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挑釁(1 / 2)

做好了基本的布置後, 整個組織肉眼可見的轉動了起來。寧澤忙著處理善後和追查情況,安撫被狐狸精幻術驚嚇到的下屬,指示手下遮掩西老太爺在組織圍捕的時候鬨出的動靜,一整天都在市區和郊外往返奔波, 整個人轉得大概比陀螺還快。從當天晚上開始, 已經連影子都再也瞧不見了。

因為這種種原因, 到了第三天下午,偌大的安全屋裡就隻剩下陸卿坐在輪椅上對著電視和長桌發呆,已經無聊到開始數地板磚上的紋路。

在把地板清點了兩遍之後,客廳門前終於一聲響動,白城走了進來:

“陸——陸先生,林琛林總就在外麵,說要進來拜見一下……”

陸卿眨了眨眼睛,隨即想起了昨天聽到的一點對組織的介紹。這位林琛也算是組織裡的風雲人物, 據說生下來就能開口說話識文斷字,更有辨識鬼神趨吉避凶的天賦,所以在玄學圈子裡混得是風生水起, 據說還是年輕一代裡數一數二的佼佼者, 僅僅是被寧澤壓了一頭……

當然,考慮到做科普的就是寧澤,陸卿決定把最後一句話給劃掉。

這樣的人物大駕光臨, 當然沒有不見的道理。陸卿道:“那麻煩快請進來。”

白城站在門口欲言又止。可惜妖毒的效力仍然沒有散去,他那張青腫的臉上實在看不出什麼端倪,稍一躊躇還是隻能轉身出去。片刻之後客廳裡門簾作響, 一個黑衣男子大步走了進來,笑聲朗朗:“這就是陸先生?果然好年輕!”

陸卿抬眼一看,不由心裡微微震動。這男人劍眉星目顧盼神飛, 相貌頗為出色。但最打眼的,卻是他唇邊小小的一塊紫斑!

以相麵的說法,這種紫斑來曆絕不尋常,是所謂“宿慧”的征兆。

道術法理中,鬼魂若要投胎轉世,都會在出生的那一刹那被洗掉所有的記憶,轉化為純粹的一張白紙,也就是“胎中之謎”。但極少數的魂魄卻能逃脫這種限製,在出生的時候僥幸保留一點前世的記憶乃至才能,表現出超乎於常人想象的異常天賦,也就是“宿慧”。

忘川之水人人共飲,能殘存宿慧的實在萬中無一。陸卿心思百轉,意識到傳聞中的種種吹捧,恐怕都還是低估了這位林琛林大少!

他在輪椅上微微欠身:“久仰林先生大名。請恕我行動不便,不能迎接。”

林琛躬身回禮,隨即在桌邊坐下,打量了一下陸卿的輪椅,隨即笑道:“之前就聽說寧老大不知從哪裡恭請了一位高人,本來想要擇日拜訪,沒想到今天偶爾過來,居然在這裡就能見到陸先生,倒是我的運氣了。隻是陸先生的腿……”

一語未完,牆邊的白城已經下意識嗚了一聲,眼睛瞪得老大:果然不出他的意料,這位林少爺分明是上門來彆苗頭的!

都是圈子裡萬眾矚目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寧澤和林琛要是能相處融洽彼此合作,那恐怕是比狐狸精改行宣傳戒色都更叫人不可思議的怪事。白城這幾年跟著寧老大鞍前馬後,親眼見識過這兩位明爭暗鬥彼此撕X,手段心思簡直無窮無儘。見識多了之後就連他這個小跟班都漲了經驗,比如林大少開門見山這句寒暄,就擺明了是在陰陽怪氣——所謂的高人居然縮在安全屋裡坐輪椅,寧澤的眼光顯然相當不咋地、

但陸卿顯然沒有經曆過上層圈子裡諸位大陰陽師的洗禮,絲毫沒有領會什麼隱晦的譏諷。他居然還笑了笑:

“多謝林先生關懷,一點小傷罷了。不知林先生今日到此,有何貴乾呢?”

林琛瞥了一眼站立不安的白城,嘴角漸漸浮出了笑意。他看了一眼陸卿,從懷裡取出了一件用黃紙密密包裹的盒子。

“也不是什麼大事。”他緩聲道:“就是前幾日下麵送上來一件東西,說是實在鑒定不了有什麼古怪。所以我特意帶了來,想讓寧老大這邊幫著看看。”

說著他撕開了黃紙,隻見裡麵珠光耀眼五色繽紛,居然是個鑲嵌了各色寶石的黃金小盒。陽光照射之下,璀璨澄澈的珠寶熠熠生輝閃耀奪目,幾乎晃花了陸卿和白城的眼睛。

眼見著兩人的目光都被這珠寶小盒牢牢吸引。林琛笑道:“這原本是從海裡打撈上來的古董,在拍賣會上曾經吸引過很大的注意力。但後來收藏它的富商卻莫名其妙染了瘟疫,一夜之間全家幾乎死絕。之後這個盒子輾轉各地,流落到很多人手上。但它的主人卻接二連三全部暴死……”

林琛話還沒說完,陸卿便不由悶哼了一聲,麵色微變。他愣了一愣,突然將手伸進衣兜,摸出了兩個鋼鏰往桌上一丟。

林琛看了鋼鏰一眼,仿佛恍然大悟似的開口:“——喔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收到這個盒子的時候還發現個怪事,靠近這個盒子的時候最好不要帶著什麼金銀財物,否則身體上就會有些異樣。本來以為用黃表紙封住之後就沒事了,實在是沒想到……”

他這幾句話說得情真意切,好像真是為了一時疏忽而滿懷歉意。但牆角白城麵色都變了(當然,從他那張臉上誰也看不出來)——這顯然是在借機下套!他用腳後跟都能猜到,要不是陸先生反應及時,那麼這盒子的後果絕不止有一丁點“異樣”!

一時之間白城額頭沁出了冷汗。林琛今天恐怕真是有備而來,但偏偏老大不在這裡,無論鬥嘴還是動手,都實在沒有人能和他較量。現在自己和陸先生都是傷員,難道隻能看著他騎臉?

想到這裡,他冒險向前了一步,硬著頭皮插嘴:“林少,其實我們老大不久就回來了,你也可以讓他看看。”

林琛眨了眨眼睛,似乎渾若無事:“寧老大至少得在外麵忙到七八點吧?怎麼,陸先生不方便麼?”

聽到這話,陸卿皺了皺眉,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精致華貴的黃金小盒。他沉吟片刻後,突然發問:“這盒子裡是不是裝得有東西?”

“陸先生果然好見識。”林琛笑吟吟地點頭:“我們用X光掃描過,裡麵確實還有不少的首飾珠寶,從分析結果看,恐怕比盒子外麵鑲嵌的這些都還要珍惜名貴。價格上起碼以億計算。”

這話一出來,陸卿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他對珠寶當然是一竅不通,但光看看盒子上這些寶石的光澤大小,都知道這絕對是世上罕見的頂尖貨色。如果說幾億還是抽象數字,那看看寶石上閃耀跳躍的晶瑩光華,再想想盒子裡還鎖著無與倫比的舉世奇珍,陸卿下意識都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這——這應該是所謂的‘買命財’。”他低聲道:“這盒子可以招引財運。盒子裡麵的是‘錢母’,可以源源不斷生出‘子錢’。往盒子裡放一枚銅錢,可以額外招來十枚;往盒子裡放一兩銀子,可以額外招來百兩。塞進去這麼多珠寶,招引來的財富恐怕不可想象。但招來的錢是用來買命的,每一分都要性命來償還……這盒子害死的人越多,鎖住的陰怨之氣越重,招財的本事也就越大。一夜暴富都很簡單。”

聽到這番解釋,林琛眉尖微微一挑,隨即笑出聲來:“陸先生果然見多識廣……那按陸先生所說,盒子裡的珠寶,應該是被它的主人給塞進去的?”

陸卿道:“不錯。”

林琛眯了眯眼睛,伸手拿起了小盒,掂量著摩挲把玩,語氣頗為愉悅:“如果陸先生所言不差——當然,我是完全相信陸先生的——隻要檢查一下這盒子裡的東西,不是就能摸清楚它的來曆了嗎?”

陸卿皺了皺眉,本能地出聲提醒:“最好不要打——”

話音未落,林琛摸索浮雕的手指猛地用力。盒蓋啪一聲向上翻開。

那一瞬間客廳裡寂靜無聲,隻有仿佛白紙撕裂一樣嗤嗤的斷裂聲——這是陰氣狂暴湧入,整個陰陽平衡被完全打破時的爆響。然後——然後才是冰流一樣的陰風刀子一樣橫切而過,逼得陸卿不由自主的向後倒仰。

直到這時他才後知後覺,猛地意識到自己實在大錯特錯:原本以為這個買命財的盒子不過是製造了幾次滅門案十幾條人命,但現在迎麵而來的冷風沿著喉嚨而下,像刀子一樣戳刺五臟六腑經脈肌肉,陰怨之氣簡直能媲美萬人坑裡的屍骨!

僅僅堅持不過數秒,陸卿體內的陽氣就已經潰不成軍。他儘力屏息隔絕邪氣,但濃烈的怨氣仍然乘隙而入,耳邊還是傳來了冤魂瀕死時嘶啞的哀嚎,仿佛有冰冷滑膩的手從地下探出,已經牢牢攥住了他的小腿,要將他拉入腥臭撲鼻的無窮沼澤。

陸卿咬著舌尖努力保持清明,知道這是外邪入侵後激發的幻象。如果是在平時,施展咒術抵抗邪氣並不困難。但現在他動動手指都實在艱難,又能動用什麼法術?

刹那之間陰氣縈繞全身,就連舌尖也漸漸麻木了。情急之下陸卿呼吸急促,幾乎覺得自己的心臟就要泵出喉嚨——

不,在一個猛烈的收縮後,陸卿的心臟真的泵出了什麼東西。——那是金色耀眼,卻又有若實質,仿佛液體一樣飛濺四射的光芒。

陸卿“看”見了這金光。他眨了眨眼睛,覺得這玩意兒頗為眼熟……怎麼這麼像是幾天前請神的時候,殘餘的一點神力?

·