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真悠也終於離去,津木真弓重新坐回座位上,長舒一口氣。
工藤新一看向成田真悠離去的背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開口。
“這位醫生就是你剛剛Jamais vu的原因?”
津木真弓一愣:“什麼?”
工藤新一的眼神示意著成田真悠離去的方向:“那位醫生——第一眼看過去和你長得並不相像,但仔細近看,很容易得出你們‘十分相像’的結論,再加上她的說話風格,連避重就輕的手段都和你如出一轍……”
他收回目光,“你是看到了她,才……嚇到了?”
“嚇”這個字用出來的時候,連工藤新一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
記憶中津木真弓似乎從來沒被什麼事“嚇”到過——都乾他們這一行了,殺人放火八個蛋都習以為常,還有什麼能“嚇”到的?
她連當初在醫院頂樓碰到炸|彈都淡定如常。
要說她被一個“長得像”的人嚇到,聽上去十分可笑。
但目前隻有這一種合理的解釋。
津木真弓也知道他誤會了,卻也不好解釋,隻是搖搖頭:“……沒有,你想多了。”
工藤新一繼續道:“客觀來說,換做是我的話,如果有個一模一樣的人站在我麵前,我……”
津木真弓抬頭:“你會被嚇到嗎?”
她也有些好奇——從沒見過工藤新一被“驚嚇”的樣子,如果真的出現這種事,他會被嚇到嗎?
工藤新一想了想,儘量委婉地開口:“……我會給我的母親打電話,讓她準備約最專業的離婚律師。”
津木真弓:……
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傾了傾身,有些興趣盎然,“說起來,我聽說江古田高中同年級有一名男生,和我長得就很像……可惜沒有幾個有關那間學校的案子,一直沒機會去看。”
津木真弓:“……你能不能盼人點好的!沒有案子你就不能去嗎?”
她簡直服了他的腦回路,可惜的居然是“沒有案子沒法去那間學校”嗎?
說著她歎了口氣:“就算人家和你長得一樣,也不代表你父母的一方做了對不起對方的事——不是有個說法嗎?這個世界上至少有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毫無科學與調研依據的說法,不值得采信。”
津木真弓:……
先不說“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不是科學說法,但在這個“世界”裡,如果真的有和工藤新一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並不需要什麼科學依據。
大概率就是這個遊戲的作者或者建模師偷懶了——遊戲內相對不重要的角色套個同款模型,再做個其他方麵的微調,就又是一個邊緣角色了。
……雖然套用主角的模型不太常見,但也不是說不通。
想到這裡,她突然微微一頓,隨即看向工藤新一。
“工藤……”她難得地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將之後那個問題問出來。
工藤新一看著她猶豫的模樣,也愣了一下,定神兩秒,隨即皺眉。
“……有效信息太少,我無法判斷出你想和我說什麼——雖然可以用窮舉法羅列,但太費時間。”
津木真弓張口:“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自己身處的世界,其實是‘虛擬’的,會怎麼樣?”
工藤新一正撥弄著桌上餐巾紙的手一頓。
津木真弓又從桌上拿起一塊蛋糕,既然話已經問了出來,那便繼續問一下。
她咬了一口,緩緩道:“……前幾天看了一部有些科幻性質的推理小說,講了科技發展的後現代已經擁有了‘全息技術’,主角被擁有這項技術的遊戲公司請去內測,卻逐漸分不清虛擬與現實的交界。”
“1989年岡嶋二人所著的小說《克萊因壺》。”工藤新一眼也不眨,瞬間報出書名。
津木真弓點頭,“對,如果你是故事中的……”
工藤新一笑了一聲,打斷她,“現實中不存在分不清虛擬與現實的情況。虛擬的一切都有跡可循,‘虛擬’終究是‘虛擬’,模仿不出完全的‘真實’。這些年也有不少類似的文學與影視作品,主角不都會給自己一個‘錨’嗎?——隻有陀螺可以停下的世界,才是真實。”
津木真弓捧著茶杯,輕輕摩挲:“……但我想說的是,如果你不是故事中‘進入遊戲’的那位,而是‘遊戲中’的人……隻是一個遊戲世界設定好的劇情‘主角’……”
正常人聽到這樣的假設會是什麼反應呢?
津木真弓不太清楚,至少如果是自己突然被告知——哪怕是“假設”——自己隻是個虛擬人物,隻是被“創作”出來的人,她的第一個反應或許會是覺得“可笑”。
笑完後,若一切假設被論證,那緊接著跟來的……便是無措。
仿佛完全從根源上被否定了存在,這對於任何人的認知都是致命的。
……但不管正常人是什麼反應,都不會像是工藤新一這樣。
麵前的少年歪了歪頭,似乎代入了這樣的假設,但卻毫無動搖。
他勾了勾唇,“也就是說,作為‘主角’,我擁有一整個因為我而創造出來的世界?——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有趣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