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公子對此可還喜歡?”
“自是當然。哦,不,姑娘我並無冒犯之意。”
“我自當知曉。”仙女於火堆前踱步,“你看我,與他們看我,略有不同。”
柳明一時無言,那仙女又問,“公子行路時,可曾見過老樞?”
“見過。”
“觀之如何?”
“命不久矣,卻苦於生計,十分悲慘。”
仙女笑了笑,“公子你看我為憐惜,願與我共患難。看老樞便是憐憫,慨歎一聲繼續行路。公子,你說,相貌重不重要?”
柳明被問得啞口無言,隻得聽她繼續說道,“那老樞或許也曾有閉月羞花之顏,可再好的相貌都敵不過年華老去。終有一天,我亦會如她那般,白發蒼蒼,貌如枯樹。屆時,我又會如何?”
“如今我還能抵禦山中野獸,不畏風雪。待我老了,風寒便有如催命符,四肢無力,又怎能來此山中,尋覓不老泉呢?”
“可不老泉是真是假尚未得知。”
“我來此,不過為求心安罷了。”
而後柳明果然也被困山中。他二人苦尋出路,卻總回到原處。晚秋已過,冬至將來,天氣漸冷,柳明便剝下獸皮,拔下獸毛,做出禦寒的衣物來。他還搭了間木屋,邀仙女住下。
此時他尚且不知仙女名號,隻姑娘姑娘地喊著。而仙女已不曾詢問他姓甚名誰。饒是如此,山中不知歲月,冬雪消融,春風又起。
“我始終不曾追問她來曆,她亦不曾追問我之過往。後來我們終有一天出去了,又追尋不老泉許久。某天我忽然厭倦了,問她是否願意跟我回落霞關。她隻問,若我年華老去,你可會愛我如初?我回答當然。她隻笑笑,並不回答。”
“後來你們可曾找到不老泉?”李銘問。
“沒有。後來我們於一場洪水中失散。當我醒來時,我們原先約定之初隻有一支金步搖和一紙書信。信上寫道,妾為仙閣天女,待君久矣。我便馬不停蹄趕往仙閣。還好,天女仍是惦記我的。”
李銘聽罷,亦歎息一聲。“柳兄尋找不老泉久矣,不知可有些許方向?”
柳明沉言道,“我也不知。不過早些年我走過山川不計其數,不老泉定在我未行至的區域。”
“天下之大,按這般找法,歸來之時唯有一地朽骨。據我看,還需從那首詩中尋找線索。不知可有青年才俊對其解讀否?”
“古籍記載此詩曾轟動一時。我曾細品,發覺唯有前兩句與不老泉有所關聯。後幾句無不記述王朝更迭,百姓疾苦。故而皇帝斷定其為反詩,有談論者斬首示眾、株連九族。據書上所述,共有一千六十人受牽連。不過此詩相距甚遠,我也不知真假。”
“相距甚遠?大約多久之前?”
“待我想想。我手中古籍,記載為諶言帝時期,據今約一千八百年。而就在諶言帝焚人後第五年,啟夏朝覆滅。諷刺之事在於,起義軍打出的名號正為焚天皇,誅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