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第 220 章(加字 龍 梯 戰 神……(2 / 2)

這蠢貨!

錢瓔搶在石月珍之前開門出去,在屋門打開的瞬間,石月珍看了眼床上的洛伏,右眼的渾白在這瞬間竟然顯得陰森無比。

床上意識受限的洛伏忽然發現自己解脫了,他一直拚命掙紮的四肢突然有所動作,因為用力過猛,竟然直接從床上摔了下來。

電光石火間,洛伏看見從衣物中摔出去的玉白瓶子。

他來不及去思考,為何藏在機關盒裡的蓮霧瓶子會從自己衣內摔出來,他隻知道這東西能救他的命,在他重傷難以行走的情況下,隻需要一口——

洛伏直接摔碎瓶子,貪婪地吸入飄散出的蓮霧,淡雅的蘭花香味飄入每一個人的鼻中。

脆弱的身軀重新獲得力量,連接他體內斷裂的行氣,鎮壓下一切痛楚,使得他神魂清明,體內充盈的力量急需尋找發泄口。

洛伏眼中流瀉出金色行氣,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逃。

在被抓到之前逃出學院。

錢瓔被屋中的碎裂聲驚得回頭,淡雅的蘭花香讓她心頭一顫時,眸中已出現金雷閃爍的畫麵。

屋門被金雷炸飛,氣浪衝擊伴隨著一道身影飛出,將門口毫無準備的錢瓔也撞飛到過道對麵去。

空氣中彌漫著蘭毒的香味。

那淡雅的蘭香聖潔無比,卻又引人入地獄。

被擊飛摔倒在地的錢瓔撐著牆壁站起身,神色複雜地朝樓下看去。

這清晰無比的誘人蘭香,以及洛伏的反應,已經不需要再拿青芽水來證明了。

二樓的動靜引得下邊的人抬頭看去,隻見一道金光飛閃而出,將樓梯口和過道裡的人都撞飛,龐戎拎著兩個小弟閃身避開。

正要上樓去的燕小川剛好站在過道裡,迎麵撞上裹挾氣浪和金雷而來的洛伏,猝不及防,下意識地高舉手裡的藥罐。

梅良玉屈指輕彈,將手中的神木簽彈飛攔在燕小川身前,兩股氣浪對衝,逼退了洛伏。

洛伏身形踉蹌退後兩步,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神色變得十分難看。

蔣書蘭的聲音自樓上傳來,帶著幾分薄怒:“道家弟子洛伏,吸食蘭毒蓮霧,將他攔下。”

老人家的聲音響徹整個醫館,裡裡外外都能聽見,人們震驚於這話中的信息時,洛伏則身影一動,繞過燕小川往外跑去。

龐戎回過神來,第一個追上去。

被梅良玉攔在醫館十步遠的張相雲聽見蔣書蘭的傳音,心下一沉,壞了。

張相雲的目光掃過站在樓梯陰影中的石月珍,再看看過道裡的梅良玉,心中暗恨。

他最不願看見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張相雲望著周身雷光大閃,要從醫館裡逃跑的洛伏,腦子飛速轉動,目光掃向欲要去攔洛伏的弟子們。

不管如何,先讓洛伏跑掉再說,如果逃不掉——

他眸光微閃,一手按住神木簽,轉瞬揚手施展卦陣,更改地形,看似在阻止洛伏,卻逼退了其他人。

洛伏已經衝出醫館,在醫館還有不少沒有受傷的弟子,聽了蔣書蘭的話紛紛出手。張相雲見梅良玉彈飛出去的神木簽又回到他手裡,剛要防止他出手搗亂,卻聽一道脆生生的“師兄”響起,虞歲走到梅良玉身前來,成功攔下了他出手。

張相雲匆匆掃了眼虞歲,卦陣中突然升起的道道石牆將衝向洛伏的弟子給掀翻,換來罵聲一片。

他裝作沒聽見,卻見兵家幾名弟子的劍靈飛出,攔住了洛伏的去路,讓他心裡咬碎了牙。

龐戎手握長劍,劍靈與他默契十足,同時揮出的兩劍形成十字,將洛伏擊退回醫館門口,兩名小弟也隨之出手,合力將其困在兵陣中。

洛伏已是窮途末路之勢,心中怒火焚燒,蓮霧帶給他加倍的力量,雙手結印使出天罡地煞雷,紫雷如長龍盤踞在他周身,撕扯空間中的所有五行之氣,破陣而出。

龐戎見此揚眉,這小子看起來一整個瘋樣。

洛伏的天罡地煞雷引來烏雲風雷,醫館上方陰沉沉的一片,蔣書蘭來到樓下,目光盯著被紫雷包圍住的洛伏。

隨著蔣書蘭的邁步往前,腳下生出綠色的花藤飛速蔓延,似畫紙上的彩墨成形,連接到洛伏的瞬間,花藤從畫中活了過來,無視他的天罡地煞雷,細長的綠藤也無視他的護體之氣,緊緊地纏繞住洛伏的四肢,最終在他的後腦開出一朵潔白無瑕的芍藥。

洛伏體內的所有五行之氣都在往花藤中輸送,五行光核內的力量被湧入體內的花藤力量蠶食分割,使得他無比痛苦,麵目扭曲著跪地嚎叫出聲。

在所有力量都被分食後,純白的花瓣化作耀眼的金色,宛如上好的金箔打造而成。

盛開的金色芍藥輕盈靈動,凝聚承載著洛伏的所有力量,而失去力量的洛伏痛苦地暈倒在地。

見到這幕的張相雲就算想再對洛伏下殺手滅口也來不及了。

蔣書蘭掃了眼在場的人,目光最終停留在洛伏身上,吩咐道:“將他帶回去,去通知道家和法家的人。”

跟在她身邊的石月珍垂首應了聲。

醫家聖者蔣書蘭雖然菩薩心腸,卻並不是一個會容忍蘭毒的人。

*

醫館的風波不出一會就傳遍了整個太乙學院。

本來鐘離山用神劍術·泰阿重傷洛伏,就引起了廣泛關注,都在猜洛伏會不會死,鐘離山會不會被罰趕出學院。

與鐘離山交好的兵家弟子還在跟教習求情,部分教習還在想怎麼把這事圓回去,被道家護崽的教習罵得狗血淋頭,不知怎麼反駁。

忽然間風向一轉,傳來洛伏吸食蘭毒蓮霧,被醫家蔣院長當場抓獲的消息。

指著兵家教習鼻子怒罵的道家教習們呆住,伸出的手都在顫抖,被罵得像孫子一樣,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的兵家教習則站起來了。

這會根本沒人在乎鐘離山和洛伏私鬥的事,大家的重點都在洛伏吸食蘭毒·蓮霧被當場抓獲。

鐘離山被當場釋放,像沒事人一樣離開兵家。

聽起來不可思議,卻又是真實發生的。

最先趕到醫館的是道家聖者梁震,接著是法家聖者,農家聖者等等。

不少人得到消息都趕往醫館去看熱鬨,將附近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石月珍跟在蔣書蘭身邊忙碌,拿來新的青芽水為洛伏取血測試,最終結果還是血液凝珠不散。

蔣書蘭親自取血查驗,證明了洛伏吸食蘭毒的事。

來的道家聖者梁震一直沒有插手他們的取證,全程雙手負背,在旁安靜觀看。

石月珍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趕來的法家聖者。

這位法家聖者尋常十分難見,她因病不出,連授課也沒有,石月珍一直聽說有這麼號人物,今兒卻是第一次見到。

法家聖者,萬桂月。

在石月珍眼中,這位萬院長此刻麵龐紅潤,身形似柔枝軟柳,氣息卻十分穩定,不像是久病之人。

“你也來了?”蔣書蘭側目看向萬桂月,有些驚訝。

萬桂月含笑點頭,蔣書蘭又道:“可好些了?”

“近日身體狀態不錯,在屋中久待有些悶,便也出來走走。”萬桂月柔聲答著,朝床上的洛伏看去,“沒想到久不出來,一出來就遇上這種事。”

她朝洛伏走去,獨特的柔美嗓音十分動聽:“在來的路上,我聽說了這個孩子的身世,是個從小無父無母的可憐人,一個人走到現在,來了太乙後,為了跟上周圍人的修行步伐,因此走了歪路,也算是可悲可歎。”

萬桂月三言兩語將洛伏的身世告知,令蔣書蘭心中動搖。

站在門口的歐如雙也道:“他是平民出身,能入太乙已算不易,道家從來都不缺天賦高的弟子,想在道家混出名堂來,確是不易。”

道家聖者梁震這才平和開口:“天下九流,無易之事。”

蔣書蘭歎道:“誤入歧途,毀此一生啊。”

幾位聖者要商討如何解決洛伏與蘭毒一事,石月珍垂首退下,來到屋外,將蔣書蘭的話吩咐下去,要那些看熱鬨的人離開醫館,不可耽誤其他傷患。

虞歲和梅良玉站在過道末尾,離人群遠遠的,兩人說著悄悄話。

“師兄,你和鐘離山他們約好的嗎?”虞歲悄聲問。

梅良玉說:“鐘離山想砍他很久了,今兒讓他如願。”

“然後花錢讓龐戎把洛伏帶過來交給月珍姐姐?”虞歲又問。

梅良玉垂眸看她:“洛伏既然能躲過前段時間的驗血,說明學院裡有人幫他,這次直接讓他在聖者麵前露餡,看他還怎麼躲。”

虞歲不解道:“可是師兄,你怎麼知道洛伏吸食蘭毒?”

“不知道,猜的。”梅良玉麵不改色道。

虞歲無奈道:“那猜錯了怎麼辦?”

梅良玉瞥了眼往這邊走來的張相雲,勾著嘴角似笑非笑道:“那就讓假的變成真的。”

反正他在麵對洛伏和張相雲這些人時,心是黑的,用的手段陰險或是惡毒,他都不在乎。

張相雲走近二人,梅良玉將虞歲撥去身後,與他正麵相迎。

“你倒是好算計。”張相雲冷笑道,“今晚發生的事,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梅良玉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我哪知道洛伏吸食蘭毒,倒是你倆好的能穿一條褲子,說不定洛伏在吃的你也在吃。”

張相雲麵無表情道:“怎麼,要不要也把我抓上去用青芽水測試?”

“我倒是敢抓,你敢上去?”梅良玉挑眉問道。

張相雲深吸一口氣,額角抽搐幾下,皮笑肉不笑道:“不需要你來,到時候幾位聖者自會請我,倒是你,梅良玉,你彆以為這事就這麼算了。”

梅良玉看他這態度,心中思忖,有點底氣,看來張相雲沒碰過蘭毒。

“你也是,可彆以為自己沒碰蘭毒就安然無恙。”梅良玉笑眯著眼,一副藐視萬物的模樣,讓張相雲恨不得咬碎他的骨頭。

虞歲看著張相雲被師兄氣得快要冒煙的樣子,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嘴角。

*

洛伏吸食蘭毒·蓮霧被抓,一夜昏迷未醒。

法家派人徹查,與洛伏有關的人都被詢問過,接著學院內又是新的一輪取血查驗。

重新燃起的蘭毒話題,蓋過了前些日子的滅世者話題。

與洛伏關係最好、常常與他一起出現的張相雲自然成了重點盤問對象,他也被帶去醫家,當著幾位聖者的麵取血查驗。

結果是並未查出吸食蘭毒的跡象。

儘管如此,張相雲還是受到了不少盤問。

農家聖者歐如雙,對他施以“真言蠱”審問,但張相雲對洛伏吸食蘭毒的事一問三不知,最後歐如雙認為他並無嫌疑,其他幾位聖者也無異議,這才放人。

張相雲最近在學院很出風頭。

從聽風尺錯發傳文故障當晚開始,到今天牽扯進洛伏吸食蘭毒一事,方技家弟子張相雲的名聲就響徹整個學院。

學院弟子們見到他時都在竊竊私語,並不是很相信聖者解除他嫌疑的事。

張相雲和洛伏兩人的關係,學院弟子們看得比聖者們要清楚,所以不相信張相雲是真的毫不知情。

那些猜疑、鄙夷、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得張相雲心裡無名火蹭蹭地漲,平日還會嬉皮笑臉的人,收斂了所有笑意,陰沉著一張臉回了舍館。

此刻已是深夜。

天幕黑沉,無星無月,烏雲之後偶有雷光閃爍,小雨淅瀝,堪堪打濕地麵的程度。

張相雲回了舍館與顧乾見麵。

顧乾一開口就問:“洛伏竟然吸食蘭毒,這種事你為什麼不提前說?”

麵對顧乾的質問,張相雲冷笑聲,目光銳利地朝錢瓔看去:“你當時也在屋裡,清理傷口汙血怎麼會往青芽水裡放?”

“你是醫家弟子,還分不出清水和青芽水嗎?”

錢瓔還未回話,顧乾就已不悅道:“你自己辦事不力,反怪在彆人頭上?”

張相雲就是憋屈,就是想不通,但凡錢瓔不把汙血放進青芽水裡都不會有後麵那些事。

錢瓔臉色也不好看:“我也不知道那藥盆裡的水為什麼會變成青芽水,它分明……”

張相雲沒聽她辯解,目光掃視周圍一圈,皺眉道:“南宮歲怎麼不在?”

“你找歲歲做什麼?”顧乾冷聲道,“當務之急不是應該想怎麼讓洛伏不把銀河水和碎片的事暴露出來嗎?”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這事就是梅良玉算計的,南宮歲和梅良玉的關係會不知道他的計劃?昨晚兩個人還站在一起嘀嘀咕咕!”張相雲冷眼朝顧乾看去。

顧乾也道:“你以為梅良玉什麼都會和歲歲說?”

張相雲:“……”

他起身朝門外走去,不願再跟這個傻子多費口舌。

張相雲隻覺得顧乾的話聽在耳裡煩得很,再說下去怕自己忍不住動手,白天又在聖者那邊受了壓力,如果不是歐如雙幫著解圍,他怕是沒命出來。

洛伏與自己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如今想到洛伏的處境,張相雲自己心裡也不舒服。

歐如雙與萬桂月利用了蔣書蘭的心軟,讓她認為洛伏是個誤入歧途的苦命孩子,因此同意了法家裁決,由法家裁決投票決定洛伏的生死去留。

倘若不成,那以玄魁的辦事手段,定然是殺人滅口。

一想到差點就要親手去殺死自己相伴多年的好友,張相雲便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抬手按了按抽搐疼痛的額角。

龍梯到底,叮的一聲開門。

站在龍梯中間的張相雲抬眸,撞見同樣等在門外,正低頭玩聽風尺的虞歲。

她低著頭,發上金釵垂掛的流蘇光芒一閃,讓張相雲微眯雙眼。

除去虞歲,還有兩名結伴的少女,彼此有說有笑地進了龍梯。虞歲聽到龍梯開門的聲音,拿著聽風尺邁步進去,好似沒看見張相雲一樣。

龍梯快要關門時,張相雲一掌重重地拍在龍梯黑色的門上讓它停住,再轉身對明顯嚇倒的兩名少女說:“出去。”

張相雲語氣陰森,兩名少女嚇得彼此牽著手就往外邊跑。

等礙眼的人出去後,張相雲才收回手,盯著龍梯關上門,黑色的門上顯示出需要去往的樓層符文。

張相雲沒有輸入數字啟動龍梯,而是轉過身來望著虞歲,臉色不是很好,氣息冰冷。

虞歲一手拿著聽風尺,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你把她們趕出去做什麼?”

“有些話可不適合她們聽。”張相雲皮笑肉不笑道,他視線掃過虞歲手中的聽風尺,嘲諷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郡主你倒是一點都不著急啊。”

虞歲越過他看了眼緊閉的龍梯,壓著眉頭道:“什麼?洛伏的事?你也沒跟我說過洛伏他在用蘭毒。”

張相雲冷聲道:“那你就可以不告訴我梅良玉針對洛伏的計劃?”

虞歲有些好笑地抬眼看他:“師兄要做什麼我怎麼知道?”

“你真不知道?”張相雲嘲諷著,朝虞歲走去,他身形比虞歲還要高些,此時靠近故意釋放五行之氣,給虞歲帶去無形的壓迫感威脅她。

虞歲被逼得往後退去,麵上浮現幾分惱意:“你彆過來。”

“不是說梅良玉喜歡你嗎?提起這事你還挺得意,既然他喜歡你,怎麼會不告訴你這些事?”張相雲越說心情越差,臉色逐漸陰沉,“還是說你根本沒把玄魁的事放在心上,像個廢物一樣隻知道混吃等死,不知道主動打聽消息?”

但凡南宮歲這邊提前知道消息,事情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張相雲被折磨一天的火氣此刻再也壓不住,全發泄在虞歲這裡。

他步步緊逼,虞歲退無可退,背抵著冰冷的龍梯石壁,牆上是鑲嵌發光的月明珠,盈盈玉光照亮少女瑩白的麵龐,黑亮的眼眸中露出幾分怒意:“張相雲,在你胡說八道指責他人的時候,先反思一下自己有沒有提前給我消息,分明是你們做什麼行動之前都不知會我。”

“跟你說有用嗎?”張相雲嘲笑道,“連你的顧哥哥都不會跟你說他的計劃,南宮歲,你還沒搞清楚,你除了有個郡主的名頭外就是個什麼都做不到的廢物。”

虞歲聽後,怒極反笑:“連郡主名聲和權力都沒有的人,此刻也隻有無能狂怒逮著無辜的人發瘋,我可憐你,不跟你計較。”

張相雲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這雙極黑的瞳仁迎著光亮的時候漂亮極了。他在青葵眼裡也看過同樣的景色,隻不過青葵的眼神總是太冷、太傲,南宮歲卻是在平靜中透著乖巧與優雅。

若是青葵在這就好了,她可不會像這個小郡主一樣沒用。

想歸想,已經出現的麻煩還是要解決。

虞歲敏銳察覺到,此刻望著她的張相雲,正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這種微妙的感覺令她感到惡心。

正是張相雲此刻打量她的這一眼,讓虞歲做出了決定。

張相雲深吸一口氣,沉聲對虞歲說;“明日法家會對洛伏進行裁決,就像你剛來太乙那天見到的一樣,不管最終結果是什麼,都需要由聖者投票決定。”

“你要想辦法說服梅良玉,讓你代表鬼道家聖者去投票,而不是讓梅良玉去。”

虞歲抬手順了下耳邊的頭發:“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她一改方才惱怒的模樣,嘴角噙著笑,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張相雲:“就像你說的,我是南宮王府的郡主,你憑什麼對我發號施令?”

張相雲眼角狠狠一抽:“你是不是忘記王爺交代你的事?”

“我爹要我接手玄魁的生意,而不是要我聽你命令行事,你算什麼東西?”虞歲靠著牆壁的姿態變得放鬆,抬首朝張相雲看去的瞬間,儘顯帝都貴女的傲慢。

王府教養十八年、屬於上位者看下位者的支配神態。

張相雲先是一驚,隨後便覺惱怒,自己竟然被南宮歲的氣勢唬到了,怒意攀升至頂峰,他難得發狠,無形的氣將牆壁上照明的月明珠整個擊碎,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明亮的龍梯頓時暗了一半。

“在太乙可沒有王侯尊卑,你是郡主又如何?在這裡是看實力說話。”張相雲譏諷出聲,“你可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會顧及你郡主的身份,洛伏若是死了,你也要滾出太乙。”

“實力說話?”虞歲卻輕聲重複這話。

張相雲死死地盯著她,“明日的法家裁決,按我說的去做,否則——”

月明珠碎裂的聲音再次響起,突然爆炸的聲響讓張相雲的心跳加快一瞬。

他能感覺到龍梯空間內突然出現的另一股強勢的五行之氣,使他渾身汗毛直立,危機感來得迅速,不給他思考的機會。

月明珠接連爆開碎掉,原本明亮的龍梯瞬間陷入黑暗。

——誰?

張相雲心中的聲音剛起,黑暗之中目不能視,因此身體各項感官變得越發敏感。

一直靜立不動的龍梯開始運行往上攀升,察覺到龍梯動靜的張相雲回頭,隱約能看見門上閃爍的符文光芒,出現的是頂樓的數字。

“你……”張相雲剛燃起周天火點亮四周,餘光就見一抹黑色掠過來到自己身後,對方的吐息仿佛就在頸後,灼熱的仿佛烈火焚燒,帶來灼痛感,肌膚瞬間落了紅痕。

他甚至能聽見冰晶哢嚓碎裂、和星火爆裂的細微聲響。

此時此刻,虞歲的劍靈就站在張相雲的身後。

南宮歲分明就站在他前方,但張相雲卻能感覺到來自身後的殺意,那滾燙的殺意與近乎窒息的壓迫感,卻又出自同一個人,就是站在前方的少女。

張相雲的周天火剛起就被滅掉,火焰熄滅之前,他隻記得看見少女微彎的嘴角。

虞歲不會在此時殺他。

因為那樣會觸發歐如雙留在張相雲身上的碧血金蝶幻影。

但她也不會讓張相雲能夠站著離開龍梯。

張相雲和虞歲同時動手,他重新點燃的周天火再次被劍靈滅掉,一手去拿腰間的神木簽,被虞歲出手阻止。

或許是來自身後的殺意太過灼熱,燒的張相雲渾身是汗,同時也激發了張相雲的潛力,他反應神速地一拳朝跟自己搶神木簽的虞歲砸去。

靠牆而站的虞歲在他動手的瞬間偏頭躲開,這一拳砸在龍梯牆壁上,氣浪震蕩,掀起虞歲的發絲。

張相雲沉下氣息,右手抓住拿到神木簽的虞歲手腕,狠狠地往身前拽過去,要將其折斷時,虞歲在被拽過去的途中另一手卻借巧勁勾過他的脖子收緊,迫使張相雲彎腰免得被勒喉窒息。

少女腰肢柔軟,行動靈活,她攥緊手中神木簽,借力反身從張相雲背上翻過去,同時曲肘往下一擊,聽到張相雲因為痛苦而發出的悶哼聲。

周天火明明滅滅,火光亮起的瞬間,少女翻身時揚起的裙擺在牆壁上的投影顯得無比優雅。

虞歲和張相雲拉開距離,火光熄滅,亮起時張相雲已經站起身,目如凶獸地盯著虞歲的位置,火光亮起時,他眼中倒映出纖纖玉指把玩神木簽的一幕。

張相雲沒想到神木簽會被虞歲奪去,憋著一口氣上前搶奪,卻被虞歲猶如戲耍般地躲閃。

她之前的兵家體術也不是白練的,與梅良玉和鄒纖等人比起來,張相雲的攻擊速度在虞歲眼裡還不夠看,更彆提此刻還有天目輔佐,張相雲的每一步動作都能被虞歲提前預判到。

“沒了神木簽,你就什麼都做不到嗎?”虞歲帶笑的聲音響在張相雲耳畔,對張相雲來說是絕對的侮辱。

他剛要發力,以為自己將虞歲逼到了兩角之間的角落,有了機會,龍梯內的周天火再次熄滅。

張相雲甚至分不清這次熄滅的是他使出的周天火還是虞歲,隻知道陷入黑暗的瞬間,龍梯內的威壓似達到了頂峰,龍梯突然地一抖,像是被重物打擊發出巨響,在平穩上行中又往下墜落幾層。

伴隨著黑暗中的這聲巨響,張相雲也被擊飛出去,像是被無形之氣所撞擊,眨眼就破了他的護體之氣,讓張相雲彎曲身子整個摔飛撞到龍梯大門上,發出第二聲巨響。

張相雲感到胸腔一陣,劇痛突襲,逼迫他吐出一口胸血,摔倒在龍梯門上時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明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大腦已經暈眩。

火光照亮龍梯,張相雲卻隻看見虞歲一個人。

這一擊震碎了張相雲的護體之氣,傷及五行光核,那顆凝聚力量的圓潤光核,出現了一絲裂痕。

行氣外泄,力量流失。

張相雲甚至來不及施展彆的手段,就被虞歲這一擊要了半條命。

他在劇痛之中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去,明亮火光中,少女輕歪著頭,似乎在很認真地打量他此時的模樣。

自己渾身是汗,頭發被汗水打濕緊貼著肌膚,衣裳沾染血汙,狼狽不堪,而少女卻乾淨整潔,仍舊優雅。

虞歲邁步往前走去,這一步竟讓張相雲心中生了懼意。

“你……”

怎麼做到的?

火光熄滅時,張相雲瞳孔一顫,他隻來得及瞥見虞歲朝自己走來的一幕,卻看不見黑暗中黑骷髏子姿勢誇張地朝他腹部狠狠踩去一腳。

劍靈這一腳仿佛將張相雲整個人折中踩斷。

張相雲從喉嚨裡發出痛呼,很快就被上湧的血水將聲音吞沒。

虞歲不會在張相雲麵前暴露她會彆家九流術的事,也就不會讓劍靈出現在他視野內。

這個人活著,她後麵的計劃才能順利完成。

“住、住手!”張相雲在身體極度痛苦之中麵目扭曲著喊出求饒的話。

火光再次亮起時,張相雲看見虞歲蹲下身,以神木簽勾起自己的手腕反壓下,骨折的聲響在龍梯內響起。

虞歲隻覺得這聲音清脆悅耳,笑盈盈地望著他。

張相雲滿是汗水的臉再度扭曲,瞳孔緊縮,倒映著少女漆黑水潤的眼瞳,那眼眸中流淌的笑意讓張相雲仿佛看見了煉獄之景。

至美至惡。

——怎麼會變成這樣?

——眼前的人是南宮歲嗎?

——不是南宮歲又是誰?!

龍梯忽然停下,張相雲因為痛苦而喘息,第一次覺得龍梯的開門聲音如此悅耳及時!

虞歲站起身,在龍梯門打開的瞬間將手中的神木簽扔出去,捂嘴發出驚呼聲,滿目驚訝又害怕地望著要死不活的張相雲。

張相雲被虞歲這聲驚呼嚇得心顫。

門口的兩名少女看見龍梯內的這一幕也是驚呼出聲:“這是怎麼了?”

“你們在龍梯裡打起來了嗎?”

“我不知道呀,他突然就這樣了。”虞歲搖頭,又急又慌道,“你、你們要不要先等一等,我帶他上去找醫家弟子幫幫忙。”

張相雲看見這熟悉的、眾人眼中柔弱無害的南宮歲模樣,氣急攻心,竟再次吐了口血,臉色慘白如鬼。

門口的兩名少女不敢耽誤,連連點頭道:“好好好,你們先走,你們先走。”

還貼心地上前將龍梯給關掉,看著上行的龍梯,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那種程度應該直接去醫館吧?”

龍梯關上後,張相雲才覺得鎖住他聲音的鬼道家咒字解開了,龍梯內再次響起他痛苦的喘息聲。

剛才還慌得不知所措的少女,這會又看回了自己。

張相雲從不知道被虞歲注視是這麼恐怖的一件事。

他因為痛苦而大口喘息,雙手都被虞歲折斷,無法支撐身體起來,也做不到起身。

張相雲這會沒有整個人都倒在地上,已是他最後的強撐。

虞歲往他走來,張相雲看見掉落在地上的神木簽受力懸浮而起,在他還未猜到虞歲下一步會做什麼時,神木簽嗡的一聲飛射插進龍梯牆壁,再順著這個位置往張相雲脖頸劃過來,在牆壁上劃拉出一道深痕。

眼看神木簽就要割斷他的腦袋,張相雲咳嗽中急紅了臉,痛苦扭曲著麵龐,又急又怕地低吼:“你不能殺我!”

虞歲的聲音輕輕柔柔:“我為什麼不能殺一個廢物?”

張相雲回想起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輕扯嘴角,咳著血道:“是我說錯了,我才是廢物,你不是!”

人在極度恐懼之下,求生欲攀升的同時,也會變得無比醜陋。

“你好像也沒有我想的那麼硬氣。”虞歲笑道。

張相雲咳嗽著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轉動,卻還是有許多想不明白的,此時此刻,他隻想先保住自己的命。

他目光顫抖地盯著已經挨著自己脖子的神木簽,咬牙切齒道:“郡主說得沒錯,我是廢物,郡主你才是發號施令的人,我才是應該聽你的命令行事。”

虞歲無趣地瞥他一眼,沒有繼續靠近,轉而看想龍梯大門,調整門上的符文。

張相雲無法抬頭,因此看不到她的動作,隻覺得龍梯內的安靜讓他窒息,僵硬地講了許多好話,認錯低頭。

龍梯飛速上行。

平日裡,舍館最高層,連龍梯也不讓上,此刻龍梯卻越過了禁製,停在了最高處。

龍梯的停頓讓張相雲的心也跟著顫抖,他已經想好了許多不讓虞歲殺自己的理由。

叮的一聲,龍梯開了門。

前方是寬闊的平台,站在雨夜中的年秋雁回過頭來,驚訝地望著來到頂層的龍梯,看見站在裡麵的虞歲時,年秋雁才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虞歲漫步走出龍梯,對年秋雁說:“裡麵還有一個,你帶他出來吧。”

“誰?”年秋雁神色微怔,以為虞歲是一個人來的。

虞歲朝他露出一個明媚笑容:“你進去就知道啦。”

龍梯內的張相雲已經聽出年秋雁的聲音,麵容再度扭曲,拚命掙紮著轉過頭來朝龍梯外看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