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星還是拒絕了穆時:
“小劍尊, 劍修哪有讓彆人握自己的劍的?劍隻能由命定的主人來握,無緣者握劍,是對劍的冒犯。”
穆時問他:“你怎麼知道你有緣無緣?”
秦言星抬起頭, 眼中帶著笑意:
“小劍尊,我的劍還在劍塚裡,我與它有緣,自然與碧闕無緣。”
穆時認輸般地點點頭,說道:
“我要是那把劍,我就要感動哭了。我的主人竟然為了還沒見過麵、不知道存在與否的我, 拒絕了神劍碧闕。”
秦言星笑得更加開心了:
“它在等我,我也在等它,很公平。”
“你倆繼續互相等吧。”
穆時收起碧闕劍, 拉著賀蘭遙起身,
“小公子,我們走了。”
秦言星問:“不留下來住幾天嗎?”
穆時的話語裡終於帶上了讓賀蘭遙感到熟悉的諷刺:
“有什麼好留的?我在天機閣的時候,祝恒還給我送飯送點心, 在你這裡,我就隻能喝水了。”
“小劍尊, 萬嶽劍樓窮啊。”
秦言星笑著道,
“這一毛不拔的地方,怎麼能和家財萬貫的天機閣相比呢?”
穆時毫不客氣道:“知道就好。”
說完, 她拉著賀蘭遙離開了。
出了無事樓的門, 穆時就直接上了一葉舟, 在諸多萬嶽劍樓的弟子的目光中, 載著賀蘭遙飛走了。
賀蘭遙去看穆時。
她抱著劍,坐在船頭上,隻留了一個背影給他。寒風迎麵而來, 將穆時的外衣吹得翻飛,以至於這個背影看起來氣鼓鼓的。
賀蘭遙裹緊了披風,問:
“拿起碧闕有什麼條件嗎?”
“隻有碧闕認可的人,才能拿得起它。”
穆時背對著賀蘭遙,解釋道,
“如果到了不認可它的人手中,它就會重逾千斤甚至萬斤,紋絲不動。”
賀蘭遙思索片刻,又追問道:
“你非要秦樓主試著拿起它,是打算把碧闕劍送給秦樓主?”
穆時沒有回答,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葉舟船頭上。一時間,賀蘭遙耳邊隻剩下呼呼的風聲。
賀蘭遙知道,自己說中了。他抬頭看著穆時,神色複雜,話語在嘴邊打了個轉,遲遲沒能說出口。
“我的行為很難理解,是嗎?”
穆時歎了口氣,回過頭來,說道,
“我並不是不疼惜碧闕劍,我一點都不想這樣隨意地讓人觸碰它,更不想把它送給一個我並不熟悉的人。”
賀蘭遙沉默地看著她。
“可是,如果不把它送人的話……我死掉之後,碧闕劍大概會作為鎮宗之寶,被封存在太墟仙宗,再也無法麵世吧。”
穆時撫摸著碧闕的劍鞘,說道,
“被束在高處,再也無法出鞘,這對一把好劍來說,是何等的折辱?”
穆時眼中帶著溫柔又悲傷的情緒:
“上香和供奉,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對一把劍的尊敬。敬重它,就該讓它在與它相配的人手中,發揮它應有的鋒芒。”
至此,賀蘭遙終於理解她的用意。
緊緊地拿在手裡是愛護,但克製本能,大方地舍出去,又何嘗不是愛呢?
穆時毫無疑問是個愛劍的劍修,正是因為愛劍,她才做出了違背劍修本能的決定。
穆時垂頭看著手中的劍。
賀蘭遙想摸摸她的腦袋,但又不敢伸手,他糾結半晌還是放下手,問:
“為什麼選了秦樓主呢?”
“碧闕劍是劍塚的劍,能配得上它的,隻有能進劍塚的劍修。”
穆時解釋道,
“世上有很多劍修,可能進劍塚的,不過百之一二。秦言星二百年前也是個劍道天才,原本是要與我師父和明決一起進劍塚取劍的。但在劍塚開放前不久,他被前魔君傷了腿,失去了進入劍塚的機會。”
“我今日進萬嶽劍樓前在想,他要是還有執劍的心,我就讓他嘗試一下,看他有沒有資格成為碧闕劍的新主人。”
穆時將碧闕劍抱在懷裡,說道:
“不過現在看來,他與碧闕的確無緣。一個天天想著彆的劍,甚至為此拒絕我家碧闕的人,當不好碧闕的主人。”
賀蘭遙看了穆時很久,問:
“他是你唯一認可的人選吧?”
穆時點頭道:“是啊。”
“那現在該怎麼辦?”
賀蘭遙糾結地看著穆時手中的碧闕劍,
“你現在好像沒有要把碧闕劍塞給他的意思了,但你也不打算讓碧闕劍被太墟仙宗束之高閣吧,你打算怎麼做?”
穆時看向他,眉眼間帶著笑意。
這笑容壞壞的,又帶著點得意,賀蘭遙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穆時每次這樣笑,都沒有好事。
“讓碧闕從哪裡來,回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