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1 / 2)

虞歲來外城時, 吩咐黑胡子給她找了許多東西,在黑胡子去準備時, 她也等到了盛暃。

盛暃進門後, 繞過屏風,看見坐在桌邊的虞歲,皺眉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三哥。”虞歲停筷, 老老實實地讓他看,在盛暃深沉的審視目光下, 還站起身張開雙手轉了一圈, “我真的沒事了。”

盛暃沉著臉道:“沒事很開心嗎?你最好有事, 再鬨到爹那去, 讓他看看顧乾都在太乙做了些什麼好事。”

虞歲隻乖乖站著, 沒有說話。

倒是盛暃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又說了顧乾這個人,狠狠地皺了下眉頭。

氣氛有一瞬間尷尬,源自兩人的沉默。

虞歲若無其事地重新坐下, 目光點了點桌上未開封的信,說:“那是爹爹給你的。”

盛暃這才坐下, 神色漠然地拿起信封拆開, 和虞歲一樣, 以血水點亮信紙上的信息, 聽見了南宮明的傳話。

虞歲重新拿起筷子,好奇問:“爹爹說了什麼?”

她的主動問話, 倒是讓盛暃臉色緩和了點,五指將信紙一握,捏成一團後淡聲道:“讓我回去看看。”

聽起來像是在說家常話。

盛暃又補充道:“也讓我在太乙多看著你。”

他抬眼看向虞歲, 放緩了語氣問她養傷期間的事, 虞歲有問必答, 儼然是聽話妹妹的形象。

盛暃問:“梅良玉把你藏起來的?”

虞歲說:“是我要師兄不告訴你的,若是看見我傷成那樣,你肯定又要說我。”

盛暃聽得額角輕抽,理智要自己忍著,開口前仔細想想該怎麼說。

結果他還沒說話,虞歲又問道:“三哥,之前你和顧哥哥打起來,被扣分降級了怎麼辦?”

“沒有被扣。”盛暃雙手抱胸,靠坐在椅子裡,神色冷酷道,“那晚夜巡來的是名家教習,與我相熟,又是顧乾先動的手,責任可不在我。”

虞歲點點頭,笑道:“那真好呀,不用像師兄一樣被扣分。”

盛暃看著虞歲吃東西,他不想再跟虞歲聊顧乾相關的話題,可是拋開這些,一時間,他竟然想不到該說什麼。

若是談論顧乾,他可以自然而然地說出許多話來。

氣氛在沉默中變得有些尷尬。

盛暃擰著眉頭,煩惱和彆扭二字都寫在那張俊美的臉上,望著虞歲的目光還有幾分複雜和恍然。

虞歲假裝什麼都沒有察覺到,若無其事地吃著她的鮮肉餅。

“你聽見我跟顧乾都吵了些什麼?”盛暃問。

虞歲咬著餅抬頭:“我隻聽說你跟顧哥哥打起來了,你們吵了什麼嗎?”

盛暃見慣了她懵懂的表情,此刻望去,竟覺得她和小時候沒什麼分彆。

小時候的虞歲也是這樣,不管彆人說什麼,誇讚也好,謾罵也好,她那雙黑亮亮的瞳仁,隻會透著幾分怯意和茫然懵懂地望著你。

總是在表達她的驚訝和疑惑,似乎很難理解這個世界的一切,艱難又迷茫,卻也乖乖承受。

盛暃總是說虞歲沒有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因為在他眼中的虞歲,不是蠢笨,而是弱小。

不堪一擊的弱小,根本不必被他放在眼裡,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威脅。

盛暃以前也會跟大哥韓秉比,或者跟二哥蘇楓比,但他自認和這兩位兄長相比,也是他更厲害。

擁有強大的力量會使人變得自信,麵對弱者時,更能從容應對。

那天晚上,顧乾說得沒錯。

盛暃就是意識到這點,才更加不悅。

被最討厭的人點明了令他難堪的心思,盛暃氣得好些天話都沒說,整個人都冷著張臉,牧孟白都不敢找他插科打諢,隻敢發聽風尺傳文詢問消息。

如今看著虞歲,盛暃內心複雜。

盛暃傲慢,被他視作弱者的人,不會被他欺辱,隻會被他無視。

當年若非虞歲攔住他,要他幫忙教騎射,他是不會主動跟這個妹妹有所交集。

盛暃垂眸看被他捏成一團的信紙。

這幾年他不回青陽,其他人以為是為虞歲和顧乾的事生氣不回,其實是因為南宮明對顧乾的態度不想回。

仔細想想,他和顧乾一樣,一樣不願說明自己的真實想法,卻讓虞歲去承受他人的指指點點。

盛暃冷靜下來,沉聲道:“今年末,我回一趟青陽。”

虞歲點點頭,輕聲細語道:“好呀,這麼久不見,盛夫人肯定很想你的。”

“你的五行光核是怎麼來的?”盛暃又問。

虞歲心道你問得有些遲了,麵上卻笑道:“是師尊幫忙,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用了什麼辦法。”

盛暃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重新皺起:“鬼道家還有這種奇術異能?”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鬼道家的。”虞歲拿著筷子輕輕敲下碗口,低垂著頭,“師尊說我體內有一半的息壤,因為隻有一半,息壤也想要自我修複,這麼多年一直在跟我爭搶五行之氣,所以我才不能修煉。”

“原來是這一半息壤導致的。”盛暃沉思道。

這些他早就該問的問題,卻推遲到了現在才想起。

“之前在外城刺殺你的農家術士,都找到了嗎?”盛暃又問。

“找到啦。”虞歲嗯嗯點頭,說,“黑管事辦事的速度很快,那些想刺殺我的農家術士都死了。”

盛暃看她吃東西,自己連筷子都沒動過,隻說:“就算如此,出外城來還是要小心些。”

虞歲:“嗯!”

盛暃左思右想,又想起一些事,問她:“文陽家這事你告訴爹了嗎?”

虞歲搖搖頭:“還沒說。”

“得告訴他,否則文陽家會以為咱們好欺負。”盛暃手指剛抓到皺巴的信紙,就抬眼看虞歲,“你寫還是我寫?”

虞歲還在看他,反應慢,盛暃已經行動道:“算了,我寫。”

“那爹就知道文陽輝和顧哥哥的關係了,若爹爹真要對文陽家做點什麼,顧哥哥夾在中間肯定很難辦。”虞歲語氣怯生生道。

盛暃麵無表情地看她,心頭怒火蹭蹭地漲,卻深吸一口氣,低頭彆開眼,邊寫邊說:“爹會自己看著辦,顧乾怎麼樣也不關我們的事。”

盛暃幾筆寫完自己要說的,再叫人把信交給黑胡子,讓他傳回青陽去。

中途兄妹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黑胡子敲門進來,朝兩人行過禮後,麵向虞歲說:“廚房那邊已經準備完畢,郡主可還有什麼想吃的?”

這話是告訴她,你要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

“不用。”虞歲咬著筷子道,“就這些都夠了。”

黑胡子垂首退去門外。

盛暃說:“吃完回學院,我看你還要再休養一段時間才好。”

“我還想在外城多呆會,三哥你先回去吧。”虞歲說。

盛暃問:“還要在外城做什麼?”

虞歲小小聲道:“買衣服首飾。”

盛暃:“……”

這讓盛暃想起來,以前虞歲也愛去外邊親自挑選衣服首飾,大多時候陪她去的都是顧乾,自己這個當哥哥的反而沒有去過。

於是盛暃說:“我陪你去。”

這倒是讓虞歲有些猝不及防,卻也沒有拒絕,隻點點頭說好。

盛暃有什麼心思,虞歲倒是能猜到。

無非是被顧乾說中了心事,感到難堪,又想扳回一城。

*

虞歲和盛暃一起走在外城街道中,白天這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外城似乎任何時候都是熱鬨的。

盛暃以前也常來外城,新鮮勁過去後就不怎麼來了,隻有牧孟白嘴饞吵著想吃外城哪家酒樓的特色菜時才出來。

他雖然沒陪虞歲買過女孩子的東西,卻是個識貨的,衣料和做工,還有首飾玉石雕刻等等,什麼是上等的,什麼是次等的,盛暃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跟盛暃這樣的人出來買東西,好處就是不用自己動腦子想,他全給你挑好了,讓你一件件去試,喜歡就買了,不喜歡就下一家。

虞歲去屋裡換衣服,剛解了衣帶,瞥見窗戶沒關好,便走上前去,手指拉上簾線,餘光從窗戶縫隙朝外掃去,瞧見一個眼熟的人影背對著她走進了對麵暗巷中。

她關上窗戶,放下遮簾,神色若有所思,卻沒有多想。

虞歲買完衣服首飾,盛暃又接到學院的傳文,有事要回去。

“三哥你先回去吧,我還約了人在外城玩。”虞歲說。

盛暃問:“約了誰?”

“李金霜。”虞歲抬手比劃了一下,“就是兵家那位……”

盛暃倒是有印象,但想到李金霜是南靖國的人,常常跟在荀之雅身邊,荀之雅和顧乾的關係誰不知道。

他又起了念叨的心思,轉頭對上虞歲明亮水潤的眼眸,到嘴邊的話又壓了下去。

盛暃最終隻說:“行,有事記得跟我說。”

虞歲點點頭,站在自家酒樓門口,目送盛暃遠去。

看著盛暃,虞歲不得不感歎人生的奇妙。

明明都是南宮明的孩子,同處一個世界,可盛暃跟她一比,就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

無論是南宮明,還是顧乾,又或者是她,眼中見識的、經曆的,都和盛暃眼中看見的感受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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