清楚……或者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沈澤延溫柔地搖搖頭,輕輕抱了一下她:“我相信蘇映,也知道這是場烏龍,你用正常速度吃完就好,進去的話豈不是讓你們更尷尬?”
“你就不想進去打聲招呼,看看他是誰嗎?”姑娘不解地問。
男人被逗笑:“為什麼要知道他是誰?對我來說,知道他是林阿姨的侄兒就足夠了。”
*****
蘇映回到桌前,林雎已差不多吃完,她沒繼續吃下去的胃口,便提起現在就去結賬。
走到收銀台開始結賬付款時,蘇映執意要和他aa。
林雎沒再堅持,用手機收下蘇映轉來的錢。
蘇映看了一下屏幕,開口道:“他們在那邊等著,先走一步了?”
林雎點頭:“那我也不送你過去了。”
“好。”蘇映說完便邁著小碎步往沈澤延所在的位置跑去。
那人就站在馬路對麵的樟樹下,樟樹枝葉繁茂,長得極高,月光穿過樹葉縫隙,灑落清暉。明明滅滅的光線下,他就這麼一瞬不瞬地望著,認真,虔誠。
蘇映也無法用語言準確表述出自己的想法,可這也算他目光溫柔的樣子,卻叫她怦然心動。
那種怦然心動,和初次見麵時,如出一轍。
“吃完了?”他問。
姑娘“嗯”了聲,不知為什麼,心跳忽然變得很快。
易珩川低笑了聲:“你總算是出來了,要不要再吃一頓?我和他還沒吃飯呢。”
蘇映有些納悶:“啊,你們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去?”
沈澤延牽住她的手,與她步步往前,也沒提其他的事:“我和你哥本來想帶你出去吃飯的。”
蘇映紅了臉,心虛地拖著步子,不由放慢速度:“我覺得還是和你稍微解釋一下吧……”
男人擺手:“怎麼解釋?我估計你到現在都沒弄明白自己怎麼就陰差陽錯
去相親了。我相信你,也知道你沒那個意思,這樣已經足夠了。”
後來他們三個人在海邊的一家大排檔就餐。
塑料桌椅就隨意擺在外邊,風景甚美,海風呼啦啦地吹著,牽動衣角,撥弄發梢。
蘇映前邊已吃得八分飽,這會兒隨便動幾下筷子夾了一些海鮮,便坐在旁邊捧著果汁默默喝著。閒著無聊就拿起玻璃杯,和他們一一乾了一杯:“誒,你們居然開啤酒了?”
易珩川將兩瓶啤酒移向遠處,語重心長道:“小孩子喝什麼酒?”
“什麼小孩子,我都23歲了。”蘇映不滿。
男人哂了聲,語氣不屑:“你彆忘了去年生日醉酒時自己鬨了什麼洋相。”
蘇映:“你、你怎麼可以又翻舊帳?”
她當時不就是回家後,大著膽爬到他頭上,抓掉了幾根頭發。
沈澤延開口:“蘇映,你的確不能喝,今晚你得開車。”
姑娘瞪圓了眼:“確定讓我開車,你們敢坐?”
人家交保險保費一年比一年便宜,蘇映倒好,永遠一年交得比一年多。誇張地說,一年365天,蘇映的那輛車有1/4的時間,不是在維修就是在維修的路上,好在多數都是小磕小碰。
“怎麼不敢,畢竟老公和哥哥都坐在車上,蘇映為了自己的後半生考慮,怎麼也應該認真駕駛才是。”
“可不是一共有兩輛車?”這任務本來就足夠艱巨,自己居然還得重複兩次。
姑娘飛快地轉動腦袋,忽然靈光一閃,她淺淺眨了一下眼。
“平台上不是還能約代駕嗎?一輛車一個,我請。”
說完之後她瘋狂憋笑,代駕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物,倆老乾部居然不知道?
於是後來,代駕來開車時,蘇映就一直在想要不要和自家這位老乾部科普一下如何正確使用手機,畢竟前不久在直播間發生的事,可是轟轟烈烈炸了服務器。
於是她訕訕開口:“我看你平常都不怎麼玩手機……”
沈澤延“嗯”了聲:“的確不怎麼玩,但可以通過APP上找代駕的事,還是知道的。”
“啊,你都知道了,那前麵為什麼還讓我開車。”
他笑:“不一樣,就是想看你開。”
蘇映語塞,她忽然覺得易珩川和沈澤延的行為很類
似於強迫孩子在客人麵前表演的家長。說實話,蘇映以前也挺喜歡看小外甥表演舞蹈的,雖然笨手笨腳,但可愛就足夠了。
原來沈澤延這看似正正經經的老乾部,居然也和自己一樣存在劣根。
路程不遠,車已開到小區門口。
代駕停下車,問:“小區的路具體怎麼走?”
“你就停在這兒吧,剩下的我們自己來。”男人道。
蘇映也沒多說什麼,她還以為是沈澤延將親自開車,結果代駕離開後,他卻坐到了副駕上。拍了拍駕駛座的位置,開口道:“來,你到前麵開車。”
“那你怎麼就讓代駕回去了?”她問。
“車都開到小區門口了,我們要保護**。”他微微停頓,繼續道,“我前麵喝酒了,所以哪怕隻是開一米也是酒後駕駛。難道蘇映想看老公上頭條?”
這架SUV底盤很高,蘇映從沒開過這種類型,這大半年又都沒開過車,上手時生疏得不行。不過作為拿過駕照的人,她最後還是緩慢地將這個大家夥開到自家車庫,並完美停好。
借著車內的燈光,蘇映看了後視鏡一眼,沈澤延正閉著眼。
這人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到了。”姑娘開門提醒。想起手機還擱在後座上,於是她又伸手摸了摸。
沈澤延掀起眼皮子,“嗯”了聲,淡聲道:“在找什麼?”
蘇映答:“我在找手機,你摸摸身旁的位置,看看那兒有沒有?”
他垂眼,看到了蘇映的手機,順手拿起放進自己褲子口袋。
“誒,你怎麼不把手機還我?”姑娘納悶。
沈澤延說:“想要的話就自己過來拿。”
他身上的酒味在前麵幾乎都已被海風帶走,這會兒一小段距離僅能聞到一縷極淡的味道。
不但不嗆鼻,而且還很好聞。
所以蘇映覺得沈澤延應該是醉了,那麼喝醉酒的人也沒什麼好爭論的。隻不過,才剛抬腳爬上車,她的手腕就忽然被握住,男人往後帶了帶,蘇映整個人摔到他的懷裡。然後他手一伸,車門就這麼被帶上。
車內亮著一盞淡黃的小燈,蘇映卻莫名遲鈍。
她想起自己的手機還在沈澤延的褲袋,於是手往裡摸了摸:“怎麼沒有……是在另一側口袋嗎
?”
春末入夏的季節,沈澤延自然穿得也不多。隔了一層不算厚的布料,蘇映感受到了那結實的肌肉,耳朵接著燙了燙,正打算若無其事地從另一邊口袋拿出手機,有一股力量壓在她手腕上。
然後是一個漫長的吻。
除了吻之外,還有他輕輕啃咬的感覺。
明明手上的力道很大,可齒間的力道卻放得很輕。
麻麻酥酥……
突然,姑娘機敏地察覺襯衫扣子被解開兩顆。趕緊推人。
“不行不行,今天真的不行了。”
要是連著三天,每晚都那什麼,蘇映覺得自己可以在某種意義上得到徹底升華。
沈澤延沒說話,隻是把蘇映當作掛墜一直藏在襯衫裡的那枚戒指拿了出來。
他又垂著眼安靜地看了幾秒,然後將手伸到蘇映的後頸處,把掛繩揭下。
“你不會是想拿回去吧?”她聲音悶悶的。
雖然這戒指原先的確是他的,但那時候都送給自己了,難不成還有拿回去的道理?
“不是。”沈澤延將戒指及吊繩分開,然後拉過蘇映的右手,緩緩推到無名指上。
借著朦朧的燈光,她再一次看清了這枚戒指。
簡單大氣的款式,無論再過多少年都不會顯得過時。
沈澤延開口:“你前麵說把結婚的事和周圍的人都說一遍,就不會再出現這樣的烏龍。”
蘇映點頭。
“其實大可不必,我們都把戒指戴手上,大家自然都會知道。”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