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個可恨的家夥會不會遭到懲罰,會遭到怎樣的懲罰。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究竟還有沒有未來。
季霄問他道:“這兩年來,你身邊有沒有什麼運氣突然好起來的人?又或是從前默默無聞,突然聲名鵲起的人?”
在季霄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某個名字下意識地從杜威澤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但他立刻又搖搖頭,否定了它。
季霄見狀道:“看起來,你已經有答案了。”
“不可能是他。”
杜威澤斬釘截鐵地說:“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遭遇失敗以來,他一直在支持我,鼓勵我。也隻有他,不但勸說投資商給我的新電影投資,甚至自己也投了錢。”
“你的好朋友叫什麼名字?”
季霄看他一副猶疑的模樣,笑道:“不要緊張,問問而已。”
杜威澤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個人名:“蔣衛。”
季霄拿出手機搜索對方的資料。
“蔣衛,今年三十五歲。從一名攝影助理開始做起,一路跟著你拍攝了許多電影。三年前,他離開你,自己拍攝了第一部小成本電影,票房雖然隻有幾千萬,卻遠遠超出預期。此後他又拍攝了多部電影,不管口碑如何,投資回報率都相當之高。”
季霄說完,看向雲山子道:“雲觀主覺得呢?這個人的履曆怎麼樣?”
雲山子沉吟道:“與杜施主的情形,倒像是完全相反。”
的確是完全相反。
杜威澤此前從未往好友身上想過。事實上,他很感激蔣衛。
三番五次令投資商們賠本,若非有蔣衛一直安慰自己,自己在電影拍攝這條路上或許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可如今聽季霄這麼一說……
杜威澤搖頭道:“如果真是他做的,他為什麼會一直鼓勵我?又為什麼明知道電影會賠錢,還投資我的新電影?”
“或許是因為還懷有一絲良心,對你的現狀感到愧疚。又或許是彆的什麼理由。”
季霄笑道:“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麼?”
H市,學府大道零心酒吧。
雲山子跟著杜威澤來到這裡的前台。此刻他換了打扮,又做了簡單的易容,完全讓人看不出是一名道士。
但對於這種燈紅酒綠的環境,雲山子實在難以忍受,好在他們並不會在這裡待太久。
杜威澤道:“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叫做蔣衛的客人?我是他的朋友,想問問他在哪個包廂。”
“抱歉。”
前台姑娘微微一笑:“我們這裡是不能提供客人信息的,如果您確定您的朋友在這裡,可以打電話詢問他。”
杜威澤道:“就是因為電話打不通才……”
雲山子打斷他道:“我來吧。”
他走上前,撚起手指默念兩句咒語,而後看著對方道:“能幫我查詢一下蔣衛的包廂號嗎?”
前台姑娘的眼神呆滯下來,道:“好的,請稍等。”
片刻後,她疑惑地左右張望。
剛剛發生了什麼?
同一時間,Q311包廂。
最近一部電影剛剛拍攝完成,蔣衛這幾天放鬆得很,整日浪跡於風月場所。
此時此刻,蔣衛的身邊正坐著一名剛入娛樂圈不久的新人女演員,長相姣好,身材火辣,是他最喜歡的那一款。
“真的能讓我演女主角嗎?”
女演員遲疑道:“可是,我好擔心不能服眾,最後反而會被觀眾罵,被投資商拉黑,得不償失。”
“寶貝,彆擔心這些。”
蔣衛抱著她親了一口,笑道:“我的電影絕對不會賠本。隻要能賺錢,投資商那邊就一切好說。至於觀眾,一兩個鍵盤俠的聲音算得了什麼?電影賺錢了,就說明人民群眾是滿意的。”
女演員依然不太自信:“可是,票房這種事真的能保證嗎?就連以前被所有人看作紫微星的杜導,這幾年的電影都接連賠本……”
蔣衛搖著酒,笑容玩味:“他啊,他是運氣太背了,我可不一樣。”
話音剛落,蔣衛眼神一冷,立刻站起身喝道:“誰在外麵?”
房間裡的男男女女都因此停住動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包廂的門緩緩打開。
杜威澤走進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蔣衛看了眼他身後的雲山子,又瞥了眼身旁的女演員,道:“今天的活動就到這兒了,你們都回去吧。”
“把音樂關掉,門鎖好。”
於是,很快地,包廂裡便隻剩下他們三個人了。
蔣衛從沙發上站起來,笑容玩味:“你既然找了道士過來,想必已經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
杜威澤當即握緊拳頭向前一步,質問道:“真的是你乾的?”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沒錯,你這幾年之所以這麼背,就是因為我。”
蔣衛看著他道:“你來這裡,無非是想把自己的運氣搶回去。”
“很遺憾,這是不可能的。”
杜威澤聞言正欲上前,雲山子按住他的肩膀,低聲道:“不要衝動!他與你知道的那個朋友,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了。”
杜威澤一怔。
蔣衛哈哈大笑:“果然還是雲水觀的觀主有眼力勁啊!我既能拿走你的運氣,你就該知道,我們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杜威澤難以相信道:“為什麼?”
“這段日子,你為什麼還要鼓勵我?為什麼要四處幫我牽線?甚至拿出自己的錢來投資我的電影?”
碰壁的這五年,唯有這麼個朋友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今天的真相帶給他的額外苦痛,幾乎抵得上苦痛本身了。
“為什麼?”
蔣衛冷笑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到現在都不明白麼?以前我給你當助理,打下手,時時刻刻都是你的陪襯。如今你運氣背,需要依靠我才能找到錢繼續拍電影,我當然會很快樂。至於賠一些錢……時至今日,我也不差那一點兒錢了。反正我怎麼拍電影都會賺錢,拿出一些錢來買快樂,這有什麼不劃算的?”
杜威澤僵硬在原地。
“陪襯?花錢買快樂?哪種快樂?”
雲山子默念咒語,法器拂塵很快憑空出現在手裡。
他看著蔣衛冷聲道:“你一個普通人,是如何掌握偷換氣運之術的?”
蔣衛嘖了一聲:“就憑你一個老道士,也想來逼問我?”
他的身體緩緩離地抬高,黑色的怨氣頓時將整個房間包圍,包廂與外麵的世界就此隔離開來。
“在你下地獄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答案的。”
杜威澤猛地回過神來,看向自己的故友。
雲山子手臂一伸,將拂塵擋在他的麵前,道:“退後。”
話音剛落,雲山子持拂塵衝了上去。
兩人一交手,白色的拂塵立即無限延長開來,仿佛深海之水無窮無儘,緊緊地將蔣衛束縛起來。
蔣衛冷哼一聲。
他的身上瞬間爆發出更多的怨氣。下一秒,長長的拂塵頓時破裂開來。
雲山子往後一躍,身手矯捷地在空中翻轉數圈,躲過怨氣的攻擊。與此同時,他將拂塵收回,法器又恢複如初。
“雲水觀赫赫有名的道長,居然才這麼點本事。”
“那就給我死!”
蔣衛的雙手湧出黑色氣息。在雲山子眼裡,這股黑色與先前的怨氣沒有什麼區彆,但不知為何,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修道之人,向來倚重這種沒由來的直覺,因為他們相信冥冥中的天意。
雲山子也不例外。在打出一道氣罩護住自己與杜威澤的同時,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張季霄之前寫過的封神符。
當蔣衛的雙手釋放出攻擊,來到雲山子的眼前時。
雲山子赫然發現:綠色的氣罩隻抵擋了片刻,便被輕而易舉地穿透了!
下一刻,手中封神符激活,金色的光芒一下子在他眼前漲開。
一黑一金,黑色為矛,金色為盾。雙方激烈地對抗著,不斷發出滋滋的聲響。
天花板上的吊燈開始搖晃,桌子上的酒杯猛地碎裂開來,隻因酒吧裡到處都是熱鬨的歌舞聲,這才沒有被外麵的人察覺。
雲山子的視線再次掃向對方,這個叫蔣衛的人,居然會有這麼強的力量,實在是太離奇了。
必須要儘快擒住他,看看身上究竟有何異狀才行。
思及此,雲山子又掏出一枚鎮怨符,甩了過去。
蔣衛一驚,立刻轉攻為守。
感受到不遠處衝天的魔氣,金色的符咒頓時化身一柄氣劍,神勇地飛擊而去。
當它撞在蔣衛身前的黑色屏障時,黑色屏障並沒有被擊碎,但蔣衛不可抑製地後退了幾步。
氣劍不斷散發著金光。
每一縷金光,都分化出無數金色細劍,不斷絞割著這層屏障。
蔣衛的額頭漸漸滲出汗水。
他咬牙道:“你這臭道士,資質平平,寶物倒是不少。可你以為僅憑一兩件死物,就能降伏我?”
說完這句話,蔣衛猛地爆發力量,將金劍擊退一段距離,隨後收斂起自身的全部氣息。
短短數秒鐘,他身上的魔氣竟連一絲也不剩了。
氣劍突破黑色屏障之後,忽然失去了目標。
它漸漸消失。
蔣衛一勾嘴角,魔氣再度湧出。
他成功融合這具身體還沒有多久,剛剛一收一回,之後少不得又要花費功夫來穩定。這個臭道士,自己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這時,雲山子從袖中緩緩掏出又一枚鎮怨符。
蔣衛臉色微變。
自己雖然還可以繼續收斂氣息,但是誰知道這個道士還有多少寶物?要知道,每一次收斂都會導致更多的不穩定。
好不容易才附上這具身體,短時間內根本換不了。要是這時候出現問題,同時鬨大了這件事,被人類政府通緝,引起所有修士的注意,那可就麻煩了。
“今天就饒你們一命。”
蔣衛冷哼一聲,身體再度抬高,全身化作一團黑霧,眨眼間便消失在原地。
然而僅僅片刻,空氣裡便傳出他氣急敗壞的聲音。
“是誰?誰在暗處設下結界!”
“是你!我知道你,我們有著相似的氣息,為什麼要與我們為敵?”
“啊——”
蔣衛再次出現在包間裡,卻已陷入昏迷。
他整個人猶如一具屍體,重重地砸在了沙發上,發出轟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