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淨化結束後,血穢泥化作了淨土,有羽毛球的球拍這麼大。
淨土出現後,緊接而來的就是滔天的功德。
無數的功德化作雨雲落下,灑在這片被屍陰之氣侵蝕了幾千年的裂穀中。
少部分的功德被屍穀中的生靈吸收,樹木、蟲蟻、沈荼、鬱律和諦聽都有沾到。但更多的功德被牽引著目標明確地灌在了明茗身上,將他和桃苗淹沒覆蓋。
功德加身是好事,沈荼高興都來不及,自然不會阻攔。
於是,便沒能及時發現明茗身上的變化。
等功德散去後,他才發現,桃苗不知何時竟變大了,而明茗也與長大後的桃苗有了融合,身體由打坐的姿勢變為了站起。
桃苗長大後變得和尋常樹木差不多高了,約有四五米這樣,樹身也粗壯了些,大概和成人腰身差不多粗細。
明茗的身體便被封印在了樹身中,樹身褐色的軀乾微微透明,沈荼能看見透明樹皮後明茗沉靜的睡顏,伸出手時,卻無法觸碰到他的麵龐。
明茗正在樹化。
沈荼屏息看著這一幕,好半晌才找回理智,一把將諦聽扯過來,逼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第124章 124
諦聽慢慢吞吞答道:“明茗正在與神樹融合, 回歸樹身。”
鬱律暴躁極了,直接抽出銀戟抵在它的脖上,怒道:“我們有眼睛, 看的出來!這種廢話用不著你來說, 我們問得是他為什麼會忽然與神樹融合?!”
諦聽看向沈荼,沉聲道:“陛下, 您應當能感覺出來, 神樹這一世順風順水, 如有天助, 各種稀世珍寶任他索取,中間半點波折也無。您對此不覺得奇怪嗎?”
沈荼眼神如刀, 用力從諦聽身上剜過, 複又落在桃樹與眼眸緊閉的青年身上。
沈荼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神樹為千萬怨魂甘赴黃泉, 實乃福德無量之事。神樹功德圓滿轉世, 轉世後福運昌隆,順風順水, 得天相助也很正常。有什麼問題嗎?”
諦聽輕聲道:“神樹心慈,願以身赴死,的確是大善之舉, 感天動地。於是絕處逢生, 脫去樹身化人。這便是天地對它仁心的嘉賞。”
“但要說功德無量……神樹雖死, 但血穢泥仍在, 其中千萬怨魂也沒有被淨化,之後您趕回度朔山後, 也隻是將它們再重新封印起來。”
“它們與之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神樹的死並沒有改變什麼。您是神樹的守護者, 心有偏頗,自覺神樹付出了很多很多,天地眾生都該誠心感念神樹的消亡。但實際上,對於除你們和鬱律陛下以外的神靈而言,神樹之事什麼都沒有改變。”
“既無改變,又哪來的無量功德給神樹呢?”
諦聽分析的很實在,但實話素來是不好聽的。沈荼的心何止是偏頗?那分明是歪的沒邊了!
他本來就一直替神樹覺得不值,如今又聽到諦聽這番“無功論”,心中的憤怒如起潮的浪,一波凶過一波。
不僅是諦聽的“無功論”刺激到了他,諦聽的馬後炮也讓沈荼十分憤怒。
沈荼冷冷看著它,那眼神,像是恨不能將諦聽千刀萬剮才好。
沈荼冷笑道:“怨不得之前找到你時,你被人剝皮抽骨拔鱗分屍。之前覺得你可憐,現在想來,怕都是報應吧。”
諦聽:“……”
潔白的神獸默默低下頭,眼眸垂下,神態頗為可憐無措,可惜在場的兩人都不是心善之人,且都恨它隱瞞還來不及。
諦聽沉默幾秒後,才又小聲說道:“剛才那番話隻是我的分析,並不代表我的想法。我其實很佩服神樹的選擇,易位處之,我絕對做不到神樹這樣的。”
沈荼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青年,沒有理會它。
諦聽等了一會兒,見神荼鬱律都不給它反應,便自顧自說道:“倘若神樹前世枯死時,天地並未賜下功德。那為什麼,明茗這一世會如此順遂,又在短短時間內,得到了多種至寶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轉世的神樹有著新的職責在身。這些寶物是神樹職責後的獎勵,而天地為了能讓神樹早日履行他命中注定的職責,便將獎勵的到來提前了。讓神樹利用這些寶物早日培養好自己的能力。”
“至於神樹的職責……您二位,心中應當有所猜測吧?”諦聽小心翼翼問道。
鬱律緩緩道:“……助天地靈氣複蘇?”
諦聽輕輕點頭。
沈荼心情很不好,根本不想和諦聽廢話。但諦聽看上去知道的很多,他又著急明茗的狀態,想要幫助明茗。
沈荼看了鬱律一眼,鬱律了然,開始盤問諦聽:“我們有過這個猜測,也對此事有所打算安排。但這件事與明茗的樹化有什麼關係嗎?是這件事導致了明茗的樹化?”
諦聽說道:“因為……現在的他還太弱小了吧。”
“淨化怨魂的功德能讓明茗飛升成仙,但僅僅是成仙還不夠。剛剛成仙的明茗遠遠承擔不起複蘇天地靈氣的重責,他至少也要……太乙金仙修為,神樹的淨化速度才能達到天地的要求。”
鬱律皺眉分析道:“修為這種事情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提升上去,從最普通的地仙到太乙金仙……”
“就算明茗天賦再好,日以繼夜的修行,一刻功夫也不歇息,也至少要幾千上萬年的時間啊!”
“……不一定。”沉默的沈荼忽然開口,說道。
鬱律看向他,發現他扭過臉,看著蒙蒙天際的遠方,那個方向……
沈荼輕聲道:“度朔山,神樹殘身。”
鬱律的思緒飛快轉動起來,他回想起了明茗從追溯幻境中脫離時說過的話:“原來是這樣,明茗和桃苗能夠吸收神樹殘身來壯大自己的修為……普通的辦法的確沒法讓明茗在短時間內修到太乙金仙,但明茗的來曆不一般!”
“神樹開天辟地時便存在了,即便已經枯死,但體內仍蘊藏著極為濃鬱豐厚的靈力,倘若明茗能與神樹殘身融合,繼承神樹殘身的靈力,或許真的能在極短的時間內修到太乙金仙!甚至更高!”
沈荼看似平靜地說:“我留在度朔山的封印被觸發了,神樹有了變化,它應該已經和明茗開始融合了。”
鬱律表情又變了變,咬牙問道:“怎麼辦?我們能打斷他們的融合嗎?”
諦聽連忙道:“不可!”
沈荼和鬱律冷冷看著它,神情冷漠。
諦聽解釋道:“這是天地的意誌,你們要逆天而行嗎?”
沈荼看著樹中的明茗,淡淡道:“有何不可。”
諦聽啞然,沉默兩秒後繼續說道:“情況沒到這種地步,你們也先彆急著就要魚死網破。”
“因為真正與融合的,並不是明茗,而是桃種。”
諦聽用尾巴碰了碰桃樹:“這顆桃樹便是桃種所化。”
沈荼回憶了一下,低聲道:“明茗之前在度朔山上時說起過,桃苗能從神樹殘身中吸取靈力,他也跟著受益了。”
諦聽忙道:“是這樣的不錯,明茗之所以會被融進樹中,其實是因為他與桃苗距離太近的緣故。”
“明茗脫去樹身化人,但他本質仍然是神樹的靈魂。桃苗中的靈智太弱小了,它根本承載不起神樹的龐大修為,所以在它與神樹殘身融合時,曾經的神樹靈魂明茗就被自動吸引著回到了樹身之中。”
鬱律生氣道:“那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如果提前說了,我們不就能帶明茗離它們遠遠的,不被波及到了嗎!”
諦聽小聲道:“再遠又能遠到哪裡去?便是跑去世外之地,你們能待在那一時,還能待在那一世?不將問題徹底解決,就算你們暫時逃掉了,等以後回來了,他隻要離桃樹近了,還是有可能被吸入神樹中。”
沈荼冷冷道:“如果你提前告知我們這些情況,我們總有辦法預防解決。”
諦聽小聲道:“以您對明茗的小心愛護,若是提前知道了這些,恐怕更不會讓他淨化了。明茗他又聽您的話……”
沈荼沒說話,隻是伸手按在它的角上,把這枚剛長上去沒多久的角又給掰了下來。
諦聽飆淚,鬱律抱著臂,神情冷漠:“活該。”
諦聽不敢再廢話,連忙說道:“我之所以沒有說,還有一個原因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也很容易就能破局。”
“明茗是神樹的靈魂不錯,但現在的身體也切切實實屬於他。如今他有兩個身體,一道人身,一道樹身。一魂雙體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兩個身體會不由自主地奪取靈魂的駐進。”
“明茗之前沒有出現這些狀況,是因為他出生的時間還太短,而兩身之間的差距也很大,遠遠沒達到勢均力敵的地步,人身的修為直接壓製住了樹身的修為。但隨著樹身的修為增長,它與人身之間修為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小。那時,明茗的靈魂便會開始被兩具身體拉扯。”
“陛下,您是鬼帝,應當知曉靈魂被分裂開的後果。”
沈荼麵色沉沉,沒有理它,但一直有在聽。
“明茗遲早也在兩身之中擇一,如果他選擇樹身,人身便會被樹身吞噬融合。如果他選擇人身……”
諦聽頓了頓,才說道:“他的樹身中原本就又有了一個新的靈識。那個靈識競爭不過明茗的,但如果明茗徹底放棄樹身,它便能接替明茗,成為樹身新的靈魂。成為下一任神樹。”
“明茗之前也說過,他想當人,不想做樹。所以他隻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將樹身讓給那個靈識。他便能樹身分割,從中脫困了。”
“原來如此。”沈荼撫摸著手腕,紅線在他腕間若隱若現,另一頭沒向樹身之中。
沈荼的表情溫和了許多,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終於明白你之前為什麼不將這些事告訴我們了,因為你希望明茗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樹身纏住,倉促之間做出選擇,將樹身讓給桃苗,那道新生的小靈識。”
“至於原因,我大概也猜到了。是因為神樹之前一直被我霸占,神樹將它結的蟠桃都給了我,你背後的主人對此很不滿意是嗎?”
“所以你們推動這一切,讓另一個更微弱懵懂的幼小靈識取代明茗成為神樹的靈魂。這個新的靈魂不會向明茗一樣信任我、對我言聽計從,你們就有機會蠱惑它,取代我的位置,收獲所有它結的果實了?”
諦聽埋頭道:“不是這樣的,佛門清淨之地,怎麼會這些算計?”
諦聽算是不打自招,直接將背後的勢力交代了出來。沈荼鬱律也並不覺得意外,清淨之地……嘖。
“那又是如何?”沈荼嘲弄道:“我們尋你,是尋你打聽事情,不是讓你替我們做決定。倘若你背後之人不是打著這種主意,那你為什麼要你隱瞞這麼多事情?”
諦聽無言,它想解釋,但自己又想不到合適的理由。
沈荼微笑道:“你不承認?不如動用一下你的神通,聆聽你的主人交代你這麼做之前得到過誰的安排,又是得了怎樣的安排。”
“倘若他們真的不是這般打算,你再與我發誓?”
諦聽低下頭,更不吱聲了。
它是聆聽世間萬物的神獸,對各種人心複雜算計了如指掌。它或許的確不知道主人的打算,但那隻是因為它不想去知道。
鬱律瞪著它,嘲諷道:“我哥哥和明茗好心救了你,你反而幫彆人算計他們!怪不得你之前會遭受那種劫難,怕就是虧心事做多了,所以才得了報應吧。”
善聆聽的神獸,早已學會了裝聾的辦法。
“大哥,我們不能饒了這個家夥。你說,怎麼教訓它比較好?”
沈荼正摸著腕間那根紅線,隨口道:“收起來,讓它物歸原樣,回頭煉成法器。”
鬱律睨了諦聽一眼,神獸默默趴在地上,似乎是認命了,也沒有對此決定做出反抗,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鬱律不由神念傳訊沈荼:[大哥,它怎麼也不反抗一下?該不會還憋著壞水呢吧。]
沈荼:[它本是瑞獸,受人指使行不公之事,估計也受折磨。所以順水推舟,便伏誅了。煉成法器後肉身毀了,但神魂還在。雖然失了自由,但誰讓它心中有愧呢。]
[還有,彆神音傳訊了。它神通能聽得到。]
鬱律瞥一眼諦聽,發現它低垂著頭,但耳朵卻豎起來,果然在偷聽。
沈荼話落後,它還偷偷拿餘光往沈荼鬱律身上瞄,剛好和鬱律的目光對在一起。
鬱律冷笑一聲。
沈荼懶得搭理他們,正摸著紅線,紅線在他的撫摸下不停地顫動著。
諦聽討好道:“兩位陛下,我之前在那桃苗中留下了一撮毛,那撮毛上附有我的神通。二位可以貼著樹身,說出解脫之法。我那撮毛能夠收到聲音,傳遞給明茗,助他脫困。”
沈荼撥弄著紅線,對它的主意興致缺缺。
鬱律看著他手中的紅線,眯了眯眼睛,問道:“這紅線……”
沈荼唇角微微勾了下。
明茗此處。
自從明茗發現周圍環境的異常後,他便逐步停下了手中的淨化之事。
淨化暫停以後,明茗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也沒有被反噬。明茗猜測著淨化可能結束了,也可能是沈荼察覺到了他身上的異常,將還沒有淨化完的血穢泥又重新封印了起來。
明茗對於血穢泥的淨化是否成功並不關心,反正他已經將他能做到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他現在隻想自己究竟怎麼了,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茗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他的意識出現在一片空白的天地中,麵前有一團綠粉色的光,巴掌大一隻,像個燈泡。
除了燈泡以外,這片天地裡便沒有彆的東西了,空蕩蕩地看的人難受。
就當明茗心中浮現出這個念頭時,天地忽然出現了變化。
天空中浮動著,多了一些潔白柔軟的雲彩,大地上也有絨絨的青草掙紮著破土而出。
不一會兒,這片天地便有了顏色,天藍地綠,十分神奇。
明茗若有所思地看著,琢磨片刻後,從空中落到地上坐下。
他伸出手指在地上點了點,說道:“開一朵小花。”
然後他在腦海裡描繪起那朵花的模樣。
下一秒,一朵神奇的花破土而出,和明茗剛才想象的那朵花長得一模一樣。
明茗看著那朵花若有所思,這個地方居然隨他的心念變化,這是否證明,這並不是陌生之處,和他存在著某種關聯。
是什麼樣的關聯呢……
明茗沉思著時,視野裡飄進來一隻綠粉色的燈泡。燈泡圍著明茗剛才變出來的那朵花飛了一圈,然後在旁邊地方停下,緊接著,旁邊居然又長出一朵一模一樣、隻是體型縮小了好幾倍的小花來。
明茗愣住。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是所有人的念頭都能在這裡實現?
如果不是的話,那這個綠粉燈泡為什麼能做到和他一樣的事?
話說回來,這綠粉燈泡是什麼東西,看著感覺好熟悉、好親近呀?
明茗不懂什麼是害怕,心裡好奇,就把綠粉燈泡直接抓了過來。
綠粉燈泡看著是個光團,握在手裡後發現它還有實體,捏一捏,軟綿綿的很有彈性,隱藏在光下的小球表麵還有一層手感很好的絨麵。
明茗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小燈泡弱弱唧唧地哼了一聲,叫聲綿綿軟軟的。
明茗沒忍住,又捏了兩下,小燈泡哼唧地聲音大了一些。
明茗覺得它有些可愛,戳了戳它,好奇問道:“你會哼唧呀,那你會說話嗎?你是什麼東西呀,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燈泡沒有立刻回答,圓球一樣的身體忽然動了起來,像麵團一樣扭來扭去的。
明茗好奇它在做什麼,安靜地等待著它的變化,終於,綠粉燈泡不動了。
下一秒,它身上的光淡了許多。失去光芒的籠罩後,它的體型也縮小了一圈。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燈泡它在扭完以後,睜開兩隻眼睛,眼睛黑亮亮的,像剛水洗過的葡萄泛著光。
隨後它又動了動,下一秒,居然還長出了嘴巴。
綠粉色的毛絨球睜著亮晶晶的兩隻大眼睛看著明茗,清甜脆嫩地聲音大聲響起:“哥哥!”
明茗:“!”
見明茗愣愣地沒有反應,毛絨球的眼睛裡露出具象化的困惑,它在明茗手心裡跳了跳,然後彈起來,彈到明茗臉上後,就貼在上麵不下來了,在明茗臉上滾來滾去。
毛絨絨的感覺有點癢,明茗連忙將它“扯”下來,捏著它審問道:“你為什麼叫我哥哥?你還沒說自己是誰呢!”
毛絨球迷茫地看著他,困惑道:“哥哥就是哥哥呀,我、我是小桃。”
“小桃弟弟。”
第125章 125
“小桃!”
明茗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捏著綠粉毛球翻來覆去地看,眼中滿是驚訝:“你居然是小桃!”
“嗯哼~”小毛球看到明茗的震驚表情後,嘚瑟地哼哼了一聲。
小模樣可愛極了, 看的明茗有些手癢。
明茗忍不住又捏了捏它, 把小毛球捏的哼唧哼唧直叫後,才滿足地鬆開手, 撐著下巴問它道:“小桃, 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呀?”
綠粉小毛球回答道:“這裡是小桃的家!”
明茗聞言輕輕蹙眉, “家”?
明茗琢磨片刻後, 試探問道:“這是息壤珠內部嗎?”
綠粉毛球眨眨眼,沒有說話, 一雙眼睛懵懵懂懂的, 有聽沒有懂。
明茗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沒有進入過息壤珠, 但息壤珠內部絕對不是這樣的。
息壤珠裡有息壤、星核、淨土和五色石……這些寶物都是十分閃耀, 在息壤珠中亦十分奪目。
但這片天地卻空空蕩蕩的,在明茗沒有生出其他念頭之前, 這裡什麼都沒有。
且,息壤珠是他的法寶不錯,但內部的環境卻不可能讓他做到無中生有, 並隨他心念變化, 但這個空間卻能做到。
這裡是小桃的家, 空無一物又受他和小桃的念頭變化……明茗輕聲道:“難不成, 這是神樹內部?”
“神樹內部自成小天地?也不對……”明茗沉思著,綠粉小毛球從他手裡滾了下去, 在地上打了個圈,滾過的地方長出幾朵如同複製般的小花。
明茗心中困惑許多, 唯一能和他交流的小毛球又一臉懵懂,沒法和他討論,這讓他更加鬱悶。
明茗嘗試傳音給沈荼,但神念碰到那層看不見的膜時,便會被擋住,根本傳不出去。
他鍥而不舍地嘗試著,在努力數次後,發現神念並不是被擋住,它其實是進入了“膜”。但那層“膜”太厚了,神念的前進與“膜”形成衝突,便被抵消,最後還沒衝出“膜”,便已經消耗沒了。
如果明茗神念足夠強大,經得起“膜”的消耗的話,理論上,他的神念還是能傳出去,和沈荼溝通的。
問題是,明茗現在的神念還不夠強。要想達到他猜測的程度,可能還要經曆很長時間的修行。
想到這裡,明茗更加鬱悶了。
或許是感覺到了明茗心情的低落,綠粉毛球在空中飛了一圈以後,又飛了回來。
明茗的手收了起來,它便坐在明茗的膝蓋上,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開心道:“哥哥。”
“嗯。”明茗回應一聲,伸手戳了戳它。
綠粉毛球哼唧哼唧叫著,傳遞給明茗的情緒很開心。
明茗盯著它看了會兒,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的‘哥哥’叫的很利落呀,我記得以前你的意識沒那麼清晰的。”
明茗之前和小桃苗嘗試溝通過,小桃苗傳遞給他的念頭模糊微弱,一點都沒有現在這股聰明機靈勁。
是小桃苗有了機緣,靈識進化了?還是它和自己一樣,之前和他溝通時,神念也經曆了“膜”的阻攔,被消耗的太多,所以最後傳遞出的情緒才會那麼模糊?
如果是這樣的話……
明茗若有所思道:“這裡是小桃的識海?小桃能在這裡現形,並且隨意變化調整這裡的環境,意識也很清晰。感覺各方麵都挺符合的。不過,我為什麼會出現在小桃的識海裡,並也能控製這裡的一切?”
明茗思索道:“會和諦聽說過的一魂兩身有關係嗎……”
明茗喃喃道:“明茗,冷靜,不要急。”
他冥想打坐了片刻,將心緒平靜下來後才開始重新思考問題。
明茗捏了捏綠粉小毛球,問它:“你能將神念傳遞出去嗎?”
綠粉小毛球認認真真的思索幾秒鐘,然後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
明茗扶額:“算了,看你這樣也指望不上。”
綠粉小毛球的神念明顯還很毛球,神智也很懵懂,根本沒法和明茗比。
明茗都做不到的事情,它自然更做不到。
以前是因為明茗存在特殊,並主動探入神念至桃苗中的緣故,一個從內向外,一個從外向內,神念在中途彙合,才使得明茗能感應到它的部分情緒。
而現在的話,外麵卻沒有另一個“明茗”探入神念進來與裡麵的明茗合作。沈荼鬱律在,但他們的神念根本不被外麵那層“膜”接受,被“膜”無情地擋在了外麵。
明茗有些失望:“如果我們兩個有一個在外麵的話就好了,至少還能給沈荼傳個話。”
綠粉小毛球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安慰道:“哥哥不哭。”
明茗無語,抹了下臉歎道:“我沒有哭,你彆瞎說。”
“哦~”
明茗忍不住又伸手指戳了戳它,把小毛球又戳的哼唧後,才滿足地收回手。
明茗抬頭看了會兒天空,揉著太陽穴思索:“神念穿不過那層‘膜’,但未必沒有彆的辦法,可能隻是我還沒有找到而已。”
“之前和諦聽請教了,諦聽也說不會有問題的。隻要我……”
明茗回憶著諦聽當時說的那番話,遲疑地重複道:“隻要我,記住自己的選擇?”
“我的選擇,做樹還是做人嗎?”
綠粉小毛球不滿意明茗不理他,在他身上用力蹦噠著,試圖吸引明茗的注意力。
明茗嫌它煩,把它握在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小毛球誤以為明茗在和它玩耍,便不再鬨,安安分分地縮在明茗手心裡,讓明茗“按摩”。
“我記住了我的選擇,但我該怎麼做,才能開始進行‘選擇’呢?”
“選擇在哪裡?”
明茗起身,他在地上走路,心隨念動,為了方便他尋找線索,剛剛出現的雲彩和青草又消失了,天地重新變得光禿禿,除了他與小毛球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當所有遮擋物都消失後,眼前的視野驟然清晰了,連“膜”外的東西也能模糊看到一點形狀。
明茗還沒有找到“選擇”,但在他四處張望時,他看到一個紅色的點出現在“膜”上,似要穿過“膜”進入這個屬於明茗和小毛球的天地。
明茗不確定那個紅點是否有害,一開始並不感靠近它,隻遠遠的觀察著。
但處於對外界交流的急迫心情,他也沒有阻攔紅點的進入,謹慎地旁觀著,看著紅點一點靠近,逐漸清晰。
明茗這才發現,原來那不是紅點,而是紅線的線頭。
紅線?
明茗心中一動,立刻伸出手,讓手腕上那根紅線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