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之中,真正把我當朋友的卻是很少,即使算上婁鳴,再算上裴墾學長,還有隔壁班的劉楓——被我認為是自己的朋友,且能把我當朋友的獸,仍也是不超過十個。
更多的時候,被我認為是朋友的獸,基本上都把我當成他們的“小弟”,當成附庸,當成襯托自己的,平平無奇的綠葉。
而他們在我和他們之間,被我單方麵認為是“友情”的關係中,則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大哥”,是主人,是被綠葉襯托,顯得格外鮮豔美麗的花朵。
說話斷斷續續,性格內向膽小,扭捏靦腆,愁眉苦臉,且以友情的名義,像是奴婢一樣,十分卑微地攀附著彆的獸,如同菟絲花一般,讓獸看不慣。
我或許明白了,我究竟為什麼總是被其他的同學討厭。
我不自覺地露出了苦笑。
自己身上的問題,我居然到現在才全部看清。
我還真是夠瞎的。
晚上的時候,我和婁鳴結伴去食堂吃晚餐,意外地又在那裡遇到了裴墾學長。
今天的晚飯是用植物蛋白肉做的燉菜,還有放了植物蛋白肉丁的蛋炒飯,葡萄果汁和橙子果汁任選其一。
裴墾學長對葡萄有很嚴重的過敏症,一旦碰到葡萄的汁液,哪怕是一點點,都會讓皮膚上起一片紅疹,想要消下去至少也要一個禮拜,皮膚碰到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喝進肚子裡了,所以就打了一杯橙子果汁。
我的話,相對起橙子更喜歡葡萄的味道,所以打了葡萄果汁,但比較讓我奇怪的是,婁鳴居然也打了一杯和我一樣的葡萄果汁,而不是他喜歡的橙子果汁。
也許是他想換換口味?
比起這些,更令我感到不安的是,要在婁鳴,還有裴墾學長的麵前吃下現在令我覺得食之無味,甚至於說是難吃的要死都不為過的植物蛋白肉。
要是說燉菜裡有就算了,今天居然連蛋炒飯裡都放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用勺子挖了一點蛋炒飯送進嘴裡。
和往常一樣,雞蛋也好,米飯也好,蔬菜也好,味道都被我一一品嘗出來了。
唯獨那植物蛋白肉的味道,除了調味劑給它增添的些許鹹味,就什麼都沒有了。
逐漸熟悉了這一結果,我反倒不再覺得失望,而是覺得在意料之中。
然後,我就開始了,我那拙劣的表演。
努力的陪著笑,說著“裡麵的植物蛋白肉簡直就是點睛之筆”的違心話。
然後夾起燉菜裡的那幾塊植物蛋白肉,趁自己還沒對這個味道犯惡心之前趕快填進我的嘴裡。
“路傑,你最近好像特彆喜歡吃植物蛋白肉的樣子啊。”
裴墾學長一隻手撓著臉頰,另一隻手握著裝有橙子果汁的杯子,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啊,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吃的,很好吃哦。”
我趕忙說道。
這句話讓我旁邊正要把喝到嘴裡的葡萄汁咽下去的婁鳴忍不住想笑,結果把葡萄汁從嘴裡都噴了出去,自己也被部分嘴裡的葡萄汁嗆到了。
從婁鳴的嘴裡噴出去的葡萄汁有一點朝裴墾學長飛了過去,裴墾學長毫無防備,手背上濺到了一些,他不爽的“哎呀”了一聲,用紙擦了下去,但還是起了一層小紅疹。
他歎了口氣,然後看婁鳴嗆得難受,問他要不要緊,要不要讓他去買瓶水,喝一點來壓一壓。
婁鳴擺了擺手,示意不用麻煩學長跑一趟了,緩過來後先道了歉,之後又解釋說自己一口氣喝得太猛,所以才嗆到了。
裴墾學長的臉色有點不太好,但還是接受了他的道歉,想來婁鳴也是無心之舉,他也不值得因為這個就衝婁鳴發火。
有些不太愉快的晚餐結束了,裴墾學長說有事,於是先走一步,我和婁鳴則是從食堂離開,準備回宿舍。
從食堂到宿舍之間有兩條路可以選。
其中一條是食堂正門外,離宿舍比較遠的大路。
另外一條則是從食堂側門,繞到後麵,但比大路還要近一些的小路。
為了早點回去,我們選擇了走比較近的小路。
那條路比較僻靜,平常沒什麼學生會走,但的確是從食堂到我們的宿舍樓最近的一條路了。
半路上,婁鳴的手機響了,來電的人正是羅娜學姐。
她那邊似乎是又有了什麼線索,所以要婁鳴過去看一看,於是婁鳴跟我打了聲招呼,說是一會兒就回來,然後就離開了。
我朝他揮揮手,並表示會在這裡等他一會兒。
天空中的太陽,那神話故事之中,作為虹之神的造物馬上就要從地平線落下,我欣賞著夕陽的景色,由衷感歎它的美麗。
但在我的餘光之中,卻看到了另一個家夥的身影。
我還以為是婁鳴,但細細看過去好像並不是。
那家夥身材有一點壯,身上穿著一套藍黑色的連帽衛衣。
下身的褲子和上身一樣也是藍黑色的,臉上戴著一副金屬的麵罩,把整張臉都包裹了起來。
他的雙手也戴著一副金屬和纖維共同交織而成的手套。
藍灰色的腰帶上還插著一個注射器一樣的東西,隻不過裡麵沒有任何液體。
我意識到不妙,於是轉身就跑。
那家夥也追了上來。
我漫無目的地跑,漫無目的地跑,想儘量拉開與他的距離。
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家夥的速度,比豹獸人還要快。
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我跌了一個跟頭,那家夥順勢把我按在地上,發出了根本就不像是生物,而更像是機械發出的聲音。
“老實點,彆亂動。”
我感到脖子上一疼,在幾秒之後,這種疼痛感立刻減輕了,但立刻又被傷口暴露在空氣之中的疼痛感代替了。
而那家夥又突然壓在了我身上。
我害怕極了,尾巴想要夾進兩腿之間,但卻被他的膝蓋頂在屁股上,無法動彈。
他突然把頭湊到我的後腦勺上,隻聽嘩啦一聲,似乎是什麼金屬機關打開的聲音一般。
我想要轉頭看看那家夥是誰,但無奈,脖子卻被他摁住,無法動彈——天知道,我到底是哪裡來的勇氣想這麼乾的。
隨後,我感到一陣濕熱而癢的感覺在我耳尖蔓延,伴隨著一陣陣輕微的,有些陶醉,又有些激動的喘氣聲。
“你,你,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顫抖著,問他。
又是像剛才一樣,嘩啦一聲,然後就是機械到不行的聲音。
“乖乖的,不要動,也不要喊。”
“你,你到底……”
我還沒有說完,又是嘩啦一聲。
而接踵而至的,不是耳朵上濕熱而癢的感覺,亦不是有如機械一般平靜冷漠的聲音。
而是耳朵被什麼東西夾住,之後被撕扯的劇烈痛楚。
然後,就是耳朵那裡劇烈的疼痛感和悵然若失的虛空感,紅色的液體。從耳朵的地方,
我已經疼得叫不出聲了。
隨後,我的胳膊,被扳了起來。
然後就是,猛烈的,夾住之後被撕扯的痛楚從胳膊那裡傳來。
我疼得幾乎失去意識,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腿上突然生起了一股我都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道,一腳把那家夥從我身上踹下來之後,便頭也不回,瘋了似地亂竄——簡直就像是雞獸人被斬首後,身體失去頭看不清方向,到處亂跑一樣。
不知多久,我倒了下來,那家夥似乎沒有跟過來。
而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看得很清楚。
我的整個右臂,被啃了下來,連骨頭都不剩。
想必耳朵也是一樣吧……
我暈倒了。
醒來過後,就發生了剛剛的那一幕。
手臂和耳朵被那家夥吃了,這究竟,是我的夢,還是真實呢?
我已經搞不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