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上的文陽家不願讓其他人多看熱鬨, 讓人以禦風術帶著文陽輝回雲庭。
司徒瑾捂著司徒鈴的嘴巴,不讓她去跟梅良玉打招呼,悄悄帶著人離開。
文陽岫來到梅良玉身前, 歎息一聲,抬手給他指了個方向:“那邊已經有船等著,你先回學院。”
梅良玉說:“古樓的活你幫我做?”
文陽岫沒好氣道:“這時候誰還要你乾活?學院的懲罰都一筆勾銷了, 快走快走。”
梅良玉這才帶著虞歲離去。
路上梅良玉問石月珍, 是否耽誤她隨蔣書蘭去修行的事,石月珍搖搖頭:“師尊這次要我來是想調和我與錢瓔的關係,有機會能走正合我意。”
說完她看了眼兩人, 神色隱隱有幾分擔憂:“倒是你倆……”
“先看我師妹, 幫她穩心脈。”梅良玉道。
石月珍點點頭。
梅良玉三人上船後便離開機關島,朝學院趕回。
路上風雨交加,雷鳴不止。
虞歲躺在船屋小床上,趁還清醒的時候先回了薛木石的傳文,示意他彆擔心,自己沒事。
隨後便昏睡過去。
她實在是太累、太虛弱了, 心神損耗嚴重, 需要休養。
梅良玉沒有讓石月珍多做什麼, 隻要她幫忙穩住心脈,虞歲雖然瞧著是個血人, 但傷重主要是落在胸口的一擊。
其他都是從斬龍窟裡帶出來的傷。
虞歲睡著的時候, 梅良玉和石月珍簡單聊了今晚發生的事, 石月珍聽後沉思道:“之前倒是能看出來文陽輝想殺你的心思,但是沒想到他會做到這種地步。”
梅良玉蹙眉, 自己將雙手伸進藥水盆裡清理血水和傷口, 語氣發冷:“我在他對自己的能力最得意的時候出現, 在九流天賦這一塊他嫉恨我,認為我搶了他的風頭,我倒是能理解,但他非不承認,偏要將理由歸為父母對我偏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都寫滿惡心二字。
文陽輝所謂的偏心是什麼,是文陽智承認梅良玉的天賦在他之上,僅此而已。
臨香夫人本身溫柔和善,對誰都一樣的溫柔笑語,因為兒子討厭梅良玉,甚至都不怎麼對他笑。
文陽智更是從未在梅良玉的修行、日常生活上有任何的物質幫助,文陽家會關注這個孩子,是因為他身上的秘密,代表的力量,而非喜愛。
倒是文陽輝這些年針對梅良玉,都是文陽智善後,去跟常艮聖者賠禮道歉,數次承諾不會再發生。
可文陽輝總是口口聲聲說著我的父母多麼偏愛你,仿佛是梅良玉奪走了父母對他的寵愛和一切,梅良玉從前不覺得有什麼,隻覺得文陽輝這個人扭曲,文陽智和臨香夫人有這麼個兒子很晦氣。
當梅良玉想起自己也曾有真正寵愛他的父母時,再想起文陽輝的那些話,就覺得惡心。
文陽輝對他的厭惡和怨恨,仿佛是他搶了文陽輝的一切親情。
誰稀罕。
梅良玉五指扣著藥盆邊緣,因為用力而指尖泛白,漆黑的瞳眸倒映著青黑色的藥水,晃蕩的水麵中光影破碎,讓畫麵無法成型,正如他缺失的記憶。
石月珍在看虞歲,倒是沒注意梅良玉此刻冰冷的神情,輕聲道:“文陽輝能做出這種事我倒是不奇怪,隻是以後你和文陽家的關係……”
梅良玉不動聲色地收斂突然湧上來的憤怒,看向昏睡的虞歲,淡聲道:“本來也沒好到哪裡去。”
石月珍笑了下,才扭頭對梅良玉說:“她的狀態不方便回舍館,也不能放在醫館,今晚就讓歲歲住我那吧。”
梅良玉答應了。
*
薛木石那邊總算收到虞歲的傳文,心裡大石頭落地,鬆了口氣,一抬頭卻發現坐在對麵的衛仁正神色冷冷地看著他。
“她沒事。”薛木石點了點自己的聽風尺,解釋道,“你也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她沒事了。”衛仁皮笑肉不笑道,“但她沒回我。”
薛木石:“……”
這有什麼好在意的。
衛仁盯著他,帶著幾分探究:“你們去了趟斬龍窟後,關係倒是突飛猛進。”
按理說是他跟南宮歲之間的秘密多一些,薛木石跟南宮歲之間有什麼利益合作關係,衛仁倒是沒看出來。
薛木石想了想,說:“你不在的時候,我和南宮歲還有李金霜會去闖兵甲陣,在進斬龍窟之前就熟了許多。”
衛仁:“……”
明明是四個人的約定,怎麼就不帶我了。
薛木石又道:“你不是受傷未愈嗎,這次來斬龍窟也有些勉強。”
衛仁聽不下去了,明明當初我最厲害,怎麼到頭來卻變成我最不中用了。他受不了,狠狠地瞪了眼薛木石,拍桌起身道:“你更沒用,你這裡客人來了連杯水都喝不上。”
薛木石被嚇得眼皮一跳,弱聲道:“因為本來就我一個人住啊。”
“那就不會有人來嗎?”衛仁看回去。
薛木石點點頭。
衛仁被他氣走了。
虞歲隻回了薛木石傳文這事,衛仁雖然心裡不是滋味,但回去躺倒在床想了想,又覺得能理解。
要是換了他處在南宮歲的位置,都不會留自己一條命,說什麼也要殺了,雖然僥幸活下來,卻再也不可能獲得她這種敏感多疑之人的信任。
衛仁有點睡不著,左思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讓南宮歲多信任他一點。
*
錢瓔沒機會去問虞歲在二重機關島發生什麼,便悄悄給在學院的顧乾發傳文,告知文陽輝死於常艮聖者手裡的事。
顧乾已經歇息下,得知這事從床上翻身坐起,腦子快速搜索所有相關信息,白天文陽輝隻說回去機關島,卻沒說要在今晚對梅良玉動手。
文陽輝的脾氣如何,顧乾十分清楚。
顧乾來太乙交的第一個朋友就是文陽輝,過程十分艱難,可以說是化敵為友,因為艱難,所以印象深刻,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
突然得知好友淒慘死去,顧乾坐在床邊蒙了好一會,最後反應過來文陽輝這次把虞歲一起傷了,才緩緩皺起眉頭,在心裡罵了聲,起身朝外走去。
季蒙還在堂屋中看著他的藥花,冷不防見顧乾出來,打著哈欠問:“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臉色有點難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