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擲的勇氣（6）
視頻裡的奶奶氣色很好，和平時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她在午後的陽光下漫步，又坐著輪椅在花園裡吹了會兒風，後來和光頭打電話，然後乖乖坐在病床上，麵前的桌板上放著平板，那是護工找出來的比賽直播視頻。
護工小柔寸步不離地陪著她，一邊看視頻，一邊給她講解規則。
奶奶誇了光頭所有的隊友：說顧庭舟這小夥兒長得俊，說陸傾安這丫頭聰明討喜，說m哥看著就老實可靠，說秦天徹身體素質挺不錯…
末了還說：“我家亮亮啊，長得不俊，人也不聰明，往後也不知道哪家姑娘願意嫁給他哦！不過啊，我是看不到啦！”
聽到這句話，光頭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淚
，再次奔湧而出。
原來，奶奶知道自己行將就木，她似有所感地說出“她看不到”這幾個字，卻是對最後那段生命最透徹的領悟。
半個小時的比賽不長，奶奶一直看到Win勝利，上台采訪，看到沈亮當著全國那麼多觀眾的麵，說出那句話——奶奶，您看亮亮是不是很棒？
“棒！我家亮亮可棒了！”奶奶捧著平板，撫摸著光頭的臉，笑得一臉慈祥。
隨著比賽的結束，光頭的臉也從平板中消失。
小柔問她還看不看彆的，奶奶說不看了，然後拉著小柔的手，開始絮絮叨叨地回憶過去的往事：
“我就記得，亮亮他爸媽走的時候啊，他才這麼一點點大…”
一邊說著，奶奶還用手一邊比劃，她口中的沈亮，是個軟乎乎、胖乎乎、白乎乎、嫩乎乎的小可愛，小小的一團抱在懷裡，便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
人在彌留之際，就喜歡回憶過去，奶奶也不例外。
她彆的也不講，就講沈亮小時候如何聰明，如何調皮，長大後如何讓她鬨心，說她得知沈亮要坐牢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塌了。
“現在好了，他改過自新，有了新的目標，有拚勁兒，也出息了，就算是死，我也能放心了，放心了…”
如此說著，奶奶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
她躺在床上，臉上的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來，容顏枯朽，精氣全無，就連最後那幾個字，也說的斷斷續續地：
“奶奶走了，亮亮要好好保重啊…”
這個時候，杜書和喬姐匆匆趕到，進了病房，撲在奶奶的床邊，說道：
“奶奶，我們是沈亮的隊友，他今天比賽呢，您看見他了嗎？”
“看…看見了…”
“您再堅持堅持，沈亮馬上就回來了。”
“來…來不及了，亮亮有你們陪著，我…我很放心。”
這是奶奶說的最後一句話，話音落下，她便合上眼睛，氣息漸無，旁邊的心電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那一聲長鳴，像是一記重錘，打在人的心上。
杜書和喬姐愣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哭了起來。
畫麵到這裡就戛然而止，護工小柔沒有再錄，應該是準備奶奶的身後事去了。
光頭看完視頻之後，安靜地趴在奶奶的遺體邊，沉默地哭著，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哭聲慢慢變小，情緒也趨於平穩。
Win戰隊的其他人，包括趙哥，陪了他一整夜。
第二天，就是奶奶的葬禮。
在顧庭舟的調度下，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從火化到安葬，中間的每個環節都有專人打理，十分順利。
最後，一群人站在奶奶的墓碑前，看著上麵的照片，集體鞠躬告彆。
這場葬禮不算隆重，參加的人也隻有Win的這些夥伴，可這份恩情，卻被光頭深深地記在心裡。
他在奶奶的墳前，以發誓的方式對趙哥說道：
“趙哥，我知道前兩年我都是預支年薪，還欠了戰隊和公司很多錢，但是從今以後，我會更加努力，爭取早日把錢還上，不會讓我奶奶失望的。”
“錢不錢的，不著急，以後好好努力，好好奮鬥，就是對奶奶最大的安慰。”趙哥拍著他的肩膀，寬慰著。
光頭很感動，為自己有這麼一群貼心的好兄弟。
奶奶的葬禮結束之後，大家陪著光頭在魔都又待了幾天，去奶奶生前住的房子把東西都收拾了，該留的留，該丟的丟，然後給光頭搬了家。
那房子本來就是奶奶的一個舊友，看奶奶半生孤苦，才把房子借給她的。
如今奶奶走了，光頭和那位舊友也沒什麼交情，不好再住著人家的房子，於是在大家的提議下，直接把所有東西都給搬到了禦江彆墅。
自此之後，光頭的家就在這裡。
杜書摟著光頭的脖子，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