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溫喻則是無所謂,他擠開一個研究員,從他的手裡奪下控製機器的儀器,然後急匆匆地在海底探索——
他不介意自己在這場避無可避的風暴裡麵去死,更加不介意他身後的這群人,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在黑風暴之前,搞清楚歌唱者是誰。
但是,操作了幾下儀器後,溫喻露出一個怔然的表情。
他抬起手,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頂。
似乎,在他的記憶裡麵,曾經有誰一邊溫柔地撫摸著他的發頂,一邊在他耳邊哼著歌。
溫喻停下了探究的動作,他忽然想明白了。
如果風暴真的有那麼大的話,他找不到歌唱者才是最好的。
……
黑風暴來臨之前是有征兆的。
海水首先躁動不安,淺海中的各類生物都老老實實地藏在各處,不敢出去。
波浪一浪比一浪高,狂風四起,烏雲堆疊,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摧枯拉朽,漫天的雨線模糊了一切景色,明明還是白天,可是這裡黑沉沉的,根本就沒有光線透過雲層照進來。
蘭斯曾經在海底見過黑風暴,一見天氣不對勁,再加上海水裡麵飄過來的黑色碎片,便知道,可能會有一場比之前更加危險的黑風暴在等著他。
於是,蘭斯毫不猶豫再次擱淺自己去夕陽海灣的計劃,被迫藏在了他之前找好的洞穴裡麵,一邊和一堆藏進來的魚作伴,一邊發著呆,等待這場風雨過去。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這場特大黑風暴持續了有兩天時間。
蘭斯在洞穴裡麵也呆了兩天,由於沒有溫瑟在他身邊,蘭斯有些焦躁。
他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結果一不小心,陷入了另一個怪圈——
他開始渴望陽光。
蘭斯甚至連做夢都夢到自己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吃著烤熟的各種食物。
可是當夢醒了,發現自己還在海底,沒有陽光,沒有熱度,蘭斯就一陣悵惘,同時起了要想方設法去一次海麵的念頭。
就像海的女兒一樣。
等洞穴裡麵的魚開始慢慢遊出去後,蘭斯知道外麵的黑風暴停了,他立刻開始行動,喂飽自己後,他就迫不及待地往上遊去,直到自己破水而出。
外麵風雨停歇,一縷陽光透過散去的烏雲照在海麵之上,仿若神跡。
而更為曼妙的是,一條白色的人魚從海浪之中一躍而出,帶出的水花變成了七彩的彩虹,而他本身的白色鱗片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散發出耀眼的光彩。
海麵上的目擊者目瞪口呆,他們看著那條白色的人魚,有人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聲驚呼立刻驚擾到了那條白色的人魚,他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就立刻下潛。而隻是那一眼而已,目擊者們看到人魚的麵容,一個個頭暈目眩,懷疑此處並不是人間,而是天堂——
不然怎麼解釋,他們見到了這種隻存在於傳說裡麵的美麗生物?
“老大,打我一巴掌吧。”
在唯一一艘救生艇上,三個人緊緊地抱著邊沿,隨著船上下顛簸,其中一個紅頭發的小年輕默默地扭頭,對離他最近的黑發青年,認真地說道,
“打得重一點,我覺得,我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覺。”
黑發青年沉默,他沒有理會紅發青年,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之前白色人魚出現的地方,似乎是想等白色人魚從那裡再次出來。
最後一個人是個女子,她轉頭,衝著紅發青年微微一笑,隨後一巴掌打了上去:
“啪”
“嗷嗚,玫瑰你乾什麼?我讓上校打,又不是你打。”
紅發青年立刻抗議。
被稱作玫瑰的女人嗬斥道:
“卡爾,你彆添亂了……力氣沒地方使的話,不如劃船。”
“劃什麼船。”
紅發青年有氣無力地說道,“還不如祈求那條人魚幫我們找一找,哪裡有個島。”
這三個人,是這場風暴唯一的幸存者。
黑風暴果然如同溫喻所想,殘酷地撕碎了他們的船,殺掉了除他們以外的所有船員,讓他們淪落至此。
誰也沒想到會突然來一場這麼大的風暴,簡直就像是哪位海神突然發脾氣了一樣。
一直沉默不語的溫喻,他渙散的瞳孔終於重新凝聚,死氣消散,終於像是重回人間,他對兩位隊員說:
“有吃的嗎?”
玫瑰愣了一下,回道:
“有,救生船上有配備的壓縮餅乾和肉乾。”
“撕掉一包,看能不能引那條人魚過來。”
溫喻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是,那是我們最後的口糧!”
玫瑰不滿,“更何況,要是那條人魚引過來後,想要吃掉我們,那該怎麼辦?溫喻上校,你冷靜一點。”
溫喻冷冷地瞥了一眼玫瑰後,便毫不猶豫,自己動手,撕開了一包壓縮餅乾,散在了海裡。
其餘兩人阻攔無果,最後隻能咬牙放棄,但同時,他們不由自主地捏住船沿,心裡暗暗期待著,希望這點微不足道的壓縮餅乾,能按照溫喻所想,引得那條美麗的生物過來。
溫喻用手指將壓縮餅乾一點點碾碎,讓其消散在海水之中,同時,他壓低了聲音,以一種奇特的語調,喃喃自語:
“小魚……我的小魚……快點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