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追蹤(1 / 2)

因為這點小小的插曲, 在回城的路上車裡是一片死寂。陸卿是虛弱得不想說話,寧澤是思來想去後悲哀的發現自己最好不要說話,而在前麵開車的張警官則是眼神漂移,壓根不敢看他們兩個。

到了市中心後, 寧澤租了一輛輪椅將陸卿運回了組織預備好的安全屋。結果剛剛推開房門, 裡麵就跌跌撞撞衝出來一個人影, 砰一聲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嗚嗚嗚!”

下意識擋到陸卿身前的寧澤嚇了一跳,定睛細看終於勉強認了出來,遲疑道:“白——白城?”

趴在地上的人抽噎了一下,抬起了一張腫脹得好像豬頭的臉,青紫色的皮膚中隻能隱約分辨出五官的輪廓。他看起來相當激動:“撈大!嗷嗷嗷嗷嗷!嗚嗚嗚嗚嗚嗚!”

寧澤一個字也沒有聽懂。他隻能發問:“你怎麼在這裡?其他人呢?”

白城嗚嗚了兩聲,大概意識到自己的語言實在不適合與人類交流,隻能翻身站起,踉踉蹌蹌地領著兩人進了門。寧澤推著輪椅走進客廳, 左右掃視不由大吃一驚:頗為寬敞的客廳裡橫七豎八倒滿了人,全部都是雙眼緊閉一動不動,仔細一看都是組織在本地的專員。他神色立變, 轉頭問白城:“你們全被放倒了?!”

輪椅上陸卿突然開口:“不要!”

但這句話說遲了, 白城已經本能的點了頭——下一秒他的眼睛突然驚恐地睜大了,然後是喉嚨裡燒開的水壺一樣咕嚕嚕咕嚕嚕的喘息聲。白城顫抖著伸出雙手,眼睜睜的看著那十根手指像氣球一樣腫大膨脹, 皮膚被繃得錚亮。

“狐——狐狸的幻術中往往帶有懲戒的咒語。”陸卿低聲道:“要是泄密的話,就會被法術反噬。”

他喘了口氣搖搖頭:“這種東西很難處理,但也沒有太大危害……兩三天後等妖毒自己散掉就好了。”

寧澤眨了眨眼睛, 看著白城晃了晃小蘿卜一樣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望向了自己,浮腫的眼泡下已經有了淚水。顯然, 讓他頂著這種臉過上兩三天,那心理和生理的折磨都實在有些不堪設想。

他頗有些不忍:“真沒辦法了嗎?”

“也算有吧。”陸卿道:“不過隻是書上這麼寫而已,沒有什麼人試過。據說用人中黃配熱水,一服就能痊愈。”

他頓了一頓,補充道:“就是——欸——人的排泄……”

這句話沒有說完,但客廳裡立刻陷入了怪異的寂靜。旁邊的白城愣了一愣,默默起身走進了臥室。

寧澤尷尬的沉默了一陣,摸摸剛剛吃了早飯的胃,決定立刻轉移話題:“那隻狐狸是特意要封住他們的嘴麼?”

“應該是。”陸卿緩緩點頭:“這些精怪都是精明狡猾、兩麵下注的東西,用妖毒讓知情人暫時閉上三四天的嘴,既討好了西老太爺,也免得真出了重手,和人類結下不死不休的梁子。但這種法術施展起來相當耗費精血,能不惜血本專門用在他們身上,這些人搞不好真聽到了什麼東西……”

說著他咳嗽了兩聲,臉上卻泛起了嚴肅之色。昨晚他們費勁心機從包圍圈中逃離,但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這樣大規模的圍剿?之前寧澤施展水鏡圓光術被中途打斷,除了看到荒野外幾隻莫名其妙四處亂竄的妖物之外,幾乎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就算現在逃出生天,隻要一刻沒有弄明白底細,就一刻不算安全。

寧澤沉吟道:“昨天那隻狐狸反應得這麼快,八成是真知道什麼情報。可以追蹤它麼?”

陸卿不由苦笑:“哪裡有這麼容易?妖物一旦附體到人類身上,妖氣就會被人性逐漸掩蓋,最終難以察覺……除非有沾染了本體氣息的貼身衣物做引子,才能施法。但狐狸是最狡猾的東西,你指望它會留下這種破綻麼?”

寧澤深深地皺了皺眉,忽地露出了微笑。

“那可未必。”他輕聲說。

一個小時後,寧澤拆開了碩大的快遞袋,從裡麵當啷當啷抖出了七八個皮包手袋,還有兩三條亮閃閃的手鏈和項鏈。陸卿附身查看,在皮包飾物上發現了大大的logo。從驢牌迪奧到香奶奶無一不備,全是哪怕陸卿這種初來乍到的家裡蹲都耳熟能詳的頂級奢侈品。

“這是……”

“那位大姐的傑作。”寧澤哼道:“她下山後的兩大愛好,要麼是山珍海味大吃大喝,要麼是商業中心血拚購物,最喜歡的就是奢侈品。後來奢侈品買多了心疼錢,就想出了這麼個小招數。我們給她辦了幾個奢侈品牌的VIP身份,隻要買的東西沒有拆開包裝,就可以三個月無條件退換。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把東西穿透包裝直接運了出來,穿幾個月再裹好運回包裝裡麵,原封不動拿去退換。這樣隨時都有新品穿……”

說到這裡寧澤都停了一下,仿佛覺得實在有些無語。

“退了幾次後我就知道了,當時覺得太丟人了,就讓人把她退換的包裹全部截了下來,走我的賬目全部結清,買下的東西都放在臨時倉庫裡。所以說,這些全都是它貼身用過的衣物,有的還用了不少次。”

陸卿張了張嘴:“啊……啊這。”

有了貼身衣物後事情就好辦了。陸卿讓寧澤將皮包燒成灰燼,倒入清水中後混合上了泥土鐵屑,以及從指尖刺出來的鮮血。而後陸卿蓄力良久,終於勉強運氣吐納,緩緩念完了相當冗長的咒文。

念咒之後法術立即生效。清水中昏黑的灰燼漸漸下沉,勾勒出了隱約的輪廓。殷紅的鮮血漂浮了上來左右晃動,緋色的痕跡逐層擴散。這個法術是道教扶乩的變形,用泥土自帶的地氣描繪地形,血液則能追蹤狐狸的氣息,勾勒出它近幾日的蹤跡。

陸卿對照著地圖仔細分辨,漸漸的有些驚異:代表著狐狸的血跡一路奔向了東北,在半路打了個轉後竟然避開了郊外,直奔向隔壁省會的中心。妖物在遭遇威脅後多半都會躲回老巢,這隻狐狸不逃進山裡,往人類聚集的大城市跑什麼?

寧澤俯身查看,同樣眉頭緊鎖,忽地想起一件事來:“我記得那隻狐狸曾經偶爾提過,它有個侄兒就住在B省的省會附近。我們後來查了好幾次,沒有發現什麼痕跡。”

陸卿啊了一聲,隨即點頭。想來這個“侄兒”,估計也是附身在人類身上的什麼“家仙”,隻是隱藏的本事頗為高明。不過妖物的道行越高,習性就越與人類接近。那狐狸的“侄兒”能在人煙密集的都市居住生活,想來法力定然高強。

難道它是去求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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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省省會,某高端小區的獨棟彆墅裡,夏日午後的微風輕柔吹拂,卻吹不散客廳裡森嚴的寒意。

精致秀美的少年半靠在牆壁上,緊咬薄唇,星辰般的眸子中已經泛起了水霧,他鴉羽般的睫毛微微顫動,終於怯生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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