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霄困惑，鐘冥心中更加困惑。
他猝然發現，周圍的人們全都不動了，世界仿佛按下了暫停鍵。可是自己，還有眼前的季霄，卻又完全不受暫停的影響。
這是怎麼回事兒？對方施展的某項技能嗎？
下一秒，季霄身後的黑色氣息分成兩股，一左一右朝鐘冥衝去。
它們如同一雙延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掐住了鐘冥的脖子，將他的身體高高舉起。
鐘冥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當他清楚了自己的處境之後，瞪向季霄道：“你……這是魔氣！你是什麼人！”
季霄慢慢朝他走過去。
“讓我看看，你究竟吞噬過多少人的靈魂。”
他單手隔空擺弄著，於是又有一股黑色氣息憑空出現，猛地鑽入鐘冥口中，在對方的身體裡探查起來。
鐘冥極力掙紮，卻怎麼都擺脫不了上方那一雙黑色大手的控製。
他甚至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因為這正是他對許多普通人做過的事情。
3624！
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道士，居然吞噬了3624個靈魂。有這麼多的人，身體還活著，靈魂的大半部分卻已經沒了，隻剩下一點點碎片，支撐身體繼續維持著生命，以行屍走肉的狀態。
真是該死。
季霄正要將其處決，忽然發現：有一部分靈魂仍舊保存完好。
對方將其囤積在身體裡，尚未開始消化。若是將其取出，受害者應當可以恢複個差不多。
於是，季霄改變了主意，遊走在鐘冥身體裡的那股力量變得溫柔起來。
鐘冥先是麵上一喜，很快又明白了季霄的真正意圖，咬牙道：“季霄，你也是修煉邪術的，我們是同道中人！”
“既然如此，你何必要與我過不去？不如我們聯手，我可以將天魔功法傳授給你。相信我，這是一種極其強大的功法，你年紀輕輕有如此能耐，可見天賦強大。若是學了它，一定受益匪淺！”
“乖乖的不要動。否則惹惱了我，你會知道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麼。”
季霄沒有理會對方的說辭。他一邊威脅著這個修煉邪術的老道士，一邊小心翼翼地進行著“手術”。在取出完好的靈魂前，他得讓這個道士好好活著。
鐘冥氣得臉色發白。
這家夥把我當成什麼了！看似溫柔，實則居高臨下，這樣的話語他再熟悉不過了。
等到自己的靈魂被抽取完畢，最後必定也是死路一條。
而且到那時候，自己連一絲的反抗之力都沒有了。
想到這裡，鐘冥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體暫時恢複了控製權：“該死的小子，你竟敢……竟敢這麼對我？你可知自己即將麵對的會是什麼！？”
“我本不願成為它的奴隸。可是事到如今，也顧不得了。”
“你真是該死！給我等著，我化魔以後，不管你躲到哪裡，天涯海角，我一定會宰了你！！”
鐘冥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
無數黑氣從他身體裡湧出，很快就幫助他擺脫了季霄的控製。麵孔逐漸扭曲，原本瘦削的身體開始膨脹……魔化尚未完成，鐘冥已然變得麵目全非！
季霄眯了眯眼，抱起手臂望著對方，等待魔化的完成。
人與魔的結合，在此之前自己已經見到了兩例。不過眼前的道士似乎與那兩人都不同，此人具有更大的選擇權。看起來，也會比之前的兩人強大不少。
魔化依舊在繼續。
又過了片刻，鐘冥終於變成了一頭徹徹底底的魔物。論模樣，與山海九洲裡的天生魔物竟有幾分神似。
他青筋暴起，麵部的橫肉抖動起來，就連聲音也變得渾厚無比：“季霄，讓你見識見識吾主的力量！”
鐘冥操縱著剛剛得來的龐大身軀，目光凶狠地朝季霄衝了過去。
“給我死！！！”
“不錯。若換作剛回到這裡的時候，我的確未必能輕鬆勝你。不過現在……”
季霄輕笑一聲，右掌隨意地朝前拍去，與鐘冥宛如臉盆大小的拳頭撞在了一起。
鐘冥當即吃痛地叫出聲來，攻擊的那隻手掌更是發出骨骼崩裂的聲音。
季霄消失在原地，刹那後便淩空出現在鐘冥身前。
他甚至沒有去瞧鐘冥的臉，左手往前一伸，便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再次將其舉起。
“吾主的力量？你說的吾主，是指此刻附在你身上的魔物，還是它背後的主子？”
“如果是後者的話，不如我多給你點時間，你去喊它過來救你，讓我瞧瞧這個藏頭露尾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鐘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整個人陷入了崩潰：為什麼？為什麼季霄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他究竟是什麼人！
心中再怎麼懼怕與震撼，鐘冥還是咬著牙道：“殺了我又怎麼樣！吾主早晚會降臨人間，把你們統統殺個乾淨！我已化身為魔，到那時候，我還會重歸於世！”
“果然叫不來麼？重歸於世？”
季霄輕笑一聲。他不知道對方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隻想在死前叫囂兩句，淡淡道：“一個修煉了低級邪功的家夥，自以為高明，實則不過是隻井底之蛙罷了。”
“已經化身為魔？那我便讓你瞧瞧，何謂真正的力量。”
季霄掐著他的脖子，掌心發力，讓鐘冥幾乎喘不過氣來。
今日發生的一切，已然顛覆了鐘冥的世界觀。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才是讓他做夢都無法想象的。
季霄忽地鬆開掐住對方脖子的那隻手。
鐘冥瞬間墜落在地。他喘著粗氣，剛剛感到舒暢了些，下一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再次緩緩升空。
季霄將手掌覆在他的顱頂，靈氣與魔氣並用。
很快地，一股又一股的魔氣被迫從鐘冥體內湧出，連綿不斷。
無論它們藏於肺腑，又或是隱匿在鐘冥的靈魂中，都被一點點地翻了出來，遠比剝皮抽筋還要乾淨徹底。到最後，連半分魔氣也剩不下。
“化魔了又如何？”
“本座要你退回去，你就得退回去！”
“啊啊啊啊！！”
鐘冥發出慘叫。此刻的他，儼然成了自然界的節肢動物，開始蛻皮。
卻又與它們不完全相同。因為他蛻皮蛻的遠不止一次，而是一層層連續不斷。
整個過程足足持續了十分鐘。到最後，鐘冥又變回了那個瘦削的老頭。
季霄這才收回手掌。
鐘冥再次墜落在地。他跌坐著，眼神呆滯，宛如行屍走肉。
季霄繼續抽取被吞噬掉的靈魂。
此刻的鐘冥，異常乖巧，任由季霄施法，就像曾經鐘冥對待過的孩子們一樣。
六個月。
季霄大抵摸清了，最近半年被鐘冥吞噬的靈魂，自己還有辦法將它們還原回去。
再往前，已經被徹底破壞過的靈魂，便無能為力了。
待靈魂抽取完成，季霄一掌劈在他的顱頂。
鐘冥緩緩倒下。
季霄對著漂浮在空中的靈魂，開始施法。
“三界樂兮，過之長存，身度我界，體入自然。歸！”
一股強大的靈力頓時湧現。
它將護送著這些靈魂，直至它們回到應回的身體內。
做完這件事，季霄伸手翻了翻鐘冥隨身攜帶的法器。
一個眼鏡、一個杯子、一個披風……居然足足有八件。看起來，對方像是把全身家當都帶著，乾完這一票就跑路的樣子。
隻可惜，都是些兩三階的法器。
換作山海九洲，就算丟在路上，季霄都懶得看一眼。
現在嘛，自己用當然是用不上的，倒是可以留著換點錢。
季霄揮動雙手，切出一塊空間，飛快地製作出一枚低等空間戒指，將幾件法器放進去。
然後抓起鐘冥的屍體，左手一揮，消失於無形。
這一次找自己麻煩的，可不止這個修煉邪術的道士。
茶餐廳恢複了原狀。
拿起筷子的客人們終於將食物放進了嘴裡，從茶壺裡流出的茶水也順利進入杯杯盞盞。
走廊裡的服務員則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不遠處某個突然爆裂的包廂門，裡麵空無一人，她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沈氏彆墅。
沈悅與沈子秋姐弟倆正坐在餐桌旁用膳，午餐格外豐盛。對於他們而言，這是一個值得期待的日子。
沈悅道：“子秋，放心吧。鐘道長已經說過，他有把握對付季霄。要麼今天，要麼明天，季霄這個人就會從世界上消失。”
沈子秋躊躇道：“姐，我總覺得那個鐘道長，他……”
沈悅笑道：“他不像個好人？”
她教育自己的弟弟：“常言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不過與他合作這一次，何必理會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更何況，好人與壞人又要如何區分？所謂的壞人，不過是沒有與大眾同流合汙罷了。”
沈子秋點點頭。
就在這時，外麵的天色忽然變了。太陽仿佛一瞬間被烏雲所遮蔽，整棟彆墅裡都暗了下來，感應燈自動亮起。
姐弟二人不約而同地朝外望去。怎麼回事兒？起風了嗎？
再偏過頭來時，他們赫然發現：不遠處多了一個人影。
“季霄！”
沈子秋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當他看見季霄手上拎著的東西時，整個人一哆嗦，當即腿軟，癱坐下來，屁股下的檀木椅因此在地上發出摩擦的聲響。
“你怎麼、怎麼會……”
季霄將鐘冥的屍體往地上一扔，滾到沈家姐弟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