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院。
鄒纖收到了許多消息, 看都沒看就轉交給衛惜真處理,看著他將懷疑名單上的名字一個個劃去。
不隻是外城,周邊島嶼也有不少查出來的蘭屍, 按照衛惜真的命令, 一個都沒有放過。
也有教習和學生受傷的消息傳回來。
衛惜真讓受傷的學生先回學院, 教習若非重傷行動受限,便繼續巡街。
鄒纖盯著數山上定位的紅點瞧, 隨口說了句:“今夜的霧可真大。”
衛惜真頭也沒抬道:“隨它去。”
鄒纖摸了摸下巴,轉動眼珠朝衛惜真看去。
他這是心裡清楚今夜外城的夜霧是什麼情況, 卻沒有出手阻止。
鄒纖輕扯嘴角,心想法家的人還挺講究尊老愛幼。
他時不時朝手裡把玩的聽風尺看去, 衛惜真冷淡的聲音從旁側傳來:“你在等誰的消息?”
“我本來想等尹子武的消息, 但這家夥收錢辦事, 嘴很嚴,今晚是彆想從他那知道什麼了。”鄒纖晃了晃聽風尺,靠著椅背一搖一搖, 望著通信院高高的屋頂,“但除了尹子武,還有人知道玄魁藏匿蘭毒的據點在哪, 我在等這個人的消息, 但我不能告訴你是誰。”
衛惜真翻著手中書頁, 長卷的眼睫輕顫, 淡聲道:“在霧海。”
鄒纖:“……”
他噌地一下坐起身,單腳落地刹住搖晃的椅子,藏不住的驚訝:“你知道?”
“猜的。”衛惜真瞥了他一眼,“看樣子猜對了。”
鄒纖:“你唬我呢?”
衛惜真卻道:“水舟監視著太乙的所有海域,海氣的任何變化都會被捕捉到。”
雖然水舟記錄著太乙所有海域的海氣變化, 但也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會密切關注。數量太多,範圍太廣,監視不過來的,隻有出現明顯變化的地方,才會有後續關注。
衛惜真有了懷疑對象後,結合對方的能力,才鎖定了霧海。前兩天他從水舟那邊得到與霧海有關的變化後,才更加確定。
鄒纖嘀咕道:“除了異火,水舟在彆的事情上速度倒是挺快。”
衛惜真當作沒聽見,繼續道:“然而霧海的特殊性你該清楚,除了農家的人,其他人都沒辦法進入海魚之夢,找到藏在蜃景中的玄魁據點。”
或者說再直白點,除了農家聖者。
“咱們太乙不是還有兩個農家聖者嗎?”鄒纖說,“那對傻瓜夫婦。”
衛惜真側目看他,上揚的眼尾似在打量鄒纖。
“你能聯係上他們,並說服沈天雪和裴代青來幫忙?”
“總要試試。”鄒纖拿起聽風尺,給這兩位農家聖者發傳音。
太乙,雪穀。
靠海的草原青綠,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儘頭,站在院裡的少年回頭看去,則能見到高聳的、黑白交加的雪山。
他摸著冰涼的喉嚨咳嗽兩聲,聽見屋裡傳來聽風尺的震動嗡鳴聲。
衛仁悄悄走近門口,聽見裡麵傳來沈天雪不耐煩的聲音:“聽風尺哪來的?把這煩人玩意扔了!”
裴代青好脾氣地哄著:“好好好,你繼續睡,我去扔。”
說完起身去櫃台的盒子裡找到聽風尺,又解釋道:“是你上次從鄒院長那拿回來的,你不是說要……”
沈天雪:“扔了!”
“好好好。”裴代青掃了眼聽風尺的傳音提示,直接按滅,轉身出門去。
裴代青剛反手關上門,就看見站在院中的少年。
衛仁站姿筆直,目不斜視,一副我什麼都沒聽見的平靜表情。
裴代青眯著眼笑了笑,這孩子恢複得倒是不錯。
“您這是要去哪?”衛仁率先開口。
“去扔東西。”裴代青邁步往外走去,籬笆小院外種了幾棵參天桃樹,這會滿樹粉花,與地麵綠草相映。
衛仁跟在他身邊,斟酌著語句:“那咱們今晚吃什麼?”
裴代青隨意道:“你看著辦就行。”
說完裴代青心中不免有幾分感歎。
救下這小子還是不錯的,至少這段時間終於不是他做飯了。
從蘇醒到現在就一直給農家二位聖者燒飯的衛仁:“……”
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學院?!
太乙,通信院。
衛惜真看著鄒纖麵不改色地掛斷聽風尺,鄒纖麵無表情地說:“沈天雪和裴代青這兩人比我更該被法家審判。”
衛惜真問他:“這二人不肯出手,你又有什麼把握可以進入霧海蜃景?”
鄒纖想起昨晚虞歲來找他的一幕。
在月山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人不簡單,在法家刑場時,更是連裝都不裝了。
鄒纖不管虞歲想做什麼,也不在乎她為何人前人後兩幅麵孔,隻有一點鄒纖很佩服。
那就是虞歲總能找到對的人。
比如烏懷薇,比如他。
“我不可能告訴你,也建議你不要私底下去查,因為我會阻止你。”鄒纖伸手撓著脖子,“有的事情,說出來就不會靈驗了。”
*
這一路走來,萬棋都沒看見什麼人。外城居民都在屋子裡不出來,巡街的人也沒幾個。不說禦蘭司的人,就連學院的九都衛和甲級弟子他都沒見著。
麵對這空無一人的街道,對路人高喊南宮郡主迷路這招是沒用了。
萬棋忍不住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這一片的驗血是不是已經結束了,否則怎麼會一個人也沒有。”
“這麼安靜的地方,怕是連被追擊的人都不會往這裡……”
萬棋說到一半忽然閉嘴,盯著前方十字路口,和虞歲一起往後撤了撤身子,沒有繼續往前。
前方依山而建的高樓在夜霧中燈火明亮,朱紅圍牆將這一片全都圈起來,高門大府上寫著太虛堂個龍飛鳳舞的草字。
“我們來太虛堂做什麼?”
萬棋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感覺不太妙。
虞歲也輕聲答:“來抓人呀。”
萬棋:“抓誰?”
虞歲:“抓嶽疏,你聽風尺上能看到的,他現在還是學院的追擊目標。”
“在太虛堂?!”萬棋聲音陡然拔高,虞歲回頭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知道太虛堂是什麼地方嗎?”萬棋一邊說一邊打開聽風尺,“外城的幫派可不是好惹的,他們也不管你是不是太乙弟子,反正在外城結交的私人恩怨,學院是不會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