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皇嫂難為 望煙 8357 字 3個月前

徐惜挽心中清楚,一個虛虛的皇後頭銜,便能將她輕易困住在宮牆內,等著耗儘餘生。

而來行宮守陵,便可以逃脫那裡。當然,她最終想逃開的是李黯,眼下與他的關係或許還能遮掩,但是天長日久呢?

他是一國之君,握著至高權利,無人敢置喙一個帝王的過錯。可她不行,一朝事變便是丟命,如同今早牆下死去的女子。

屆時,所有的罪名是她來背。

所以,這段關係必須結束。隻要她離開,他漸漸淡了想法就好,畢竟一國之君後宮佳麗三千。

如今他抓著她,不過是對兩人過往的那點怨念而已。

“可要說這皇陵,也並沒有多好,”吳昭媛歎了聲,眼睛看去前方,“日子清苦,生個病都不一定能有人治,更彆提吃穿了。有些個下人,還得看他們的臉色。”

由奢入儉難,宮裡再怎麼樣,吃穿用度比這裡好太多。

徐惜挽抿了口茶,微熱的水在口腔中蔓延開,澀中含著回甘:“自然,每個地方都存在自己的規矩。”

不管如何,先斷開就好,至於以後,等來到皇陵再慢慢打算。

吳昭媛點頭讚同,很多時候,她們的命運並不掌握在自己手裡,大抵是活一天過一天:“要是有個一兒半女的,也不會如今這樣前瞻後顧。”

這話多少有點兒自嘲,哪怕生個小公主,也不必送來守皇陵。

徐惜挽進宮時日短,內裡事情知道的少,但是曉得先帝體弱,所以嬪妃少,多年來隻有一個公主。作為一個帝王來說,欽賀帝也算仁厚。

“說得是,有親人相伴總是好的。”她輕輕道了聲,語氣中摻了絲悵意。

吳昭媛側過臉來看,見著少女眉眼柔順,身上天然帶著一股沉靜,讓人看著便會心軟:“娘娘是想自己的兄弟了?”

“是,”徐惜挽緩緩抬頭,眸中清亮起來,“家母過世早,阿弟跟著我長大,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進了宮裡,再難見到家人,她不信任那個爹能照顧好阿弟,這也是她的一個掛記。

吳昭媛心生不忍,勸了聲:“逢年過節的,娘娘可以召家人進宮說說話。”

徐惜挽眼睫輕扇了下,心裡算了算日子,最近的大概就是仲秋節。以她欽元皇後的身份,是能夠召阿弟進宮,可她要是留在皇陵這邊,是否還能見到?

可能是這皇陵真的太過清淨,也或許是覺得同病相憐,吳昭媛漸漸地話多起來,從這彆宮講到後麵開建的陵寢,又從陵寢說到外頭林子裡的野獸,手裡那盞茶很快見了底。

徐惜挽靜靜聽著,也就知道了很多這裡的事情。相比皇宮的複雜,這裡不過就是簡單的一日複一日。

待過了些時候,她從吳昭媛處離開。

日頭仍不見出來,這天陰霾著,好似要無窮無儘一般。從高處看陵宮外的林子,總是霧蒙蒙的不真切。

經過正殿的時候,裡麵果然沒有誦經的嬪妃,隻兩個太監在打掃、擺置。

眼見還不到晌午,徐惜挽去了莫太後的涵容堂。

涵容堂和清靜閣都位於皇陵行宮中間,相比守陵妃嬪擠一起的院子,這些寢室更加寬敞氣派,是專門給來皇陵的主子們準備。

莫太後正坐在軟塌上,身著一件暗色的宮裙,手裡抓著把佛珠:“你問禫祭啊?”

“是,”徐惜挽恭順頷首,嘴角自然的淺淺笑意,“雖說還有兩日,可畢竟重要,想問問太後可有需要惜挽準備的?”

莫太後瞅著兩步外的少女,烏發素服,道聲:“你有心。”

其實這些事情有專門的人做,輪不上她們來操心,可是人走茶涼,不少人都看去新帝,本以為這個欽元皇後也會站在新帝一邊。

徐惜挽雙手疊著端在腰前,款款而立:“惜挽為先帝嬪妃,這些是該做的。”

“既是先帝的皇後,該自稱封號,”莫太後語氣稍鬆,指著一旁的椅子,“坐下說罷。”

徐惜挽稱是,端秀利落的坐下,立時,有婢女端了茶水送上。

有時,單看一個人的舉動,便會知道她的意思。眼下的莫太後就是,徐惜挽覺得對方對她的態度有所鬆緩。

說起來,她這樣的人,莫太後不會真覺得她有什麼威脅。就像李黯一樣,他們是掌控者,而她能做的隻有順從。

“太後抬愛,欽元心中有愧,沒有為先帝做什麼,平白得到如今的殊榮,”她語音輕軟,吐出的每個字似柔軟的雲朵,“日夜想著,能為先帝做些什麼。”

莫太後攥緊佛珠,淡淡問了聲:“你要做什麼?”

徐惜挽抬眸,看去軟塌上的人:“守皇陵那話並不是虛說而已,欽元真有此意。”

室內一靜,外頭傳進來兩聲鳥鳴。

這是徐惜挽第二次同莫太後這樣說,若隻是討巧的假話,不必這樣再次提起,相信莫太後心中也知道。

同時,耳邊響起了李黯昨夜的話,他說她學會自作主張了……

“這件事等禫祭之後再說罷,”良久,莫太後開口道,順著手裡轉了兩下佛珠,“哀家這兩日疲乏,關於禫祭的事兒,你多盯著些。”

徐惜挽稱是,沒再久留,道了兩聲安好便離開了涵容堂。

已經到晌午,她沒有回清淨堂,而是去了正殿,詢問了些關於禫祭的事宜。

翠梅湊近了些,小聲道:“娘娘,奴婢覺得自從來了皇陵,你變得忙碌許多。”

“是嗎?”徐惜挽笑著應了聲,並不回答。

“當然是,”翠梅道,“之前在宮裡,你一直待在安壽宮不出,甚至好多人都不認得你。”

徐惜挽腳步一抬,從門檻山跨過出了正殿:“因為覺得這邊自在些。”

禫祭如期而至,除了一些李氏宗族到來,新帝李黯也來了皇陵。

遠遠看去,整座皇陵滿是白布和白幡,本就莊嚴的地方更添幾分肅穆。

正殿裡,跪著先帝的嬪妃,徐惜挽依舊在最前麵,正對著曆代李氏的諸位帝王牌位,濃重的香火氣熏得嗓子難受。

餘光中,她看見自身邊擦過的一片玄色袍角,上頭用金線繡著盤龍的利爪。下意識的她身形發僵,頭垂得更低。

是新帝李黯,他踱步從殿外進來,端步去了供台前,對著上頭的牌位參拜。

一件素白的罩衫喪服,稍稍遮掩了他身上玄色龍袍的淩厲,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後麵的所有人亦是跟著參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