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一日,付姨局促忐忑地喚她,“您是學化學的,我能不能,求您幫個忙?”
自從知道李佩央是博士,她就開始叫她李老師。
“好。您說。”李佩央放下手裡的電腦,認真聽她講。
求雇主幫忙,付姨也有點不好意思,手都不知道怎麼放好,“是這樣的,我的小女兒,她明年六月高考。這次月考理綜不是很理想,我想您能不能幫忙看看,看她問題出在哪裡?”
“可以啊。”李佩央笑著答應,“我最近也不忙,您讓她帶著卷子周末來這裡吧。我幫她看看。”
“謝謝您!真謝謝您,李老師。”在京市請一名博士家教,對她家來說根本不可能,也沒渠道。付姨發自內心感激她。
這對李佩央來說,就是隨手之勞。她從前做過家教,有點經驗,隻是不知道現在國內的題,和七年前比,會有多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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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月全麵的檢查結果下來,汪院長眉歡眼笑地告訴他們,孩子的各項指標都控製在了閾值內,沒有增長的跡象,這是好事。如果接下來一個月還能這樣保持,年前做一次骨穿,要是沒有突變,或者有了轉陰的跡象,那也許可以暫時出院了。
辦公室裡,李佩央激動地捂住嘴,開心得想笑,但眼裡卻先閃了淚花。高興得快要失語,她隻剩下一句“謝謝”。
周庚禮也很欣慰,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女兒受一點罪。就連每次看見她小手背上青紫的針眼,他都心疼得不能自已。
這次出了門,兩人相視一笑。
“辛苦了。”李佩央先開口,“這一個月。”他一有時間就來。
周庚禮挑眉看她,“這麼客氣?那我是不是要說,辛苦你了。這麼多年。”
“那倒不用。”李佩央笑著搖頭,“我生了她,就該負責。”
這話說的。周庚禮聽著不對勁,“難道她是你一個人生的?”他就不該負責?
李佩央看他一眼,沒說話,唇角上揚,聳聳肩轉身往病房走了。
但她帶著笑意的眼睛分明在說:他出的力也就那樣吧。
周庚禮看著她的背影,啞然一笑。
最近李佩央對他算是“和顏悅色”了不少,當然不是因為她轉性了,更不是因為他們結婚了。周庚禮清楚,是因為他和遙遙的配型成功了。
現在在她眼裡,他就是一個行走的、她寶貝女兒的“備用血包”。
冬至的前兩天,她從外麵拎了一個漂亮的天鵝蛋糕回來。
周庚禮剛好在病房,問她:“這是什麼?”
李佩央看著他,裝作恍然想起,“哦,今天遙遙生日。忘了告訴你了。”
忘了告訴他?周庚禮被她氣笑了,也對,她對一個“備用血包”上心什麼。
況且她忘了的也不止這一件事。
雖然是在醫院過的生日,沒有往年熱鬨的party,但有爸爸媽媽,還有堆了一床的小馬寶莉玩偶,遙遙還是很興奮。
吹滅蠟燭後,李佩央給她切了一小塊蛋糕,告訴她今天可以吃,但要記得好好刷牙。
小遙遙大聲說“好”。
接著,李佩央又切了一塊,去掉表層的奶油,放到男人麵前,對他說:“生日快樂。”
周庚禮輕笑,看向她,“你記得?”又逗他?
“嗯,記得。”李佩央心想,她能忘的掉嗎。認識沒幾天,他就讓她記住了,他的生日,十二月二十號。
還有,這人嗜甜,但不吃奶油,口味表裡不一的。
“所以真就這麼巧?”他看了眼女兒,繼而又看向她,“我們生日是同一天。”
李佩央早就猜到他要問。“你以為我是故意的?”她說,“你想多了。遙遙是順產,懷疑的話,我可以給你看當時的記錄。”
孩子自己選的那天,她有什麼辦法,又不能忍著不生。
周庚禮靜靜地看著她,忽然輕聲問:“痛不痛?”她一個打針都怕疼的人。
李佩央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看著他的眼睛,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末了,她垂眸,“還好吧。”
過程有點難,但是看見女兒的臉,喜悅就把痛苦衝散了。
“那為什麼不回來?”這是回國後,他第二次問她這個問題。
李佩央注視女兒的笑臉,淡淡回答:“都一樣。”她在國內沒有親人,朋友也很少。
未婚生子在國內應該很少見,國外好一點,沒人問她。
她樂得輕鬆,不用給自己的孤單編借口。
“媽媽,你要吃一口蛋糕嗎?”遙遙舉著叉子問她。
“不了,媽媽不愛吃甜。”李佩央朝她微笑,傾身幫她扶正生日帽。
“那爸爸呢?”小姑娘把叉子換了個方向,“爸爸今天也過生日,不吃蛋糕嗎?”
周庚禮也微笑搖頭,“爸爸...很多年都不過生日了。你吃吧,寶貝。”
好吧。那她可以自己全吃掉了。小遙遙自己嗷嗚了一大口。
對麵兩個“無趣的大人”都盯著她看。他們以相同的姿勢,單手撐在床上,一左一右。兩隻手之間的距離隻剩幾厘米,卻都停在了原地。
吃過飯,李佩央本來想讓遙遙早點睡覺的,但父女倆不知道聊到了什麼。
她聽見周庚禮說,等她好了,帶她去騎馬。
遙遙仰著小腦袋,很得意地說:“我有騎過馬哦。媽媽帶我去過騎馬場。”
她說:“我還有學過拳擊。我和媽媽一起學的,我們的教練叫olav,他的肌肉超級大塊!”
小遙遙伸出胳膊模仿,“和大力水手一樣。我和媽媽摸過好多次。媽媽說手感世界一級棒!”
她提到拳擊的時候,李佩央就有預感不好,她想去捂她嘴來著。伸手慢了。
一道銳利的視線掃過她懸在半空的手。
李佩央轉而去拿水杯,“遙遙,喝水。多喝一點。”
母女之間的默契,遙遙立刻懂了,還對著她的耳朵偷偷問她,“媽媽,這個不可以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