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趙容顯,又道:“你還是說假話吧,假話聽起來大多好聽。”
“假話?”
蘇向晚點點頭,“這會你說什麼都行,假的也行,隻要你說,我就聽。”
她說著,似乎是在說頭發的事情,又似乎不是。
趙容顯好似沒聽懂,他開了口,說的卻是:“本王想殺了蔣流。”
蘇向晚驚訝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若無其事地低頭,對上她的視線:“不是要聽假話嗎?。”
蘇向晚無奈地笑了。
趙容顯的假話,比真話還真。
她攤攤手,“算了,真話假話都不好聽。”
蘇向晚今日才對著蔣流和郝美人演了半天的戲,現今不想對著趙容顯也演戲。
她慢慢對趙容顯道:“蔣流不能殺,他還有很大的用處。”
趙容顯語氣溫和不少:“本王知曉,所以也隻是說笑而已。”
???
蘇向晚很難笑出來:“一點也不好笑。”
趙容顯語氣輕巧:“若不是說笑,本王就真的殺了他。”
蘇向晚伸手,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很好,沒有情蠱的排斥反應。
她鬆了小一口氣,膽子略大一些,直接把趙容顯垂在身側的手都握住了,“我大抵知道,你心裡興許有些不舒服,今日我由著蔣
流斷我的發,雖然是為了讓郝美人以為自己詭計得逞,但後來剪了頭發,多少有些勉強自己的成分。”
趙容顯要殺蔣流,並不是因為他拿斷發折辱蘇向晚。
他們兩個心知肚明,是蘇向晚給的機會,她在郝美人麵前,由著蔣流演了一場戲。
而是對於目前的蘇向晚來說,這個人太遙不可及,幾乎是無法戰勝的。
蘇向晚振奮了一下精神,她對趙容顯道:“不逼一下自己,我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跨過這個坎呢,而且你不是一點忙都沒幫到我
,如果不是因著有你在,我大抵不敢這樣大膽跟他宣戰,若是換了我從前的性子,在發覺他厲害的時候,我一定很識時務地服
軟,半點不敢跟他為難,你可是我最堅實的後盾。”
這天底下,沒有什麼話比哄人的話更好聽了。
趙容顯反握著她的手。
那是很纖細很柔軟的手,是嬌生慣養的模樣,好像一點苦頭都吃不得的千金小姐。
他既心疼又無奈:“你見了蔣流,交過一次手,可大概清楚他的底細了。”
蘇向晚想起今日的事,神色嚴肅不少。
“我原先還想著,以郝美人的手段,至少能得到幾分信任,蔣流雖不至於到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地步,起碼對她也會產生點感情,
沒想到他早就全部看穿了。”
這就是蘇向晚為什麼要當著郝美人的麵,讓蔣流有折辱她的機會。
郝美人有什麼算計。
她心裡頭明白,蔣流心裡也跟明鏡一樣。
當他騎著快馬衝她而來,盛氣淩人地要為郝美人出頭的時候,她在蔣流眼中看到的,是無言的博弈。
郝美人沾沾自喜,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就成為了蘇向晚和蔣流之間相互對抗的一顆棋子。
“他等著我開始下一步的計劃,想知道我送郝美人去他身邊的真實意圖。”蘇向晚不能退步,當時她退步,就是輸了,她是被蔣
流逼著應戰的。
趙容顯看清了蘇向晚此下的處境,“現今你被他架到了明處,一舉一動都在他關注之中,你若是做什麼,就會暴露自己,若是什
麼都不做,就代表前功儘棄。”
“我都在郝美人麵前誇下海口了,就這麼放棄了,豈不是讓她笑死了?”
“你可從來不是會顧忌這些的人。”趙容顯開口,似洞悉人心。
蘇向晚笑了笑,“你懂什麼,這事關女人的尊嚴。”
她言笑晏晏,沒有露出半分異色。
趙容顯說的沒錯,如果有人笑她,以她的性子,大抵是讓你笑個夠,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換做是以前的蘇向晚,她不可能硬碰硬。
前功儘棄對彆人來說,可能很不甘心,在她這裡算不上什麼。
她從來不缺乏從頭謀算的勇氣,可這一次不一樣,蘇向晚沒有時間。
蔣家是唯一最有可能幫她找到解蠱毒方法的渠道。
“那你可想好同他抗衡的法子了嗎?”趙容顯問她。
其實蘇向晚原本的計劃已經很好了。
隻是對手比她所預估的要厲害,她不能按照原本的設想走下去。
“原先沒有想到,跟你說了一會話之後,就什麼都想到了。”蘇向晚把頭靠過去,抵在趙容顯的腰上。
她原先要說什麼,這下又頓住了。
趙容顯身上,有很淺的藥味。
哪怕很淡,衣襟上也有熏香,可蘇向晚對味道很敏感,她一下子就聞出來了。
蘇向晚不知道他怎麼了。
——這段時間他不見人影,是跟這個有關嗎?
她這會擔心趙容顯不知道從哪裡受了不知名的傷。
蘇向晚很自然地問他:“你方才從哪裡過來的?我是不是耽誤你事了?”
“我從永川的院子過來,剛好上清堂那邊有些事務,必須他出麵處理。”趙容顯回答得滴水不漏。
蘇向晚就不問了。
她不會懷疑趙容顯,正如趙容顯也絕對不會懷疑她。
正是想著,蘇向晚察覺有什麼東西從她麵前落了下來。
她伸手接過來,發現是一縷頭發。
趙容顯吻了吻她的頭發,他說的突然,又莫名其妙:“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本王都會同你在一起。”
蘇向晚眨眨眼,驚得說不出話來。
趙容顯割下了自己的一小段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