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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酒店通陰陽 木魚歌 106407 字 4個月前

沈荼不禁微笑:“好,過會兒見。”

明茗漱口後又洗了個澡,然後才上床休息。

等他醒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了,他在床上磨蹭著看了會兒手機,直到邢安岩給他發消息。

邢安岩表示明天會帶假妹妹和陳橙,還有一些親朋同事到東方酒店宴客,問明茗是否有空餘的包間給他預訂。

明茗去找沈荼商量,見他不在隔壁的房間,便猜應當是去陽界了。

明茗簡單收拾了下,也拿著手機下樓,通過電梯穿過陰陽避壘來到酒店中,果然在這兒找到了沈荼。

東方酒店即將正式開業,包括明茗在內的員工都知道,酒店的客人從來不是生人,而是冥界的陰差鬼魂,偶爾也會有一些妖魔精魅。

雖說他們沒想過招待生人,但送上門的生意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隻是這麼一來的話,酒店得再另加一些彆的布置,比如幻陣和防護陣法。

幻陣的目的是將鬼魂外表上的特殊之處遮掩,使他們出現在生人眼中時也是正常人的模樣。

防護陣法則是雙向的,通常情況下,它是用來保護誤入的生人,使他們能不被鬼陰之氣入侵。不過在明天的場合中,它是用來保護酒店中過路的陰魂。

畢竟邢安岩和邢正都是警察,他們明天還會帶不少警察同事來。警察正氣凜然,尋常鬼怪不敢也不能靠近,會被他們的正氣衝傷魂體,所以必須提前做下準備。

中午的時候,妖行的妖親自登門。

他們知道東方酒店要開業,於是特意趕在開業前一天送上足夠份量且新鮮的瓜果蔬菜,還通過特彆通道在白天就進入了東方客棧中,在客棧裡建了一個臨時的通信基站。

通信基站信號在冥界中也能覆蓋一定範圍,如此一來,就算是沒被妖行改造過的普通手機也能在冥界中聯網了。

雖然範圍有限,但在東方客棧內肯定是夠用了。

而妖行幫忙修建臨時通信基站的報酬則是一些空白請柬,他們可以將請柬出售或交換給一些對冥界有興趣的妖魔和修行者。

東方客棧沒有無檻,哪怕是身無分文的鬼怪也能落腳歇息,但這個落腳範圍隻包含第一層。

想進入其他樓層的話,必須持有令牌才行。妖行帶走的請柬在明天便會有短暫的令牌作用,不同規格的請柬,能進入的樓層也不同。

至於那些樓層裡有什麼,就由請柬持有者自己去探險摸索了。冥界和神界關閉的太久,對冥界好奇的人太多了。

妖行來的時候,明茗正在為田書芸調試傀儡身,準備讓她明天附身傀儡偽裝活人,然後去招待可能會來的生人賓客。

田書芸對傀儡身充滿了期待,明茗答應她,這個傀儡身平時也可以給她用。也就是說,以後她白天也能依靠傀儡身出現在外麵了。

當然,也是有限製的。限製是傀儡身隻能在槐關山地界使用,出了這個範圍以後,田書芸便會被自動彈出傀儡身,變回遊魂狀態。

即便如此,田書芸也很滿足了。

明茗快速將傀儡身調試好,等田書芸成功附身後便讓她自己適應調節,然後跟在妖行後麵看熱鬨。

明茗和妖行的妖感歎道:“你們不僅會改造手機,居然能通信基站都能建,好聰明好厲害啊!”

被他抓住的妖怪是個六尾狐妖,聞言看了眼隊伍中戴著眼鏡、一看就是技術人員的那幾人,微妙道:“其實我們也是找的外援,那幾人是從人類那邊雇來的。”

“啊?”

明茗愣了愣,迷糊道:“原來他們真的是人類呀。”

明茗靈眼開著,隊伍中大部分妖怪的原型都能看破,但有幾人他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原本以為是那幾人修為太高的緣故,心想妖行藏龍臥虎,居然有那麼多厲害的高手。沒想到其實是他們根本沒有“原型”……

明茗訕訕笑了一下:“他們膽子倒是挺大,和妖同行,然後來鬼的地界。”

六尾狐妖淡淡道:“他們來自人類官方的修行者組織,有後台,自然不怕和我們打交道。”

明茗聞言不禁輕咦一聲,他知道人類社會有修行者,但那些修行者原來還有專門的官方組織?他怎麼沒聽姥姥提到過?

明茗決定回頭問一下姥姥。

六尾狐妖看了看明茗,猶豫了一下,塞了張名片給明茗,名片上寫著組織名,“紅星”。

六尾狐妖指了指那幾個人類和明茗說道:“我們妖行幫忙處理一些妖怪的身份問題時,都是托他們幫我們協調解決,這個紅星組織是人類社會專門和我們妖怪對接部門。”

“現在我把他們聯係方式給你,你們以後有需要可以直接聯係他們,不用再找我們,這樣可以省不少事。”

六尾狐妖其實根本不想把紅星的名片給明茗,明茗和沈荼出手都很大方,如果讓他們妖行幫忙的話,他們可以收獲人情或中介費,總之穩賺不賠。

奈何明茗和沈荼並不是單純的大戶,而是另一個大勢力,鬼族的代表人物。

鬼族和居住在人界的妖族不同,它們單獨占據一界,那一界還是除神仙以外所有生靈的最終歸宿,人族對於冥界的好奇和渴望比對妖族強烈的多。

紅星對冥界和鬼族非常好奇,打知道他們的存在以後,就想找機會正式和冥界搭上關係,展開合作。

明茗將名片兩麵看了看,點點頭塞進了口袋裡,態度很隨意,沒問六尾狐妖任何有關紅星的事。

六尾狐妖見他漠不關心的模樣,輕挑了眉,樂得他不問,也沒有拉著明茗主動介紹,反正名片已經給出去了,回頭他對紅星能有交代,這就夠了。

明茗跟著這隻隊伍旁觀看了會兒,看不大懂,沒待多久便離開,回到東方酒店,和將一繼續討論布置,檢查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晚上快六點的時候,齊雲海和田書芸牽著手,紅潤著臉從外麵走進來。

田書芸拿到傀儡後便迫不及待地附身了上去,酒店還沒正式開業,她今天仍空閒著,和明茗請過假後,就和齊雲海約會去了。

雖然傀儡身不能槐關山地界,但槐關山範圍很大,足夠他們倆散步了。兩人牽著手在山上走了一下午,也才逛了一小個區域而已。

兩人回到酒店後還在興致勃勃地討論,齊雲海說回頭要買一些燒烤架之類的工具,要和田書芸野餐。

明茗聽著也有些意動,準備學習一下彆人的戀愛經驗,回頭也和沈荼出去玩。

說到這裡,田書芸露出奇怪的神色,和明茗說道:“我和小海在山上散步的時候,碰到個奇怪的人在附近打轉,那人還和我們聊天了,問我們知不知道這附近有個東方酒店。”

田書芸猶豫道:“那個人奇奇怪怪的,戴著帽子口罩,鬼鬼祟祟的。我感覺他有點奇怪,就沒告訴他。”

“不過他也沒有放棄,還想跟蹤我們,想跟著我和小海一起上山,被我發現後甩掉了,不知道後麵會不會找過來。”

槐關山有一條直通廣場的路,但這條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明茗問過沈荼,沈荼的回答是隻有頗有福德的人或者有一定修行的人才能看見路。

至於其他人,有法子上山的話也能上來,但沈荼不耐煩應付就是了。

很顯然,那個年輕人的福德不算深厚,入不得沈荼的眼,所以才找不到路,隻能求助彆人。

明茗聞言淡定道:“估計從哪聽到了些消息,摸過來玩的吧。我們一做生意的,有人過來接待就行,隻要他們不惹事,旁的不用多管。”

田書芸想了想,點頭應了,然後就將這事拋在了腦後。

七月十九號,明茗定下的開業吉日到來。

這一天原本風和日麗,但在過了正午時,槐關山的天色忽然暗沉,看著還是白天,沒有要下雨的跡象,就像是有一層灰紗蒙在了天空上,遮住了酷烈的陽光。

槐關山山腳下,十來輛車在最前方一輛車子的帶領下拐道上山。

在這些車上山後,一個戴著鴨舌帽、背著雙肩包的青年一臉震驚的從旁邊的樹林裡躥出來,看著那些車子上山的方向,一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前麵那麼多樹,這些車看不見嗎,怎麼直接就開上去了?”

“而且這些車還沒撞到樹,直接就穿過去了……”到底樹是假的,還是車是假的?

青年用力揉了揉眼睛,沿著車輛行駛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

他前麵不遠處有一棵樹,青年咬咬牙,拿手捂著額頭直接衝著樹撞了上去。

……青年沒有撞到樹,反而從樹中穿了過去。因為沒有防備,沒刹住腳,一個踉蹌跌在了地上。

青年齜牙咧嘴地撐在地爬起來,手剛放在地上就猛地縮了回來——

剛剛還是草地的地麵變成水泥地了!

青年連忙抬頭,原本的樹林從他眼前消失,轉而變成了一條筆直平坦的水泥道路。

道路兩邊依次排列著電線杆,電線上高高懸掛著數隻大紅燈籠。

風吹動,紅燈籠隨風飄舞,在這略顯陰沉的天色中猶如長龍般遊動起來,往山中深處蕩去。

第036章 036

年輕人名叫安懷誠, 是一名主播,跟風拍了不少視頻,但一直都不溫不火。

安懷誠做夢都想火, 當看到那條“高校裸.男”的熱搜後, 立刻就到事發學校調查,想找到“裸.照”背後的真相, 然後借著這個新聞一戰成名。

因為是暑假, 學生都不在校園內, 他的調查之路並不容易, 而且照片當事人高天祥的同學都非常不配合,一聽說他要調查是誰爆了高天祥的照片, 以及高天祥重傷住院背後的隱情, 立刻就把電話掛了。

之後高天祥的同學大概是互相通風報信過了,安懷誠再打電話給高天祥的其他同學時, 發現他們居然都把他的電話給拉黑了。

安懷誠很鬱悶, 卻也愈發興奮。

高天祥同學的避諱如深的態度證實了他的猜測,這個事件後麵肯定藏著一個大秘密!

在安懷誠不懈的努力下, 他終於從高天祥同學的朋友圈裡打聽了一些消息,據說這和一家神秘酒店的老板有關,那個老板是個高人, 會法術, 高天祥之所以會身敗名裂, 就是因為得罪了高人, 被高人詛咒了。

剛打聽到這個消息時,安懷誠還以為自己是被耍了。

他以為的大新聞是校園霸.淩或者正義黑客懲善揚惡什麼的法製劇本, 結果呢,這群學生居然給自己搞封建迷信?

安懷誠不相信這個說法, 但無論他怎麼調查,換對象問,得到的都是類似的說法。

他將信將疑,決定先去那些學生口中的神秘酒店探一探,找到那個大師後再說。

安懷誠按著打探到的線索一路輾轉來到D市,找到了酒店所在的槐關山。

奇怪的是,這個槐關山根本就是座荒山,壓根就沒有酒店。

可安懷誠在來之前就搜地圖和D市的曆史,確定槐關山十幾年前被開發過,建了個小廣場,隻不過後來廢棄了!

他特意和當地的司機打聽了,司機們也說槐關山有廣場,有個司機說自己最近還帶人去過。

安懷誠為此還加錢請這個司機帶他過去,可惜這個司機也沒找到路,還念叨了一路“真邪門”“又見鬼了”這樣的話。

安懷誠的興趣被吊了起來,將高校裸.照的事放了放,然後和槐關山較上了勁。

他已經在這座山裡轉了兩三天,一直沒有收獲,卻也沒放棄。

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讓他找到這條被神秘力量遮起來的路了!

安懷誠還有些懊悔,早知道他就把攝像機打開,將這一幕錄下來了。不過就算錄下來了估計也沒人信,大概率會被懷疑他是提前剪輯或者視頻特效。

思及此,安懷誠索性將手機直播打開,他要直播這次探險。標題也想好了,就叫“荒山探險,揭露高校裸.照背後的秘密”。

安懷誠懷揣著一夜成名的夢想,激動地打開手機,將直播調好。

沒過一會兒,直播間裡便有了二十來個人。

安懷誠和觀眾介紹了下大概情況,觀眾們嘻嘻哈哈發著彈幕,誇他這次直播還挺有心意,背景也布置的不錯。

也有幾個人在嘲諷安懷誠,居然把山村探險這種內容和裸.照事件放在一起提,真的是想紅想瘋了,什麼熱度都想蹭。

安懷誠無視惡評,把手機裝在自拍杆上,調整好角度後便開始上山,將沿途的風景仔細的拍下。

一邊拍,一邊與直播間裡的觀眾互動著。

……這人是誰?他在做什麼?……

……他手裡舉著的是手機嗎?……

……是手機,這人好像是個主播,正在直播呢……

……丫頭,什麼是直播呀?……

風中傳來竊竊私語,安懷誠四周看了看,總覺得有什麼人在附近說話,但他卻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安懷誠咽了咽口水,和直播間裡的觀眾嘟囔道:“總感覺我旁邊有人在說話。”

他話音一落,觀眾們立刻在直播間裡熱情地發送出評論。

[我也聽到有人在說話,好像是有人不懂主播在做什麼,然後有人在科普]

[我也聽到了,聲音還挺近的。不過周圍沒看見有人啊?]

[應該是主播錄了音頻,故意貼著聲孔放,營造出恐怖詭異的氛圍吧。]

[哈,那主播做戲做的還挺認真的,但彆說,還真挺有代入感的。]

直播間裡觀眾討論的熱火朝天,並對安懷誠的直播效果表示了讚揚和肯定。

相對而言,安懷誠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沒有錄音頻貼著聲孔播放。

安懷誠想安慰自己估計是觀眾們在和自己開玩笑,可觀眾在彈幕中打出了他們所聽到的內容,與他聽到的內容差不多……這根本就不是惡作劇。

真的有他看不見的人在他身邊說話!

安懷誠嚇得臉色慘白,然而觀眾根本沒法和他共情,隻覺得他演技很好。

安懷誠很想調頭下山,離開這個邪門的地方。可邪門往往也意味著熱度,再精心策劃的劇本都比不過真正現實的離奇古怪有趣。

“不存在的人的說話聲”出現後,直播間裡的熱度便一直在攀升,如果他後麵能播到更離奇的內容的話,說不定他真的能一夜爆紅。

安懷誠在心裡安慰自己,這地方那麼邪門,肯定不是自己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現在就調頭的話,說不定反而會遇到危險。

來都來了,就上山看看吧。

安懷誠自己說服著自己,克服了心底的恐懼,繼續往山上走去,隻是腳步下意識加快了許多。

他沿著紅籠大路往前直走,三十多分鐘的路程被他二十多分鐘就走完了。因為路程太長了,除了“不存在的人的說話聲”外,直播間裡沒了其他有趣的東西,剛起來一點的熱度又下去了一些。

老實說,安懷誠有點後悔。

但他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礙,又走了大半天的路,這會兒回頭的話又有些不甘心。

比起一開始那隱隱的恐懼,安懷誠這會兒倒是希望山上能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救回他直播間的熱度。

終於,安懷誠來到了山頂上。

眼前豁然開朗,寂靜與竊竊的低語聲被熱鬨的喧嘩聲瞬間覆蓋。

槐關山廣場和安懷誠想象中的很不一樣,安懷誠一路打聽來的消息都在說這個廣場已經荒廢了十幾二十年,破舊又偏僻,沒有一點人煙。

而眼前的廣場卻是張燈結彩、火樹銀花,人頭攢動,道路兩邊擺滿了小攤子,還有遊神隊伍與舞獅隊,熱鬨極了。

“哇——”

驚歎聲在安懷誠耳邊響起,安懷誠以為這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頓了兩秒後又驚覺不對,猛地轉過頭看向身旁——

他悶頭趕了半天的路,路上分明一個人都沒有。可就在他到山頂的這一霎,他的身後身旁忽然冒出了四五個人,和他一起站在大門口,一臉驚歎地看著前方的廣場。

這些人是誰,從哪冒出來的?!

不止是安懷誠有這個疑惑,直播間的觀眾們也被這忽然出現的幾人嚇了一跳,但因為安懷誠的攝像頭有視角盲區,觀眾討論了一下,最後用“這些人肯定是和主播配合好了,故意從視野盲區鑽出來”的這個結論說服了自己。

安懷誠苦哈哈地看著直播彈幕,想解釋,又不敢當著這些“人”的麵戳破他們的身份。生怕他們被戳破身份後就不裝了,把自己哢吧哢吧給生吃了,電影小說裡都是這麼演的。

更何況他解釋了觀眾們也不會信的,這群人隻會誇他很有信念感,演的真的很像那麼回事。

身旁的幾“人”壓根沒搭理安懷誠,在短暫的驚歎後立刻動身,往廣場內走去,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安懷誠見狀輕鬆了一點,觀察了片刻,在直播間觀眾的催促下也跟著進了廣場。

直播間觀眾對舞獅表演很感興趣,催促安懷誠過去近距離直播。安懷誠跟著去湊熱鬨,同時也不忘打量四周的“人”群。

周圍人有一些年輕人,但數量很少,來往的大部分年紀都很大,衣著簡單破舊,身材佝僂著,步履蹣跚。

安懷誠湊熱鬨時都不敢用力往前擠,若是不小心碰倒一個躺在地上,回頭夠他喝一壺的。

直播間裡的觀眾一邊欣賞著舞獅表演,一邊吐槽安懷誠:

[主播你膽子挺大,從哪兒收集來那麼多的老人當你群演?你就不怕這些人在你這兒出事嗎?]

[我感覺不像是群演啊,就這場地好像也不是主播安排的。那麼大的廣場、那麼多人,還有舞獅隊表演,如果都是主播布置的,這得花多少錢啊?]

[也有道理。]

安懷誠看著彈幕不禁苦笑:“你們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這本事搞出這種場麵?我要是有這個經濟實力,我都不來當主播了。”

[主播這是什麼地方?看著挺有意思也挺熱鬨的。]

安懷誠戴著耳機,對著耳麥小聲說道:“我告訴你們,就怕你們不信……”

他將槐關山給直播間的觀眾介紹了一下,觀眾裡有不少是從附近直播裡看到的,是D市本地人,聞言紛紛哈哈笑,還從網上截了槐關山的荒廢圖片發過來,表示主播說謊不打草稿。

這明顯不是一個地方啊,太假了,編也不知道編個像點的。

安懷誠暗暗翻了個白眼,並不急著解釋,又帶著觀眾看了一個盒子燈的表演。

廣場裡有許多表演,表演都很精彩,而且很稀奇,許多技藝現在都很少見。雖說沒什麼刺激的節目,但這些精彩絕倫的表演也漸漸為安懷誠吸引來了不少流量和打賞。

但這些流量還不夠,遠遠達不到安懷誠想要的爆紅效果。

安懷誠拿著自拍杆直播給觀眾看,餘光卻一直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變化。他要找新聞,讓他一夜爆紅的大新聞!

就在安懷誠蠢蠢欲動時,安懷誠忽然聽到遠處有一個人興奮的大喊著:“布施了,東方客棧的明老板準備布施!”

這人話音一落,安懷誠便發現周圍的“人”群驟然騷動起來,一邊興奮地討論著“布施”,表演也不看了,齊齊往一個方向湧動。

周圍的“人”對即將到來的布施活動報以十分的激動與熱情,如此異樣也引起了直播間觀眾的興趣,觀眾立刻發彈幕,催促安懷誠也跟著去現場看看“布施”是什麼。

安懷誠根本不用他們提醒,腳步早就跟著“人”群開始運動了。

廣場裡原本就有不少“人”,但之前都分散開,“人”雖然多,但並沒有感覺多擁擠。這會兒“人”到聚集到了一起,安懷誠被“人”群包圍擠壓著,逐漸感覺空氣稀薄。

更奇怪的是,明明周圍“人”那麼多,他該被擁擠的發熱流汗才是。可安懷誠卻覺得很冷,不停的打著哆嗦,人越多越冷。

安懷誠想從“人”群中脫離,卻根本出不去,隻能被迫跟著他們來到布施的地方,東方客棧前。

一個有十幾層的巨型塔樓出現在安懷誠的視野裡,塔樓高且精致,古色十足,木質的塔樓上雕刻著精致的紋路,有異獸圖、有神仙宴飲圖、還有伏妖圖。

塔尖高聳入雲,在與天空接連的位置有一顆明珠閃耀,明珠璀璨,可與皓月爭輝。每一層塔樓邊緣上都掛著飄飛的紅綢,與形態各異的精美燈籠,將塔身映襯的精美絕倫。

安懷誠在看到這座高塔的瞬間便瞪直了眼,立刻把手機舉高高的對準塔樓拍攝。

塔樓的第二層出現了一些人,手裡端著托盤,托盤上擺滿了菜肴和酒壇。

為首的兩人穿著黑色中式馬褂,一群人中隻有他們手裡空空,衣服款式也與其他不同,正撐著欄杆往下麵看,兩人笑吟吟地說著什麼。

安懷誠一邊打著寒顫,一邊將攝像頭對準二樓那兩人,將鏡頭放大,讓直播間的觀眾能更清晰的看清二樓的景象。

[我天!這倆小哥好好看!主播從哪找來的演員?感覺這兩人都可以原地出道了,太帥了吧!]

[還演員呢,人明顯是這地兒的老板,和主播根本就沒關係吧。]

[個子更高的那個雖然很帥,但莫名感覺好嚇人啊……他剛才好像往鏡頭瞄了一眼,我被他那一眼給嚇得,手機都摔掉了!]

……[害怕+1][+1]……

[我還以為是我膽子太小,原來不止我一人被嚇到嗎]

[頭一回對著盛世美顏舔不起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到現在還沒下去……我還是看他旁邊的小哥安慰一下我的心靈吧。小哥哥長的不甜但是笑得好甜啊,感覺好好吃的樣子,好像啃他一口]

[想啃+1]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個冷臉的小哥看著更嚇人了,感覺那冷氣都快穿過屏幕凍到我了]

東方客棧二樓,沈荼目光冷冷掃過下方的鬼群,目光落在鬼群中的安懷誠身上時定了定,在明茗旁附耳道:“時間差不多,布施可以開始了。”

布施的目的是放一些食物酒水給鬼怪,供以他們享用果腹。通常情況下,隻有中元節時各地才會舉辦大型法事和布施。

考慮到鬼門數百年沒開,在冥界挨餓的鬼魂太多,明茗就趁著開業儀式順便辦了個布施法會。

既能幫忙傳播酒店的名聲,也能讓這些鬼魂飽餐一頓,一舉雙得。

明茗點頭,對著樓下的將一比了個手勢,將一便舉著銅錘敲在鑼上,鑼聲蕩開,周圍的鬼群逐漸安靜下來,不再擁擠爭吵。

等廣場安靜下來後,明茗招手,示意身後新招的鬼侍們排列往前走,他取出食物酒水中的煙火精氣,往下方的鬼群中揮散。

剛剛還安靜著的鬼群瞬間失控,像瘋了一樣伸手抓向天空。隨後進入傳統環節,爭食打架。

明茗對於這種情況早有預料,一臉淡定的繼續布施,任由下麵的鬼群打架爭搶。

鬼魂相對肉.身而言很虛弱,但某種程度上又比肉.身抗糙的多。這些鬼魂打的丟胳膊斷腿、眼珠子亂飛,還跟沒事人一樣,撿回來後對準原位置按上,活蹦亂跳又是一條好漢。

雖然這樣會消耗一些鬼氣,但消耗的並不多。而且來之前這群鬼就打聽過了,據說東方客棧的明老板會在布施後點燃養魂木香。

有養魂木的滋潤,這些小傷根本不算個事。沒了後顧之憂的鬼群們打的更凶猛了。

二樓的明茗兢兢業業地布施著,廣場上的鬼魂們沉浸式地打架搶吃的。

兩邊都很和諧,隻有看到這一幕的活人們在目瞪口呆。

邢安岩帶來的親朋同事全都傻眼,以為發生了踩踏事故,想下去幫忙疏散。

鬼管事們連忙攔住,讓邢安岩還有拿著請柬來的紅星成員一起幫忙勸著,好說歹說才將他們攔住。

主播安懷誠這邊的情況不太好,旁邊的“人”群打的太凶,身影不再凝實,虛幻了許多,因此時不時就有胳膊腿從安懷誠的身體裡穿過。

安懷誠感覺自己被穿過的地方,仿佛被放在零度冰水裡泡一般,又冷又疼。

安懷誠疼的拿不住手機,自拍杆掉了,手機鏡頭正好對著地麵,所以直播間的觀眾幸運地沒有看到胳膊亂飛的那一幕,隻聽到現場很熱鬨,耳邊全是激動的呼嚎聲和叫罵聲……以及主播的慘叫聲。

[啥情況?鏡頭怎麼黑了?]

[我怎麼聽到主播好像在慘叫,主播怎麼了?]

直播間的觀眾關心著安懷誠的情況,而二樓的明茗這時也注意到了鬼群中畫風格外不一樣的安懷誠。

明茗挑眉,指著安懷誠的方向說道:“怎麼混進去了一個生人,趕快把他拖出來,再遲會兒要出人命了。”

得到明茗的指示,管事這才下場,強硬地撕開擋在路上的鬼群,將安懷誠抬起抗在肩上,帶著他離開鬼群。

他的手機也沒被落下,被管事上交給了明茗。

第037章 037

安懷誠被管事放在了地上, 他太冷了,抽搐著身體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明茗嘖嘖搖頭,蹲在安懷誠身旁, 手在他身上陰氣最重的地方來回用力拍了好幾下, 將他身上的陰氣都拍散。

陰氣散儘,安懷誠總算不再抽搐慘叫, 但還沒有緩過勁, 躺在地上沒有起來。

桃苗像個裝飾品一樣纏在明茗的胳膊上, 葉片調皮地晃來晃去, 往安懷誠臉上抽,被明茗把拽回來, 彈了兩下才變得安分。

今日酒店開業, 人多眼雜,明茗不放心把放在玉壇裡, 就將它貼身放著。

桃苗很喜歡和明茗貼貼, 瞧著比平時都活潑了許多。

明茗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安懷誠, 將一管事將手機遞給明茗:“三爺,這人在直播。”

明茗接過手機檢查,發現直播間的熱度還挺高的。尤其是在剛才那個黑屏意外後, 因為情況不明, 直播熱度又飆升了一次, 目前有10w+的在線觀眾。

明茗翻看著直播間裡的評論, 評論裡一直在發“發生什麼了”“三爺是啥,主播該不會誤入什麼不能見人的組織活動現場了吧”“要報警嗎”之類的內容。

明茗摸索了一下, 把直播間關閉,把手機遞給將一, 讓他先把安懷誠帶進客棧之中。

布施法會已經到了最後環節了,他準備先收尾,然後再解決直播間的事情。

明茗看了一眼下方鬨哄哄的現場,隨著布施的結束,鬼群中的打鬨也逐漸偃旗息鼓,恢複平靜。

鬼侍們將有一人高的銅爐從客棧中推出來,明茗將養魂木香粉置入銅爐之中點燃。

嫋娜的煙霧從銅爐中飄出,在廣場中彌漫散開。廣場中的鬼群忘我地吸收著霧香,神情陶醉地仿佛在嗑.藥了一般。

看到這一幕的明茗心想,還好那主播進了客棧裡,要是把這一幕直播放出去,酒店的舉報電話估計會被打炸了。

養魂香的點燃象征著布施法會的結束,現場的打理交給鬼侍,明茗和沈荼往客棧裡走。

明茗問道:“剛才那人在直播,將布施法會的現場播出去了,還有那麼多鬼魂在直播間裡現形,會有影響嗎?”

沈荼淡定道:“我無所謂,冥界這邊也無所謂的,甚至樂見其成。他們很迫切地希望生人意識到鬼魂的存在。”

“希望生人知道真的有鬼魂存在後,逢年過節時多多燒香供奉,犒勞犒勞他們地下的祖宗,鬼神也想趕在天庭沒出世前借機收一些香火信仰。”

“至於人類社會那邊的組織能不能接受,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他們不希望冥界入世的消息傳出去的話,他們可以封鎖消息,這對他們而言並不難。”

明茗點點頭,心裡也大概有數了。

兩人進入客棧,等在大廳裡的邢安岩立刻走過來:“明老板好,沈老板好,恭喜開業,祝生意興隆。”

邢安岩今天並不是空手來的,除了慶祝開業的禮品和花籃,還帶了給明茗的錦旗。

他將錦旗親手交給了徐翠青,對著明茗連誇帶感謝的,好聽話像不要錢似的都砸給徐翠青,哄的徐翠青笑眯眯的合不攏嘴。

明茗這會兒看邢安岩那是相當順眼,對他態度還挺客氣的,關心問道:“邢隊長你好呀,你怎麼站在這裡,不去陪朋友在廂房裡吃飯?”

“是這樣的……”

邢安岩看了眼安懷誠的方向,歎道:“那個人是個主播,他之前一直在直播,直播間熱度還挺高的,出事時有不少觀眾在看。”

“因為直播間忽然黑屏,黑屏前他又一直在慘叫,不少觀眾懷疑他遇到了危險,然後就報警了。正好有同事知道我們在這吃飯,然後聯係了我。”

明茗微吟:“你是想讓他繼續直播,澄清自己並沒有遇到危險?”

邢安岩搖頭道:“主播這情況也有自找的成分在,且又沒真正出事,輿論那邊我們會處理的。我就是想告訴你們這件事,讓你們了解一下,心中有數。”

“哦,這樣啊。”明茗點點頭,隨後道:“那隨便你們吧。”

邢安岩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試探問道:“您似乎並不介意對方在這裡直播?”

明茗看了沈荼一眼,笑道:“隻要他不故意抹黑我們酒店的名聲,給我們找麻煩就行,其他的無所謂。”

邢安岩沉默一瞬,有些彆扭地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其實讓他現在去直播間裡露麵澄清是最快也最簡單的處理方法……”

邢安岩之前就有這個想法,但他擔心明茗不樂意,就沒敢提,結果明茗對此根本就無所謂,就把話說了出來。

邢安岩說這話時有些忐忑尷尬,明茗頗覺好笑。他並沒有為難對方的想法,因此爽快應道:“可以,那就讓他繼續直播,露麵澄清一下吧。”

邢安岩鬆了口氣,笑道:“實在是麻煩您了,明老板。”

明茗隨口道:“覺得麻煩到我的話,你回家後就多上兩柱香,其他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

邢安岩不由微笑:“我會的。”

“邢隊長你吃飯去吧,直播這邊的後續我會解決好的。”

邢安岩點頭,和明茗沈荼寒暄幾句後便回廂房了。明茗和沈荼則去找安懷誠。

安懷誠身體裡的陰氣雖然被明茗拍散了,但狀態卻還沒有恢複過來,正虛的厲害。

齊雲海看他模樣慘兮兮的,給他煮了碗薑湯,田書芸也找了條毛毯給他。

明茗和沈荼出現時,安懷誠裹著個毛毯,坐在凳子上傻呆呆地喝著薑湯,看到他們倆後手一抖,連忙將薑湯放下,像受罪的小媳婦一樣拘束站起。

明茗在安懷誠麵前坐下,手指叩著桌麵,漫不經心地問:“小主播,你知道我們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是什麼東西不?”

安懷誠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看著他,不敢說話。

明茗眯著眼睛打量他片刻,似笑非笑:“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知道了……那你還敢在我們這直播呀。”

明茗笑容玩味:“你膽子挺大啊。”

青年麵若桃花,在安懷誠眼裡卻像修羅一樣駭人,安懷誠腿一軟,差點對著明茗跪下去。

明茗嘴角抽了抽,扶額道:“你坐下吧,有什麼話坐著說。”

“對不起對不起……”

安懷誠先是一通道歉,然後才哭喪著臉在他對麵坐下,垂頭喪氣道:“我的確有些猜測,也想過這樣做會不會有危險。但我一路過來都沒有出事,我就覺得這應該並沒什麼。心裡存了僥幸心理,就繼續直播了……”

明茗嗬笑一聲,問道:“僥幸心理要不得的,剛才的感覺怎麼樣啊?”

安懷誠的臉色由白轉青,那種寒冰從裡到外在五臟六腑爆開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他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以前的安懷誠為了紅連命都能不要,但真正遇到過生死危險後他才發現,什麼熱度金錢都是虛的,任何東西都比不過命重要。

安懷誠懦懦道:“對不起,我不敢了,我保證不會再直播這兒了。”

明茗幽幽道:“你現在保證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之前的直播,我們D市公安局的電話已經被打爆了?我們這一正經酒店,現在都被大眾誤認為是非法組織了。”

安懷誠想哭:“我馬上發文澄清!”

沈荼斜了他一眼:“澄清?你那些粉絲說不定會以為是我們逼著你寫的,隻怕是會越描越黑。”

安懷誠慫慫問道:“那怎麼辦……?”

明茗淡淡道:“你繼續直播吧,讓你那些粉絲知道你並沒有出事,然後解釋清楚,我們這兒是正規場所,安全無法。之前你那些表現都是你自己的毛病,和我們沒關係。”

安懷誠不敢反駁,慫嘰嘰應道:“好。”

明茗瞪他:“彆光答應,趕快行動啊!明天我會上網檢查的,如果讓我看到有關我們酒店不好的言論……嗬嗬。”

明茗故意嚇唬了幾句,安懷誠嚇得臉色發白,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把直播間打開,在成功進入直播間後狠狠鬆了口氣。

這口氣鬆早了——

安懷誠那群觀眾還守在他的賬號裡,看到他重新上線後,立刻湧進他的直播間中,各種質疑瞬間占領了他的評論區。

直播間裡的評論大同小異,基本都在關心安懷誠的安危狀況及酒店、“三爺”類的正規合法性,評論區裡充斥著各種陰謀論,看的安懷誠心驚肉跳,頭疼的厲害。

安懷誠乾巴巴地解釋了幾句,非但沒有安撫住直播間中的觀眾,反而愈發證實了主播被綁架威脅這一猜測。

彈幕全在刷“主播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這種評論,嚇得安懷誠連忙把眼睛瞪大,生怕多眨一下,引發出更大的誤會。

明茗和沈荼幽幽地盯著他看,把這張桌子留給安懷誠發揮,在附近找了張桌子坐下,鬼侍為他們端來瓜子茶水糕點。

兩人嗑著瓜子聊天,旁觀安懷誠絞儘腦汁安撫直播間裡觀眾的畫麵。

明茗低笑:“該。”

沈荼不緊不慢地道:“他應付不來這個場麵。”

明茗也看出來了,這個主播根本扛不住觀眾的審問,也帶不起來話題。更重要的是他演技還賊差,說兩句話就要往明茗的方向看一看。

他這副表現更是映證了觀眾的猜測:主播此時並不自由,在觀眾看不到的視野盲區,說不定有人拿木倉抵著主播的頭,要求主播扯謊,幫忙遮掩。

在安懷誠繼續直播後,輿論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無數陰謀論甚囂塵上,看的明茗很是無語。

明茗煩的都打算搶過安懷誠的手機自己上時,一個女鬼忽然走到安懷誠旁邊的位置坐下。

她甚是自來熟地伸手,調整著安懷誠手機的位置,豎置換成橫置,使她和安懷誠的身影都完整出現在直播間的屏幕上。

安懷誠一臉問號地看著麵前的女生,懵道:“你是誰?”

女生衣著簡單,麵貌清秀,看著很普通,如同每一個街頭擦肩而過的路人,尋常而不起眼。

女生神情淡定地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鐘琪,享年22歲。”

直播間的觀眾和主播一樣懵,因為鐘琪的出現和莫名舉動,評論短暫地歪了一瞬。

[這女生誰啊,忽然介紹自己的年齡乾什麼?她看上主播了?]

……

[是我聽錯了嗎?她剛才說自己“享年22歲”,為什麼要用“享年”這個詞?這不一般是形容死人的?]

[樓上你應該是聽錯了,誰會用這種詞來形容自己呀,也太不吉利了。]

安懷誠呆了呆,第一反應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他很快想起來這是什麼地方,這裡的“人”都是什麼……

安懷誠咽了口唾沫,緊張地問道:“唔……嗯……你好,我叫安懷誠,我是一個主播。”

鐘琪幽幽道:“我知道,所以我才特意來找你。”

“我想你的直播間裡講一個故事,有興趣聽嗎?”

安懷誠忍不住看了眼明茗沈荼的方向,這是什麼展開啊?他有些看不懂了,大佬求指教!

被安懷誠報以希望的兩個大佬嗑著瓜子,看戲一樣看著他們,壓根沒有插手的意思。

安懷誠頭大,隻好順著鐘琪的話問道:“你想講什麼樣的故事?”

鐘琪沒有回答,兀自開始了講述:“以前有兩個女孩,她們分彆是A和B。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但性格卻很不一樣。”

“女生A溫柔順從,所有人都覺得她性格很好;女生B脾氣不算暴躁,但也算不得好,很多時候說話很不好聽,性格也比較孤僻,包括B的家長在內的很多人,都不是很喜歡她的性格。”

“女生B有許多認識的人,但能稱為朋友的卻沒幾個,關係很要好親密的存在更是隻有A一個。從小到大,隻有女生A對她格外包容,即便有時B下意識時脫口而出的話不好聽,她也不會因此和B生氣。”

“女生B因此很感動,將女生A視為其最好的朋友,並慢慢有意識的克製自己的性格,說話之前多動腦子,避免太過‘心直口快’。”

“在A和B的互相遷就與磨合下,她們成為了關係非常好的朋友。所有認識她們的人都知道,A和B是一對非常要好的閨蜜,她們的感情甚至比很多親姐妹的關係都要好。”

“A和B約定好,兩人以後上同一所大學,在同一個城市工作,等結婚有家庭以後,她們也要做鄰居,彼此互相照應。她們如約上了同一所大學,然後在上大學不久,A戀愛了。”

鐘琪不疾不徐,娓娓道來。因為鐘琪和安懷誠都不搭理直播間裡的評論,再受到鐘琪平靜情緒的影響,直播間觀眾的情緒穩定了一些,消停片刻,暫緩了彈幕的發送,先聽起了鐘琪的故事。

不止是直播間,客棧中也有一些鬼湊過來,聽她講故事。

“A的戀愛談的非常突然,作為A最好的朋友,B事先完全不知曉情況。B不知道A和A的男朋友C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不知道他們曾約會過。A從未和B提起過C,當A第一次和B提到C時,C已經是A的男朋友了,A正在把C介紹給B。”

“B覺得這很荒謬。”

[B覺得很荒謬,旁觀的我也覺得很荒謬。談戀愛了都不知道,這算哪門子的好朋友?]

[讚同。]

“B為此和A置氣了很久,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原來A和C並非正常戀愛。A無意中被C拍到了較為裸.露的照片,C用照片威脅A與他談戀愛,否則就將照片散播出去。”

“A這個人的性格,說的好聽點是溫柔平順,說的難聽點就是懦弱無能。以B的角度來看,那張照片的尺度最多也就和沙灘上泳裝照片差不多,就算真的傳出去了也沒必要在意。而且她們可以報警,讓警察來警告C。”

“對付C的辦法明明有很多,她卻什麼都不做,窩囊地被C威脅,然後成為他的女朋友。”

“當B得知真正情況的時候,A已經和C交往了一段時間。並在這段時間裡,被C半脅迫著發生了親密關係,然後拍下了更多大尺度的視頻和照片。B為此很懊悔。”

“B覺得如果自己沒有和A置氣,更相信A一些,在A剛被C威脅的時候就發現真相的話,她可以幫助A避免之後的一切,A就不會處於現在這樣難堪被動的境地。”

“雖然發現的有些遲了,A因此吃了些虧,但B覺得這時補救還來得及。”

“結婚的夫妻都能離婚,而A和C隻是男女朋友,隻要分手就夠了。至於C手裡的視頻照片,她們完全可以報警解決,要求C刪除。B打算的很好,卻低估了A的保守程度,以及她的怯弱。”

“A害怕C,更害怕事情暴露出去,哪怕旁人看不到她的照片,她也會因此而成為他人談資和嘲笑的對象,她不想將事情鬨大。”

“B為了勸說A,費了很多口舌。C居然能做出用大尺度照片威脅女生這種事情,足以可見他的卑鄙無恥,這種人絕不可能是良配,B無法眼睜睜看著A墮入深淵,必須儘早切割。”

“在B的勸說下,A尚未做下決定,C卻從A的異常反應中發現了B的種種舉動。”

鐘琪幽幽道:“C很生氣,他決定報複B。”

安懷誠下意識屏住呼吸,故事的轉折來了。

第038章 038

“B對C很防備, 但對A卻很放心。在她看來,A是被脅迫著與C在一起的,她對C一定是隱忍且抗拒的。”

“或許一開始時的確是這樣的, 可B卻忽視了重要的一點, A那時已經與C在一起有段時間了,如果她對C極度抗拒的話, 她又怎會B提出幫助的時候猶豫不決呢?”

“A並沒有愛或者喜歡上了C, 但在這段時間裡, 她的心理已經逐漸接受C, 並將他放在了自己未來伴侶這個位置上。”

“因此在C向A提出要請B吃飯,並化解B對他的敵意誤會時, A同意了, 準備約B到她在外麵租的房子裡吃飯。C和A說,讓她先不要將自己也在飯局上的事情告訴B, 以防B抗拒, 不願意來吃這頓飯,A也同意了。”

“於是B便無知無覺地參加了這場飯局。”

安懷誠長長吐一口氣, 緊張地問:“B該不會也被C拍照片了吧?”

鐘琪淡淡道:“C一開始的確是這麼打算的,畢竟已經有A成功的先例在,他覺得B肯定也怕這一招。於是他在酒水裡下了藥, 準備先將B給弄暈過去再說。”

“不過他的計劃在一開始時就失敗了, B在飯桌上看到C的那一瞬間, 立刻就提起了警惕, 嘗幾口飯菜後就放下了筷子,之後無論A和C如何勸, 也沒碰一口飯菜和酒水。”

“C很挫敗也很憤怒,扔掉筷子就上廁所去了, 順便抽了根煙。等他回來時,卻發現A和B吵起來了。”

“準確點說,是B在罵A,A悶頭聽著,時不時小聲反駁幾句。C本來就對B有怨氣,聞言頓時和B吵起來了。兩人情緒上頭的時候,甚至動起了手。”

“B的力氣比不過C,但下手刁鑽,周圍又擺了一桌的菜碟,她將桌子掀了,碗碟和酒瓶的碎片撒了一地。B用碎瓷攻擊C,在C身上留下了很多傷口,C並沒能討到好。”

“B和C混戰著還未分出結果,A卻尖叫著昏厥了過去。顧忌著A,兩人暫時休戰,將A送去了醫院。”

[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B要被C打了,還好沒出事。]

[B感覺挺凶悍啊,說乾就乾,一點都不帶慫的。]

鐘琪:“到醫院檢查後,三人發現A懷孕了。”

[呃呃呃這是什麼展開?]

[突然猜不出後續了,所以這到底是什麼類型故事?結局是什麼?]

“B讓A打胎,可A在谘詢醫生後卻得知,如果她選擇打胎,以後懷孕可能會很困難,極有可能不孕。”

“C聞言讓A生下,他表示如果A打胎失去懷孕能力,他會和A分手,拒絕娶她。而其他男人也不會娶一個因為打胎而導致無法懷孕的女人。”

“B很生氣,再次和C吵了起來,兩人險些在醫院打起來,被病人家屬和醫院保安分開攔了下來。”

“A因此陷入了糾結之中。她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在校學生未婚生子,她幾乎能想象出這種事傳出去後,他人會露出怎樣刻薄嘲弄的嘴臉。”

“可她又被C的話影響,心中很害怕,害怕打胎以後自己真的無法再懷孕。”

“B怒其不爭,但事關A的身體,也沒有再強硬的要幫A做出選擇,她留給A時間讓她考慮。”

“A隻住院了幾天,然後便出院回家了。B很討厭C,卻還要捏著鼻子上門,定時給A送營養餐。因為A需要休養身體,B和C之後沒有在吵架或打架。直到某一天——”

“B沒有在平時的時間登門,她失蹤了。”

安懷誠忍不住問道:“B出事了嗎?”

“根據B室友的描述,B離開寢室是為了給A送湯,但A並沒有當日見到B,B是在給A送湯的路上失蹤的。”

鐘琪沒有回答,繼續平靜地講述:“B的行程固定透明,在她失蹤後,警察第一時間調查了與B爆發過數次爭吵的C。”

“B失蹤時,距離他們上次爭吵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之後的一月裡,B和C再見麵時已經能維持住表麵的平和,並沒有爆發新的矛盾。”

“而C還有人證——”

“所有人公認的B最好的朋友A為C作證,C當日一直在家照顧她,從未離開過。”

“沒有人覺得A會為C做偽證,就連B的父母都對他相信無比。因此在例行調查且沒有找出更多的線索後,C被排除了嫌疑。”

故事到這裡已經結束,鐘琪為故事畫上尾聲:“A為了一個卑鄙無恥又下流廢物的賤男人,漠視著他殺害了自己認識了十幾年的最好朋友。她不僅沒有為B報仇,還幫助殺人犯C逃脫了法律製裁。”

[好一個渣男賤女,好他麼操蛋的結局。我真服了自己,為什麼要花費半天時間在這聽一個傷害我乳腺的故事]

[不是,等等,這故事算爛尾嗎?雖然C的殺人動機很充分,但故事細節裡完全沒有說到B的遇害過程啊,這鐘琪怎麼就斷定C一定是殺害B的凶手?

更何況C有A做人證啊!雖然感覺A在私事上挺拎不清的,但B對她也夠可以了。連B的父母都認證了她們關係好,A再怎麼糊塗,也不會為這種事替C做假證吧?有沒可能B就是意外失蹤了,這事真的和C麼關係呢?]

在這一段評論發出後,鐘琪的頭猛地向前探了一大截,臉貼近到屏幕前,冰冷的眼神將內容全部看完。

鐘琪神情不變,冷淡的說:“我也有和你同樣的困惑,認為A不可能會做偽證,可事實上,她就是做了。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應該是逍遙法外的殺人凶手C。”

“我講這個故事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審判誰,我要的是真相大白,讓有罪者伏誅。”

[你的意思是這個故事並不是你編的,而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隻是陌生的網友,並不是包青天。如果你講的是真實故事,你真的想將殺人犯繩之以法,那你應該找警察報警,把你知道的信息告訴警察,而不是跑到網上來以這種方式博眼球,吃受害者B的人血饅頭!]

鐘琪依舊木著臉:“我無法報警,那就請你們幫我報一下警吧。”

“A和C是XX大學的大三生,姓名分彆是……”

“B的屍體被C埋在了……”

[???你來真的?]

[不是,既然你信息知道的那麼詳細,那你究竟為什麼不親自報警?你都敢在直播裡露麵了,應該也不是怕身份泄密被暴露吧?]

[主播呢?主播死哪去了,你還記得這是誰的直播間嗎,都半天了不知道出來喘口氣?]

直播間的觀眾萬分不解,鐘琪卻不再回答,隻是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

奇妙的是,客棧裡的其他鬼也不吱聲了,和她一起盯著屏幕。

被觀眾呼喚的安懷誠本想伸手去拿手機,結果屁股剛動了動,客棧裡“人”的目光就齊刷刷地瞪向了他。安懷誠嚇一跳,連忙收回手,大氣不敢喘。

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便有好事者根據鐘琪給出的身份信息找到AC所在的學校,將這個學校的學生拉進了直播間中。

這些學生在進入直播間後瞬間瘋了,發出了一連串無意義的感歎號或是代碼。

正當直播間觀眾納悶不解的時候,終於有學生發出了一條有實質內容的評論。

在看清這條評論的內容後,看到的觀眾不禁打了個冷顫,感覺有一股寒意瞬間腳底板升起,然後在身體中爆開。

那條評論的內容是——

[A學姐的確有個眾所周知的好閨蜜,那個閨蜜,也就是故事的B,現實姓名就叫鐘琪,並且現實鐘琪和直播間裡這位鐘琪長的一模一樣。]

[鐘琪學姐,是你嗎?]

鐘琪露出她露麵以來第一個笑容,她輕聲說:“是我。”

下一秒,泥土、汙痕與血跡瞬間侵染覆蓋住她潔白的襯衫,梳的整齊的柔順烏頭發像雜草一樣,跟著零落破碎的頭皮耷拉散開。

她微歪著頭,頭顱無骨般墜著,皮膚上布滿青紫痕跡與血痕。她微張著嘴,牙齒也沒了一半,隱隱約約能看到灰褐色的蚯蚓從她發爛的口腔舌麵下蠕動著爬過。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安懷誠的尖叫聲壓過直播間裡刷屏而過的評論,他眼一翻,撲通一聲從位置上摔倒,重重地砸在地上。

鐘琪腦袋斜了斜,冷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又“抬頭”去看手機屏幕,隨後發現安懷誠的直播間被以“易引起用戶觀看後感到生理或心理不適的內容”的理由給封了。

鐘琪怔怔地坐著,木然的麵孔流露出些許茫然和無措。她慢慢地低下頭捂住臉,想將自己的模樣遮住。

現在這樣真的是太醜太狼狽了。

可惜她的鬼力有限,能在直播期間一直保持住穩定的外表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在她總算將凶手的信息傳遞了出去。

那兩人肯定會伏法吧……?

鐘琪待站在原地,直到一隻手從背後伸出,搭在她的肩上輕拍了兩下,一股溫和的能量從那隻手度入到她的身體中。

鐘琪本能的吸收並運轉起那股能量,在它的幫助下,她的外貌再次恢複正常。

鐘琪恍惚地放下手,回頭看去,東方客棧那個年輕好看的小老板站在她身後微微的笑。

鐘琪站起,輕聲道:“謝謝您幫助我。”

明茗在她身旁蹲下,撥著安懷誠的頭,正檢查著他的身體狀況,聞言隨口道:“不用謝,我也不是為了幫你。主要我們這是吃飯的地方,得保持乾淨,你之前那模樣身上戴太多土了。”

鐘琪垂眸:“不止是為了感謝您將我的魂體恢複正常,也是感謝您讓我有機會在直播間裡露麵,說出我死亡的真相。”

明茗搖搖頭:“我隻是允許這個主播直播而已,機會是你自己抓住的,和我沒有關係,不用謝我。”

鐘琪啞然,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該說該做些什麼。

明茗檢查了下,確定安懷誠隻是被嚇暈過去後,他無語地往安懷誠頭上拍了張安神符,拍拍手站起,找了一個鬼侍讓對方將安懷誠抬走。

他看向過於沉默安靜的鐘琪,暗暗歎了一聲,隨後道:“其實我之前見過你。”

鐘琪抬眸,驚訝地看著他。

明茗解釋道:“我之前關注過一隻外表很老、左眼殘疾的老鬼,然後在他附近看見了你,你和他關係不錯。”

鐘琪恍然:“您說的是楊爺爺?楊爺爺變成鬼的時間很長,閱曆很廣,也很心善,經常會幫助一些弱小受難的鬼……或者人。”

鐘琪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低了下去,她心虛地看了明茗一眼,大概知道明茗是怎麼會注意到楊川景這個無名老鬼了。

槐關山很大,但附近的鬼怪消息都很靈通,有群學生花錢請東方酒店老板幫忙,轉頭卻舉報對方詐騙的事早就在漫山鬼怪之中傳遍了。

眾鬼在這些日子裡已經摸出來一點東方酒店的來曆,暗地裡不知嘲笑了多少回那群學生的短視,等著看他們死後進冥界後被怎麼穿小鞋折騰。

在這樣的前提下,那一日現身給幾個學生指點的楊川景老爺子就顯得萬分紮眼。

那一日楊川景要現身指點那幾個學生時,鐘琪還攔了他,讓他不要多管閒事來著。

多管閒事的人沒啥好下場的,像那對小情侶,還有鐘琪自己,都是多管閒事的前車之鑒。

倘若他們一開始便隻顧自己,那對小情侶不會被氣運反噬,自己也不會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當時楊川景怎麼對她說來著,他說:“小鐘,我並不是多管閒事,是我欠了那對小情侶一飯之恩在前,我理應報答他們。無論做人做鬼,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而且這件事中做錯的人也不是他們,他們與你一樣,都是被人連累的。我覺得如果東方酒店的老板是個明事理的人,定不會因為這種事兒遷怒責怪我。倘若他計較……”

“唉,那我便投胎轉世去好了。再不濟,也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罷了。我已經活了幾百年,也活夠了。”

鐘琪沒攔住楊川景,之後楊川景現身指點了那群學生。

事後並沒有發生,鐘琪和楊川景還有其他幾隻關係較近的鬼魂討論過,覺得東方酒店的老板可能根本沒注意到這種小事,遂放心下來。

結果明茗他不但能準確說出楊川景的外表特征,連和楊川景關係較為親近的鬼魂都能認得出來……他一直在關注楊川景!

鐘琪臉色霎的一白。

明茗歪著頭,好奇問道:“你的臉色怎麼忽然那麼難看?有什麼問題嗎?”

鐘琪看著他小心翼翼地道:“沒什麼……就是有些意外罷了。因為楊爺爺並不是什麼厲害出名的鬼魂,沒想到您居然會認識他。”

明茗隨口道:“我不認識他呀!我就是見他和之前那群學生打過交道,所以才對他有點印象!”

“……”

第039章 039

鐘琪心情複雜, 替楊川景解釋一句:“明老板,那對小情侶第一次上山時給楊爺爺施舍過一個麵包,對楊爺爺有恩情。楊爺爺是為了報恩才指點幫助他們的, 還請您不要介意。”

明茗斜睨她一眼, 道:“我沒那麼小肚雞腸。”

鐘琪嗯一聲:“我知道的您不是那種人,您若是計較, 那群學生可能連槐關山都到不了, 在半路上就出事了。”

“我隻是想和您解釋一下楊爺爺這麼做的原因, 他沒想和您對著乾。”

她這話明茗愛聽, 他立刻笑眯眯回應道:“我能理解的,沒有誤會他, 你放心好了。”

鐘琪扯動著嘴角, 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明茗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將安懷誠的手機遞給她:“那個主播暈了, 手機暫時就先借給你玩吧。雖然他直播間被封進不去了, 但還能上網。你可以上網搜索消息,跟進一下你案件的後續, 看看警察有沒有去抓害死你的凶手。”

明茗的提議鐘琪無法拒絕,她接過手機輕聲道:“謝謝您。”

鐘琪拿到手機後迅速點開一些熱度很大的社交平台,反複刷新著相關詞條的消息, 不一會兒便露出了笑容。

鐘琪將詞條給明茗看:“上熱搜了。周嬋和蔣光這次一定會被抓。”周嬋便是鐘琪的好友A, 蔣光則是那個渣男C。

然後鐘琪又點進去一個直播間, 神情傷懷地說:“這個人住在我屍體附近的地方, 他可能之前就在看直播,在我說出我屍體的地點後, 立刻就開車去了。他現在正在過去的路上,一會兒要現場直播, 看看我說的地方到底有沒有屍體……”

明茗聞言皺眉道:“你如果不想讓自己屍體的模樣被看到,我可以幫你找人將他的直播間關掉。”

鐘琪搖搖頭,拒絕了:“我屍體外表和我魂體的模樣差不多,剛才已經被人看到了,我對這點無所謂。讓他播吧,事情鬨的越大越好。”

明茗見她並不在意,便沒再勸,隨她去了。

明茗:“那你直播先看著吧,如果有需要幫助的話,你可以找我幫忙。”

雖然之前被坑過一次,但明茗隻是生氣居多,並沒有留下心理陰影,也並不抗拒幫助彆人。

因為明茗知道,他有托底的底氣。如果有人敢對他恩將仇報,倒黴的隻會是對方,而不是他。

鐘琪感激道:“謝謝您!明老板,您是個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明茗擺擺手,跑回到沈荼身旁坐著。

明茗感歎道:“沒想到直播會出這麼個岔子,不過看樣子效果倒是挺不錯的,比那個被嚇暈過去的沒用主播強多了。”

沈荼不由輕笑一聲。

他看了眼樓上的方向,提醒明茗:“有人來了。”

明茗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電梯”正在發光。隨後,一對外貌有七分相似的男女從“電梯”中走出來。

明茗知道他們,他們便是之前妖行提到過的紅星組織中的成員,通過沈荼送出去的請柬進來的。

明茗驗請柬的時候還特意數了下,沈荼總共給了妖行十張請柬,其中七張被紅星的人拿著來了,妖行自己反而隻分到三張。

明茗好奇地看著這一對男女,和沈荼說悄悄話:“他們是來找我的嗎?他們要說什麼事啊,剛才的直播有關係嗎?”

沈荼斟酌道:“我覺得他們的目的並不是直播。”

“哦?”明茗將信將疑。

說話間,那對男女在明茗和沈荼麵前站定:“沈先生、明先生,二位晚上好。我叫方夏,旁邊這位是我弟弟,名叫方寒,我們都來自與妖行類似的組織‘紅星’。”

明茗拉開凳子:“你們坐下說。”

他仰著頭太累了。

方夏和方寒朝他笑著頷首,然後才坐下。方夏的目光從明茗胸前的樹苗上劃過,目光微不可察地頓了一頓。

紅星組織的人第一次正式接觸明茗,在此之前,他們一直以為明茗也是鬼魂。

等他們來到東方酒店,遙遙看了他一眼後,又將明茗認成了妖族,因為明茗身上有靈植的氣息。

直到近距離見麵後,方夏才發現,明茗身邊的靈植氣息來自於那顆如同裝飾品一樣緊貼在他胳膊上的幼苗。

而明茗本人既不是鬼,也不是妖,他好像……是人?!

而明茗接下來的話也映證了他們的猜測,明茗便主動說起道:“我知道你們這個組織,我姥姥以前還被你們請去幫忙處理過作亂的妖鬼呢!”

明茗以前和徐翠青住在小桃山上時,徐翠青偶爾會應邀出遠門,處理一些比較棘手的情況。因為次數很少,所以他沒什麼印象。

直到昨天明茗從妖行那裡打聽到紅星組織的存在,他跑去問徐翠青有沒有聽說過這個組織。明茗這才知道,原來那時邀請徐翠青的就是紅星組織。

方夏方寒沒想到他們與明茗還有這番淵源在,聞言立刻問道:“不知道明先生的姥姥是哪位前輩?或許我們還認識呢。”

明茗問道:“徐翠青,小桃山的徐翠青,你認識嗎?”

方寒愕然:“原來您是徐前輩的孫子!我們之前就聽徐前輩總是誇她的孫子天資聰穎,隻是徐前輩將他看的很寶貝,從來沒帶給外人見過。原來那個孩子就是您呀。”

明茗一聽姥姥經常在外人麵前誇他,頓時樂滋滋地笑了起來,笑得見眉不見眼,看著開心極了。

明茗主動道:“我姥姥也在槐關山呢,她在外麵的廣場逛街,你要不要和她說說話?我找人去叫她一聲。”

方夏當即道:“那就麻煩明先生了。”明茗看上去和徐翠青的感情很好,有徐翠青牽線搭橋的話,他們接下來的合作應該也會更好談。

明茗在周圍看了一圈,拉住不怎麼忙的將四管事,請他幫忙找一下自己的姥姥。

徐翠青還沒來,方夏方寒也不想冷場,拉著明茗閒聊,說起剛才直播的事:“我們之前在樓上時也刷到了那位鐘琪姑娘的直播,她將凶手信息和案發藏屍地點都說的很詳細,我們已經有同事去處理了。順利的話,凶手今晚就能抓到。”

明茗聞言“哦”了一聲:“那挺好的,她也是個可憐鬼。”

方寒道:“也多虧明老板心善,同意她直播,讓她有機會能雪恨。”

明茗覺得他誇的太離譜了:“和我沒關係,這不是我安排的,是她自己抓住了機會,我也沒想到還能利用直播揭露案情。”

方寒撓撓頭,方夏沒怎麼說話,目光偶爾會掠過明茗肩上的桃苗。

當她又一次瞥過時,明茗忽然抬手將桃苗遮住,皺眉問道:“你一直盯著它乾什麼?”

方夏愣了下,忙解釋道:“我就是覺得這靈植生機很濃,看著不似凡品,所以便多留意了一些。抱歉,冒犯到您了。”

明茗防備道:“單純欣賞就可以了,你可不準打它的主意。”

方夏微微臉紅,囧道:“不會的,您放心好了。”

方寒不像方夏那樣對靈植敏感,之前並未留意桃苗,這會兒聽到明茗和方夏的對話後才多看了它幾眼。

唔,看著挺精神的,旁的感覺沒什麼特彆的呀?

經過這一個插曲,幾人聊天的氣氛淡了一點。明茗慢吞吞挪到沈荼身旁,將桃苗扒拉下來,往沈荼手上放。

今天酒店開業,人太多了,明茗覺得隨身帶著小桃苗也不是很保險,要將它交給最厲害的人,這才更安心些。

方夏方寒見明茗有些不想搭理他們的架勢,迫切希望徐翠青能快點到。

在她們的期待下,徐翠青終於被將四帶著進來了。

方夏方寒看到她後激動地打招呼:“徐阿姨好!我是方夏/方寒!”

徐翠青打量了方夏和方寒一眼,笑道:“原來是你們倆呀,我記得你們,一對龍鳳胎,挺少見的。一眨眼你們都那麼大,能獨自出任務了。”

明茗問道:“姥姥,你和他們很熟呀?”

徐翠青笑道:“他們和你年紀比較近,所以我就多關注了些。我當時還想著讓你和他們交朋友呢。”

然而明茗幼時不能出遠門。他最小的時候一步都不能離開小桃山,一出小桃山就會生病。

隨著年齡長大,這樣的情況倒是好轉了一點,可以下山,也不那麼容易生病了,但仍然不能離小桃山太遠。

直到老桃樹被雷劫劈開,桃苗出世以後,明茗才真正意義上擁有自由。

在這樣的限製下,徐翠青自然沒法帶他出門,也沒法讓他交到朋友。

明茗“哦”了一聲,心情並無多少波動。

徐翠青問這對姐弟:“你們怎麼跑這裡來了,是有什麼任務嗎?”

方夏是姐姐,也是主事人,她輕聲解釋道:“據妖行說,槐關山這裡有通往冥界的‘門’,正好他們手裡有請柬,組織便派了些人過來看看情況。”

徐翠青看了兀自喝茶的沈荼一眼:“那你們看的怎麼樣了,有什麼想法嗎?”

方夏猶豫地說道:“……妖行給我們的請柬隻有今天能用,而且一張請柬隻能帶一個人,進一層樓。我們想和明先生還有沈先生做個交易,想要能帶更多人、時限更長的請柬。”

沈荼淡淡道:“看來你們組織其他人的收獲還不錯。”否則不會如此迫不及待地就來找他們談交易。

明茗打量著姐弟倆,問道:“你們的同伴們進入其他樓層後,從客棧裡出去了?”

明茗去其他樓層看過,東方客棧就隻是客棧,裡麵的廂房除了吃飯睡覺的功能外,沒有什麼秘密或者珍寶。

紅星組織在客棧裡不可能有收獲,那他們的收獲隻能是來自客棧外。

東方客棧是一座塔樓,看似有十八層,為一個整體,但其實這十八層分彆連通著司掌刑罰的十八層地獄。如果客人在對應的樓層中離開客棧,也會出現在相應的地獄之中。

明茗心想,他們肯定是離開客棧,去往其他層地獄了。

方夏和方寒沒有反駁,默認了他的猜測,明茗皺眉:“你們知不知道地獄有多危險,竟然敢在外麵亂跑……你們是不要命了嗎?”

方寒弱弱地辯解:“他們有分寸的,隻在客棧附近活動,並沒有走遠,如果情況不對,立刻就能趕回到客棧裡,不會有危險的。”

雖然紅星成員沒走遠,但在客棧附近的收獲也足夠他們震驚了。

他們還采集了一些地獄中的特殊水樣土樣,收集了植被樣本,如果這些都能送回到陽界去,陽界肯定能迎來一次科技爆發,說不定還能發現些新型金屬和元素。

哪怕真有人在裡麵出事,隻要能將收獲傳回去,那麼這次探險就絕對是值得的。他們早在出發前就已經做好了獻身的覺悟,而請柬和客棧的存在比他們想象中保護程度更甚。

目前為止,並沒有任何隊員出事。

沈荼輕嗤一聲:“你們隻是初來乍到,才沒敢在冥界裡走遠而已。等你們多進去幾次後,肯定不會再滿足於附近的那一小塊地盤,會想往更遠的地方去。”

方夏和方寒不吱聲了,沈荼說的是實話,他們反駁不了。

明茗猶豫了一下,拒絕道:“不了吧,萬一你們以後迷失在冥界中怎麼辦?”

他到時候是去救人還是不救人好呢?

方寒聞言有些急:“明先生請你先不要拒絕,探索冥界對於我們而言意義非凡,你也是人類,肯定是也希望人類能發展的越來越強大吧?”

明茗聞言瞪他,生氣道:“我也是考慮到你們的生命安全才拒絕,是為了你們好!要合作就想法用你們的理由說服我,不要搞道德綁架,我不吃這一套!”

方寒縮了縮脖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頓時不敢吱聲。

方夏輕聲道:“我們可以和你們簽生死狀,即便有同事在下麵出事,也不會怪到酒店方,更不會麻煩你們。而且我們也不是空手索求進入冥界探索的機會,我們願意支付報酬。”

“什麼報酬?錢嗎?”明茗搖搖頭:“我們不缺錢,也不需要。”

方夏問道:“那你們想要什麼呢?”

明茗摸摸下巴,沒有說話。沈荼沒反應,自顧自地喝著茶。

方夏的視線不由又落到了明茗肩前的那株桃苗上,她抬手,摸了摸耳麥。

片刻後,她說道:“我們組織中收藏有水行神物水靈珠……的衍生水晶珠,對靈植的滋潤效果極好,願意贈送一瓶給明先生。”

明茗眨眨眼,在桌子下麵踢了踢沈荼,示意他說話。明茗對行情不了解,怕自己被坑。

沈荼不動聲色,輕抬腿將他亂動腳按住,然後才說道:“不需要,你們自己留著吧。”

“如果你們真想合作,你們水靈珠每月凝聚出的水晶珠取三成、以及你們組織中目前收藏的水行、土行、木行的資源取三成送予我。”

“同意的話,我將客棧連通的這十八層的權限開給你們,你們每月可以派二百人進入其中,在裡麵待一周時間。”

方夏並不意外沈荼知道他們手裡有水靈珠,這些年紅星經常拿水晶珠當獎品發放,大部分人都有所猜測。

但三成水晶珠和那麼多的水土木三行資源……總共就五行,沈荼直接要三行。

方夏忍不住道:“你們要的太多了。”

沈荼垂眸:“你們可以不同意,我不強求你們與我交易。”

方夏皺眉:“不能少點嗎?”

“不能。”約莫是見這姐弟倆的表情實在是不好看,沈荼才解釋一句:“你們支付的代價與你們在冥界能獲得的不值一提。”

況且沈荼要的資源也不是給自己用,要來都是喂給明茗和桃苗的。

蟠桃是極品靈根,如果幼苗能重新長成,它能反哺靈氣給天地,對這一界和裡麵的生靈有很大的好處。但這一點沈荼並不準備告訴紅星。

方夏不語,片刻後答道:“我需要回去後和組織商量,然後再給你們答複。”

“可以。”

沈荼頷首,倏地又扔下一道地雷:“我知道你們組織裡有一顆息壤,將那粒息壤給我。在你們進入冥界探索時,如果你們隻探索、而不乾涉冥界公務的話,我保你們的成員平安離開冥界,不會在冥界內出事。”

明茗精神一振,息壤!

這個他知道呀,土行神物,小桃弟弟之前報“菜單”的時候也念叨過呢!

方夏聞言先喜後憂,喜得是他們對冥界的探索變安全了,憂的是……“我們組織的資源庫裡沒聽說有息壤啊?”

方夏不禁喃喃:“不對,也可能是我的級彆還不夠,沒資格申請,所以才沒對我開放……”

方夏抬頭:“我回去以後會詢問組織的,儘快給您答複。”

沈荼沉吟,指叩著桌麵:“是我弄錯了,那顆息壤應該是在和你們組織有關係的私人手中。”

“這樣吧,你們幫我把這個消息散出去,讓息壤的擁有者知曉。如果那人願意將息壤讓給我,我可以答應那人任意一個條件。同時,對你們組織許下的保護承諾也不變。”

姐弟倆一愣,隨即方寒問道:“沈先生知道息壤具體在誰的手裡嗎?紅星是機密部門,我們擔心對方不在組織內,接受不到這則消息。如果能知道對方身份的話,我們可以親自登門和對方商量,確保將息壤交易到手。”

沈荼暼他一眼,拒絕:“不必。那人要的東西你們給不了,你們就算登門也沒用。”

第040章 040

被拒絕了的方家姐弟心事重重地回了原本的樓層, 他們也有任務在身,需要采集一些樣本帶回去,不能直接離開。

徐翠青不想看明茗膩歪, 坐了一會兒也走了。

等他們都離開後, 明茗立刻湊到沈荼的手旁,戳了戳桃苗, 笑吟吟地說道:“小桃弟弟, 你快要有口福啦。是傳說中的息壤哦, 期不期待?”

桃苗把葉子並攏到一起, 然後又“砰”的一聲炸開,葉片歡快地舞動著, 表示自己非常期待。

沈荼不由問道:“你為什麼一直叫它‘小桃弟弟’?你好像直接把它當成了另一個新生的個體, 有沒有想過,它就是你自己, 是你的另一個本體呢?”

明茗陷入沉思, 過會兒後說道:“我能感覺到我和小桃弟弟很親密,非常親密。我甚至能操縱它, 使用它的能力。但我也能感覺出來,它與我並非一體,而是一個新生的生命。”

沈荼沉思片刻:“不是你的本體, 那它應該是新的樹種所化……至於你, 應該是徹底脫去樹身, 修成道體了。”

隨即笑道:“這樣也好, 畢竟蟠桃樹的誘惑還是太大了些。你能完全脫去樹身是一件好事,這樣旁人就看不出你的原型, 也不會對你產生窺覷。”

“但你平時還是要小心,畢竟你脫胎於神樹, 雖然樹身沒了,但你本質仍是靈根,一身血肉都是天生的靈藥,不能讓人察覺到,知道嗎?”

明茗偷瞄他,好奇問道:“唔,我沒有樹身,不能再開花結果,你會不會不想要我啊?畢竟我以前對你而言隻是普通的桃樹,對你的作用應該也隻是結果吧?”

沈荼微微一怔:“我與你相伴了不知多少萬年,自修行後便一直守在你身旁。你那時雖然沒有清晰的靈智可以溝通,但模糊的意識也能傳遞給我一些情緒。你對我而言早已不是結果的工具。”

大抵是覺得這樣說法的說服力還不夠,他又強調道:“我早已得道,又無天人五衰,蟠桃仙果對我來說並沒有作用。而且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我二弟基本不與仙神妖魔來往,所以也不需要拿蟠桃的仙果去結交誰。”

“對於我和二弟而言,你便是我們親人一般的存在。所以你放心好了,我想找到你,隻是因為你,而並非因為你是蟠桃樹。”

明茗捧著下巴微笑著看著他,沈荼的話聽的他很開心,他能感覺到其中的真誠。不過沈荼有說錯的地方,他也不忘糾正:“你以後可以不用把我當親人了,把我當愛人呀。”

沈荼與他眸光對視,下一秒又飄忽著分開:“……嗯,知道的。”

明茗偷笑,大著膽子去摸他的手,沈荼沒有抽開,反手與他相握,輕輕捏了下他的手指。

沈荼很理智,他知道和明茗已經有了姻緣牽扯,且這段姻緣無法斷開,如果他一味逃避抗拒,明茗便會在這段感情上受傷。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麵。

所以沈荼不會再逃避,積極迎合著明茗,他要讓明茗開心快樂。沈荼也不覺得勉強,甚至樂在其中。

明茗有些激動,他準備和沈荼出去散步約會。

今晚的槐關山廣場有許多節目表演,很適合談情說愛,培養感情。

明茗牽著沈荼的手,要拉他出門,出門之前。他跑去敲了邢安岩他們在的廂房門。

邢安岩看到他有些驚訝,連忙起身:“明老板您怎麼來了,出什麼事情了嗎?”

明茗笑著搖搖手:“彆緊張,我就是想告訴你一下,晚上外麵有表演,你們吃完飯後可以去看看。”

邢安岩露出笑來:“好的,謝謝明老板提醒。”

明茗微微一笑,準備離開。轉身時,他的目光從廂房主位上飄過,在那兩個相鄰坐著、麵容有些詭異相似的女生身上劃過時,忽地目光一頓。

他口中輕喝一聲:“定!”

隨即一聲招呼沒打就進了屋,直接走到那兩個女生身旁,將桌布一把掀了起來。

陳橙愣了下,下意識想站起來,右腿小腿卻傳來一下輕微的刺痛。

她低頭一看,發現她腳邊的地方停了一隻蟾蜍一樣的東西,正微張著嘴,探出細長的舌頭釘在她的小腿上。

她感受到的輕微刺痛正來自於此。

陳橙嚇得尖叫一聲,立刻踢腿,想把那隻蟾蜍給甩出去。結果蟾蜍的舌頭像是釘在了她腿上一樣,跟著她的動作亂飛亂撞,卻就是不掉下來。

白玉英和邢正也被嚇到了,臉色慘白的站起,邢正衝上來就要動手抓,明茗厲喝一聲:“都給我站那,不要動!”

明茗的話很管用,邢正硬是刹住了車,陳橙的腿也哆嗦著停晃在半空中,不動彈了。

明茗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符紙拍在自己的手上繞三圈,口中快速念著咒語,念完以後符紙便消失了,化作薄膜將他的手裹住。

明茗上前,一手按住地上的蟾蜍,一手抓著它的舌頭,目光緊緊盯著陳橙的小腿,眉頭皺起。

這時沈荼拿著一個開了封的酒壇和類似繃帶的白布條走過來,他看了眼陳橙,麵無表情道:“坐下。”

白玉英連忙把凳子往她身下推了推,陳知秀扶著陳橙小心翼翼地坐下來。

明茗在她坐好以後,手按在小腿上被叮住的地方,抓住蟾蜍的舌尖的吸盤口,人身子側了側,然後用力一拽,將舌頭從陳橙的小腿上給直接拔抽了出來。

蟾蜍外麵的舌頭看著細,但陷在陳橙小腿裡的那部分卻很粗,像是吸飽了血一樣,鼓起來有手指粗。

在蟾蜍舌被拔出來以後,陳橙的小腿上也留下一個手指粗細的小洞,黑色的膿血“噗”的一聲射出來,濺的周圍地上和桌布都是,並且沒有血止的跡象。

明茗比劍指,速念道:“皮破皮相接,骨折骨相連。一不疼痛,二不出血,三不化濃,四不作擦。”①

明茗話落,剛才還在飛濺的血突的便停了下來。

明茗摸索到她小腿上最近的一根血管,用力往傷口方向擠,又擠出一大泡膿血來。

沈荼將酒壇對準傷口倒下,烈酒滋啦啦澆在她的傷口上,陳橙下意識地腿抖,卻沒覺得疼。

沈荼將繃帶遞給白玉英:“給她包紮。”

“好好!”白玉英顫著手將繃帶接過,看著那手指粗的血洞,眼淚掉下來,哽咽道:“橙橙彆怕,我來給你包紮。”

陳橙笑著安慰道:“沒事我不疼的……白姨。”

白玉英抿住唇,眼淚流的更多了,默默哭著為她包紮傷口。

廂房內,邢安岩帶來宴客的親朋駭得睜大眼睛,屏住呼吸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看到槐關山廣場鬼群打架時就已經搖搖欲墜的三觀又被顛覆了一次。

大家都在震驚,隻有那個和陳橙極為相似的女生微咬著唇,緊緊盯著明茗的動作和被他抓著的蟾蜍看。

見明茗拎著蟾蜍要走,她終於有些急了,瑟縮著往邢安岩身邊靠了靠,一臉緊張地問:“哥哥,這是什麼東西呀,怎麼在吸陳橙姐的血,好嚇人啊!”

邢安岩看了一眼被她抓著的手,沒做聲。

明茗看著她笑:“我也是頭一回看到吸人血的蟾蜍,看著不是正常動物,倒像是什麼人故意養出來的邪物。”

女生皺眉,滿臉害怕地發難:“你們這地方為什麼會有這種邪門的東西?哥哥,我之前就說開在荒郊野外的酒店太古怪了,不該來這個地方吃……”

“行了,你少說兩句。”邢安岩冷硬地將她的話打斷:“明老板的酒店很乾淨,這蟾蜍不可能是酒店裡的,肯定是外來的壞東西帶進來的。”

女生聞言麵色微微扭曲了一下,沉默一瞬後道:“嗬嗬,哥哥你推薦的酒店肯定是好的……那這蟾蜍怎麼辦?要放走嗎?”

明茗冷笑道:“這種毒物怎麼能放出去?萬一傷到來我們酒店的客人怎麼辦?等下我就直接給殺了。”

女生扯了扯嘴角,嗬嗬道:“殺了也行,看著怪嚇人的。”

這時,外麵湊近來一隻腦袋,盯著那隻蟾蜍口水直吸溜:“明老板,不如把這蟾蜍做成菜賣給我唄,我最喜歡吃毒物了,越毒的我越愛吃。”

明茗瞥了眼說話的“人”,他不是鬼,而是某種妖類成精,他的原型並不大,看動作姿態像是猴子,但臉又有點像狗,不知道是什麼種類,估計是聽說東方酒店開業來湊熱鬨的。

女生聞言不由握拳,神情不自覺的緊張了些。

明茗靠了靠手裡的蟾蜍:“我們的大廚不一定會做這個菜。”

這客人嘿嘿道:“沒事,你們的幫廚應該會做。我們和那些官差不一樣,吃的東西無所謂大廚還是幫廚做的,都能入口。”

明茗笑了,把蟾蜍遞給他:“行,那你拿著自己去廚房找他們做吧。”

這個像狗又像猴的客人連連道謝,喜滋滋地拎著蟾蜍走了。

女生臉色發白,心中暗暗後悔。

她昨天就和邢家三口“相認”了,當時並沒有在邢家看到陳橙。陳橙是今晚邢安岩請客時,被陳知秀帶來的,對外介紹時,說是邢安岩的表妹。

女生在看到陳橙的臉時心裡便咯噔一跳,尤其在聽到邢安岩的親朋說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陳橙時,立刻確定了陳橙的身份有問題,絕不可能像邢安岩說的“表妹”那麼簡單。

她想判斷一下陳橙和邢家三口究竟是什麼關係,便在酒桌下些手腳……沒想到這家酒店的老板居然也是內行人,一下子就揪出了她的血蟾。

早知道自己就不動手了,果然,正常人誰會把酒店建在這種地方。女生無比後悔的想。

明茗送走蟾蜍,目光又在室內轉了一圈,然後才緩緩道:“行了,沒其他問題了,你們繼續吃飯吧。”

明茗和沈荼離開,邢安岩甩開那個女生追出來:“明老板……”

明茗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

“那隻血蟾和她是不是有關係?”

邢安岩沒有指名道姓說是誰,但在場的人都知道。

明茗沒有隱瞞,嗯了一聲。

邢安岩鐵青著臉,眼中滿是壓抑和怒意。

明茗安慰道:“那隻血蟾和她有契約,等下我們這邊把血蟾給宰了後,她會被反噬,估計能安分一段時間。你多注意她和誰留意,也提防著她忽然跑路。”

邢安岩點頭:“我已經安排好了,隻要她和幕後黑手接觸,我這邊就能鎖定對麵的位置。”

明茗比了個手勢:“行,那你安心吃飯,我們先出去了。”

邢安岩苦笑,妹妹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他哪有心情吃飯?唉。

明茗可不管他心情複雜,這出意外很快就被他拋到腦後,和沈荼開開心心逛“街”去了。

夜晚十點,B市,剛下班的葉青打開房門回到家。

家裡的客廳坐著她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似乎在商量什麼事。

葉青有點納悶,她的父母兄姐都是修行者,平時最注重養生,她往常下班回來時這些人都睡了,今天卻反常,出什麼事了?

客廳裡的幾人聽到開門聲後,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是葉青後便又收回了目光,隻有葉青的姐姐葉竹淡淡說了聲:“回來了。”

葉青悶悶應了一聲:“嗯。”

葉竹打了聲招呼後沒了下文,而除了她外,家裡的另外三人從頭到尾都沒人搭理葉青,仿佛葉青是個透明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葉青對此已經習慣了,誰讓她是家裡唯一一個普通人呢?

葉青的哥哥姐姐已經三十多歲了,外表看著卻像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青蔥水嫩,皮膚狀態也絕佳。

葉青的父母也快六十了,頭發仍然烏黑,臉上也沒什麼皺紋,看著像三十多出頭的年紀,成熟有氣質,卻不見絲毫老態。

唯獨葉青,家裡最小的一個,剛過26周歲,卻飽受工作和生活的摧殘,神情疲憊,眼神滄桑,皮膚也暗沉沒有光澤。

和她爸媽一起出門,甚至會被認為是他爸媽的姐姐。

她是家中的異類,是注定被拋棄的人。

其實葉青也能修煉,隻是她的資質不好,比不過兩個兄姐,而家裡的條件有限,能得到的資源也很有限,供不起太多的修行者,於是後來者葉青就自然而然的被放棄了。

有時候葉青也會想,既然明知道家裡的資源不夠再多供一個修行者,那麼一開始時又為什麼要生下她呢?

看到她因為一次次被推開、被冷待而痛苦,這樣會讓他們快樂嗎?

他們不理葉青,葉青也不理他們,自顧自地打開冰箱看了眼,端出裡麵晚上吃剩的飯放進微波爐裡熱。

然後開了瓶礦泉水喝一口,呆呆坐在旁邊等。

她表麵上漠不關心地模樣,其實一直在豎著耳朵聽。

聽了一會兒後,葉青總算弄明白了他們這家人半夜不睡覺、反而在客廳團聚的原因——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父母兄姐所在組織紅星的內部APP裡發了一條公告,詢問組織成員是否有人獲得寶物,“息壤”。

如果有誰得到了“息壤”,可在紅星內部做交易,紅星組織可以答應那人他們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任何一個要求。

當然,如果“息壤”的持有者覺得他的要求紅星做不到的話,他也可以直接前往D市槐關山一個叫東方酒店的地方,和那裡的老板直接做交易。

那裡的老板據說很厲害,紅星都做不到的事情,但他們卻有可能做得到。

紅星組織挺大方,在公告裡直接為東方酒店背書。

雖然沈荼的承諾很珍貴,但對冥界的探索也很要緊。擁有“息壤”的成員和誰交易都行,紅星隻希望這個過程能越快越好。

葉家四口自顧自的聊著,他們討論著“息壤”,討論著神秘的東方酒店,沒有一人在意那頭沉默地吃著殘羹剩飯的葉青。

葉青默默扒著飯,吃完收拾好後便回到了房間。

她將房門關好反鎖上,然後拉出脖頸間的項鏈怔怔地看著。

……任何條件,都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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