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散落著剪落的頭發,青梅去喚人進來收拾。
蘇向晚身上落了碎發,硌得難受,正準備讓人備水來洗漱,就見元思從外頭走了進來。
他離開了一會,回來見到滿地頭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元思忍不住問她:“你瘋了?”
蘇向晚歪在榻上,她在想蔣流的事情,沒有多餘的心思應付元思。
“我好得很。”她說完,又敏銳地聞到了一絲血腥氣,當即抬頭問元思:“你做什麼去了?”
元思彆了她一眼,“你彆管。”
蘇向晚狐疑地端詳他半晌,最後收回目光來,她沒再問下去,隻是感慨:“孩子大了,果真管不住了。”
元思臉色鐵青,他滿目戾氣:“你是不是活膩了?”
蘇向晚無辜地衝他眨了眨眼。
元思簡直待不下去。
他看下人進來收拾了頭發,又看蘇向晚一臉優哉遊哉,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蘇向晚看著青梅,同她吐槽道:“你看看他這臭脾氣。”
青梅被蘇向晚這種教訓孩子的語氣逗笑了,她忙道:“姑娘,你彆作弄他了,我看他都要氣死了。”
蘇向晚連連搖頭:“他連這點氣都忍不了,以後可怎麼行。”
沒有什麼權勢是能長盛不衰的。
現今是男主趙昌陵的崛起,正也代表著反派豫王下坡路的開始。
元思跟著趙容顯,以前勢頭太盛了,現今也是時候要收斂。
接下來……約莫要有很長一段低穀期要過,蔣流這個事,也算是間接地敲打一下元思。
青梅收回目光,歎了一口氣:“也是見不得姑娘受氣罷了。”
她說著,又記起什麼來,連忙又道:“方才我似乎看見元思袖子上有血,他是不是出去殺了人?”
蘇向晚就笑了,“出去這麼一會的功夫,他頂多殺個馬。”
青梅眉頭皺起來,“殺一匹馬,有什麼用處?”
她還以為元思會做些更有用處的事。
蔣流又不缺一兩匹馬。
這樣做不但不能震懾惡心對方,反倒是給人家看笑話的機會。
——沒本事的人才會拿馬去出氣。
“當然有用……”蘇向晚話說一半,門口就響起了一道聲音。
趙容顯把她的話接了下去:“做的事情越是可笑,郝美人便越覺得他氣急敗壞,以為自己計謀得逞。”
蔣流斷發這件事,正常人想想都覺得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蘇向晚從榻上坐正,她微愣。
短暫的錯愕過後,她又笑道:“蔣流在豫王府公然地欺辱我,正常人都吞不下這口氣,郝美人自己找了蔣流出頭,她一定也覺得
我會來找你幫我出氣。”
這時候元思跑去殺了蔣流的馬,在郝美人看來,這肯定是趙容顯派去的。
斷發之辱,最後不過就是殺了一匹馬。
郝美人這會應該很得意。
青梅聽蘇向晚和趙容顯說話,當即明白過來。
元思的確警醒。
他根本都不需要彆人開口吩咐,自己就能判斷當下能做應該做的事。
生悶氣,逞匹夫之勇,那是懦夫做的事。
元思從不是懦夫。
青梅看趙容顯過來,比小聲地衝蘇向晚眨眼道:“王爺到底還是心疼姑娘的。”
她看起來比蘇向晚還高興。
接著她又很有眼力見地出聲道:“是了,這茶水剛好涼了,奴婢先下去溫一溫水。”
蘇向晚就看她提著滾燙的茶水,疾步走了出去。
“……”
竟不知道能說什麼好。
趙容顯走了進來,他定定看了蘇向晚好一會,這才出聲:“你剪了頭發。”
她的頭發剪了大半,換了新的模樣。
蘇向晚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總是同樣的發髻,看著也膩味,我如今換了新的模樣,覺得看著比從前順眼。”
趙容顯沒有說話。
他站在塌邊,隻是低頭看她,目光奇怪。
蘇向晚就問他:“不好看嗎?”
剪頭發這件事,可以說是興之所至,也可以說心血來潮。
但蘇向晚絕對不是肆意妄為。
她並不擔心趙容顯的反應。
隻是因為他太聰明,蘇向晚在他麵前,無法輕描淡寫地掩飾過去。
趙容顯伸手,放在蘇向晚的發上,似乎是在丈量著她剪掉的長度,他沒有回答,隻是問蘇向晚:“你想聽本王說真話還是假話?
”
蘇向晚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不喜歡聽假話。”
趙容顯眸色不自覺地沉了一下,他複開口,神色自然:“發髻和頭飾,都是錦上添花之物,本王不覺得你跟原來有什麼差彆。”
她頭發剪了多少,模樣變成如何,都還是她,在趙容顯看來,並沒有多大分彆。
下人從屋裡收拾了許多頭發出去,趙容顯見到了,他在門外站了好一會才進來。
頭發是能再長出來的。
蘇向晚在意的不是頭發的長短,而是實力的懸殊。
麵對蔣流這樣的對手,她不想給自己留退路。
斷發隻是她逼迫自己的決心。
沒有全力以赴,她就沒有贏的機會。
蘇向晚聞言,忍不住扶了扶額頭。
這真話跟想象的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