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晉江獨發(三合一)(2 / 2)

“由香夫人的狀況不太好,暫時無法見客……以及,請給她提供靜養的環境。”

房間裡的燈光不算明亮,安城由佳看不清床上病人的情形,沉默再三,終於還是點點頭。

“我知道了,讓姐姐保重身體,剩下的事……我來處理就好。”

但噩耗還是在深夜傳來。

為了不“打擾警方辦案”,相關涉案的人包括偵探社他們都從各自的住所搬離,都集中在了前館的客房住宿——好在烏丸家足夠大,這才免於擁擠。

前館主樓的三層隻有安城由香一個客房,但副樓尚有空房,連安城由佳和古畑映枝的辦公地點都搬到了這裡。

安城裡穗的那些年輕朋友們似乎也意誌消沉,都已早早睡下,烏丸瞬幫不上大忙,最終因為外放搖滾曲目太吵,被安城由佳趕出了書房,當下書房裡隻剩下了她和古畑映枝兩人。

古畑映枝端來咖啡,放到安城由佳桌上:“由佳夫人……”

安城由佳抬頭:“想說什麼?”

古畑映枝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沒什麼。”

安城由佳卻仿佛知道了什麼,冷冷一笑,“你想問我為什麼宴會上沒有澄清?澄清完,和裡穗一起被關在院子裡,在警方的監視下活動嗎?——然後外麵隻留下瞬和那群不成大器的小鬼?”

聽上去是十分合理的原因——如果安城由佳也被限製了活動,那現在就真的沒人主持大局了。

但……

“真的是因為這樣嗎?”古畑映枝冷不丁開口。

安城由佳一愣,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反駁:“什麼?”

古畑映枝搖搖頭:“……不,沒什麼,您辛苦了。”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女仆跌跌撞撞地撞開門衝了進來:“不、不好了……”

安城由佳皺眉:“什麼事?好好說。”

“由香夫人、由香夫人她……她留下遺書……說是自己作的案……”

小女仆急得上氣不接下氣,但短短兩句話中的關鍵詞還是足以將事情闡明。

安城由佳匆匆跟著小女仆去了主樓的客房,古畑映枝歎了口氣,彎下身收拾桌上傾倒的咖啡杯。

突然,一份文件從桌邊滑落,她正要撿起,卻被文件上的名稱吸引了注意力。

《親子鑒定證書》

檢測材料:

1號檢材:烏丸和先生血樣,檢測編號:AK01

2號檢材:安城裡穗女士血樣,檢測編號:AK02

古畑映枝看得頭腦一蒙,意識到這代表著什麼後,立刻翻到最後一頁去查看檢測結果。

……

四、鑒定意見:

在排除同卵多胞胎和近親的前提下,支持AK01號檢材所屬個體與AK02號所屬個體符合親生關係。

古畑映枝看著最後四個字,隻覺得四肢冰涼,甚至胃部一陣陣泛著惡心。

她深吸一口氣,顫抖著雙手,將這份報告重新放回桌上的文件內,隨即離開了書房,走向衛生間,想去洗把臉清醒一下。

但她剛剛走到衛生間門口,還沒來得及打開水龍頭,就聽到了隔間裡傳來了陌生女仆們輕聲低語的聲音。

“……我聽說,裡穗小姐那裡是認了?”

“噓——可不敢瞎說!你這是哪裡聽到的?”

“由佳夫人讓我去給警察他們送夜宵,我聽到他們說的,據說動機是因為……”

“是因為什麼?”

“嗨呀,還能是因為什麼?烏丸先生那人,你還不明白嗎?”

“嘶……原來是因為這種事?但、但裡穗小姐不是、不是……”

“隻是妻子妹妹的女兒罷了,他怎麼會在意?”

“……裡穗小姐和由香夫人真是……太可憐了……”

古畑映枝再也聽不下去,連臉也不想洗了,快步走出衛生間,離開了前館。

*

館內時鐘的指針已經指向了深夜,館外從黃昏開始下的大雪卻似乎沒有停止的趨勢,比前一晚的更來勢洶洶,將整個山頭都籠上了一層白色。

一個黑色的人影趁著夜深無人,避開了地上零散的積雪,壓著自己的腳印,潛入了主館的某間院子裡。

他掠過院門口六隻仙鶴的雕像,避過院中零散的山石,踩著小徑,一路潛入了院落深處。

最後,翻過了院落深處的圍牆,在山石與懸崖的交界處,挪開了一塊看似被自然風化的大石,露出了底下被掩埋的一個塑料袋。

哪怕隔著漆黑的夜色,也能看清塑料袋中的血跡。

那個人影的指尖拂過塑料袋,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但下一秒,他就沒有了猶豫的資格。

“啊,原來藏在這種地方……”

一個清涼的聲音在漆黑的夜色中響起,讓那人影一驚,他倏然回頭。

津木真弓正裹著厚厚的外套,站在身後,笑著感歎。

“不得不說真是個好地方呢……確實是地毯式搜索的盲區了。”

人影剛想開溜,津木真弓卻上前一步,封住了他的去路,順便向他晃了晃手上的手機。

“通話中”三個字眼格外明亮。

她朝著手機喊,“喂喂?凶器和關鍵證據藏在烏丸瞬的院子後,聽到了嗎?封鎖院子了嗎?”

“乾得好,津木君,你自己注意安全。”目暮警官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津木真弓笑了一聲,再度看向人影。

“雪越來越大了,反正時間還有的是,我們進屋喝杯茶慢慢聊吧……”

手機的光線照亮了雪地,與角落處蹲著的人影。

“……古畑小姐。”

*

兩分鐘,古畑映枝坐在開著空調的書房裡,看著桌上擺著的茶杯,臉上不見多少慌張的意思,倒是多有寫歎息的意味。

“……我輸了。”

津木真弓眨眨眼:“輸在了……智商?”

古畑映枝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不,輸在了心狠。”

她搖搖頭,“我想過宴會上那場是不是你們和警察演的戲,但我以為,沒有哪個公眾人物會用自己的清白開玩笑,你們對你們的朋友……太狠了。”

掛著黑眼圈的鬆成柊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地抬頭:“你是說網絡上的那些負麵新聞嗎?假的。”

古畑映枝這下當真吃了一驚:“什麼?”

鬆成柊拿出電腦,在上麵按了幾個鍵,“喏,連夜編寫的程序——隻要接入你們的網絡wifi,所有社交軟件與信息都能手動控製……其實這辦法你們換手機流量瀏覽就能破除,但很可惜,一葉障目。”

古畑映枝不再說話,半晌,歎了一聲:“……由香夫人的事,也是假的吧?”

工藤新一點頭,“那不用我們說你也該猜到……衛生間裡的女仆對話也是假的。”

古畑映枝猶豫了一下,“那份鑒定報告……”

津木真弓毫不猶豫:“P的,你要是靜下心來查一下出示報告的機構logo,會發現那是一家我們學校附近的餐館——沒辦法,事急從權嘛。”

古畑映枝搖搖頭:“這麼說來,我之前的評價沒有錯誤。”

“什麼?”工藤新一皺眉。

“輸在了心狠。”

古畑映枝抬頭,目光在房中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津木真弓臉上。

“——你們能用這樣的方法逼我產生愧疚之心,從而來找關鍵證據,試圖轉移警方目光,幫安城裡穗脫罪……就說明你們對我的動機,以及烏丸和做的所有事都一清二楚。”

“糾正一下,”津木真弓撇了撇嘴,“——當然,不是為了脫罪,隻是告訴你,這個辦法是裡穗學姐自己想出來的——你說的不錯,你確實輸給了她的心狠。”

連自己都下得去手潑臟水的心狠。

雖然大部分的輿論都能控製在他們手中,但彆說這個倉促的計劃本身就漏洞百出,哪怕是“完美”的計劃也不可能麵麵俱到,未曾發生的事,沒有人能保證它的過程。

更何況就算壓得了輿論,那些賓客親眼所見她被警察帶走……後續解釋起來總是麻煩,還不一定人家信不信。

古畑映枝真心實意地感歎:“這孩子……比我厲害多了。”

她喝完了杯中的水,認輸得也十分坦蕩乾脆,“你們都已經推理出了我是凶手,想必案件詳情也知道的很清楚了,還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案發的經過他們幾乎在上午就盤了出來,大概率也與事實相符,剩下的……

“有。”工藤新一開口。

古畑映枝攤攤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請講。”

“你在空調裡下了安眠藥,然後等算準時間差不多,進入房間想要殺害死者,但卻發現房間裡除了死者,還躺著由佳夫人……但你已經來不及改換計劃,隻能將計就計,刺穿了死者的胸膛……”

古畑映枝沒有否認,看來這確實就是案發經過。

“……但你卻給了死者爬向房門口求救的機會,當時你一定是在房間裡找東西,所以分散了注意力,根據我們的觀察,死者桌上的陶罐被調換了——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陶罐裡麵有什麼?”

古畑映枝麵上露出了些許驚訝之色,似乎在驚訝他們連陶罐的事都能發現,但卻沒有立刻回答。

“你可以將所有問題都問出來,我一次性解答。”

工藤新一也不含糊,當即繼續道,“在發現死者爬向門口後,你用旁邊的裝飾品砸暈了他,然後補了第二刀,讓他徹底死亡……但當時死者隻是接近了門口的地麵,不是堵在了門口——我的第二個問題,你明明做好了形成‘密室’的布置,為什麼殺死死者後卻沒有繼續布置密室?”

古畑映枝的眼中像是閃過了什麼,卻仍舊沒有回答,“還有嗎?”

“你當時的布置,我相信你是靈機一動,想要將罪責轉嫁在由佳夫人身上,所以你走到窗邊開了窗,試圖讓安眠藥的藥效散發得更快,讓她提早醒來……”

工藤新一注視著古畑映枝的一舉一動,“但比起這樣,你直接裝作自己是屍體的第一發現者,不是更簡單嗎?強行散去藥效,你根本無法預估由佳夫人醒來的時間——如果我是你,我會在布置完一切後,回去換一身衣服,消除一切罪證,然後去到案發現場,裝作第一發現人……甚至還能帶上烏丸瞬一起。”

比起無法預估的“藥效散去後清醒”,能布置出如此謹慎計劃的凶手,沒有理由不選擇更可控的方法吧?——直接自己操控屍體的發現時間,不是更好?

工藤新一搖搖頭,“其實還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細節——比如你為什麼要脫死者的上衣,比如你為什麼要單獨擦去死者胸口的血跡,比如你為什麼不乾脆將凶器丟下懸崖……”

他認真地看向古畑映枝,“古畑小姐,能給我的這些疑問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古畑映枝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突然一杯茶被遞到了她麵前。

“古畑小姐,不再喝杯茶潤潤嗓子嗎?”

茶是鬆成柊倒的,杯子是津木真弓遞的,她笑得一臉友好——就如剛剛在雪地中發現正在翻找凶器的自己。

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轉了一圈,最終看向一本正經的工藤新一,突然一笑。

“……偵探先生,雖然擅長推理案情,但卻推理不了人心呢?”

她喝下杯中的茶,“抱歉,我突然不想解釋了。”

工藤新一難得楞了一下:“……哈?”

古畑映枝笑得很開心,“作為一個即將進入監獄生活的囚犯,在最後的自由時光中戲耍一下看穿自己的偵探,不是什麼無法理解的事吧?”

她站起身,走到門口,正要推門出去麵對警察的包圍,突然再次回頭,看向津木真弓。

“……如果這也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那麼,告訴那個孩子——保持自己的心狠。”

房門敞開又合上,冷氣與暖氣的交替讓房間裡的四個人都清醒了頭腦,津木真弓默默給自己倒茶,一時靜默。

半晌後,伊藤行人突然開口:“這個案子會怎麼判?”

工藤新一看了他一眼,“你以前從不關心犯人的下場。”

真要說起來,伊藤行人才是偵探社裡和他最像的人——他們從不在乎犯人的動機與下場,他們能做的,就是將案情原原本本、真實地推理出來。

鬆成柊接口:“正常來說,這個案子屬於情有可原。古畑映枝是因為遭到了烏丸和……那樣的對待才會產生殺心,隻要她能證明自己所遭受過的一切——而且還有宅子裡的其他女仆可以作為證人……如果沒有其他勢力從旁插手的話,她的量刑不會太重。”

說著,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好了,我們也快48小時沒睡了……再不睡就要猝死了,現在案子破了,我先去睡了。”

伊藤行人也跟著他告辭,房間裡隻留了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再看向工藤新一,突然笑了一聲。

“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現在,你還覺得凶手的動機原因不重要嗎?”

如果不是摸清了這份“動機”,再根據這份動機,緊扣凶手的“軟肋”編造那些似是而非的線索,這個案子不會輕易告破。

工藤新一抬了抬眼:“我沒說過‘動機不重要’,隻是我本人並不關心,也不至於讓它們成為我破案路上的阻礙而已。”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不過,現在我開始好奇起她的‘動機’了。”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誰?古畑小姐的?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並不是她的犯罪動機,而是她的……”

正當工藤新一想說什麼的時候,突然一聲“轟隆”的悶響聲仿佛從他們腳下的山體中傳來,隨即便是一陣地動山搖的搖晃,讓桌邊坐著的兩個人都重心不穩,差點跌倒地上。

“……地震?不、不對……最開始那個聲音……”

津木真弓想著那聲古怪的悶響。

工藤新一也有些不確定,但還是緩緩開口,“……是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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